第二十二章 落子

()第二十二章落子

易凊之夜晚青樓會老友的計劃最終還是沒有成行。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易凊之剛剛準備出門，就被鐵咎請到了葉慧面前。

易凊之剛剛走進廳堂，一股沉重到凝滯的壓抑氣氛撲面而來。環視打量，側腿坐在上首的葉慧黛眉緊皺，滿臉的冷若冰霜，清亮的雙眸滿是憤怒和屈辱。她身後近身站立的小蠻也同樣的一臉的憤怒，更別說下首的秦伯了，雙拳緊握，額頭青筋直跳，喘息間出氣如牛。

易凊之找了一張距離秦伯對面的椅子坐下，維持著平淡的笑容，側頭研究葉慧淺粉色長衫袖口的花紋，默而不語，一聲不發。

「司澤先和你說什麼了？」

葉慧沒頭沒腦的問題，讓易凊之微感詫異，卻沒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道：「出什麼事了？」

「司澤先說北周有人惦記我這個人了，有這回事吧？」

「有這麼一說。」易凊之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看向葉慧。

「哼……。」

葉慧橫了一眼易凊之，不知道什麼原因，卻沒開口，而是秦伯滿腔怒火的說出了事情的緣由。原來北周來人向葉慧求親，不能說是求親，而通知，通知葉慧準備一下，北周的國之儲君、大皇子計儉要娶葉慧為妃。不是太子妃，只是側妃。

聽完緣由，易凊之咧嘴一笑：「這也沒什麼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

「放屁……。」

葉慧的嬌嗔、秦伯的暴怒對易凊之影響不大，易凊之無謂是聳聳肩，半閉著眼睛，手中輕敲黃花梨圈椅的扶手，清脆悠長的聲音響徹在每個人心頭，半晌，就在秦伯憤怒難耐到極點的時刻，易凊之平靜的聲音猛然響起，打破了敲擊的節奏。

「條件……。」

「我嫁，北周收兵。不嫁，北周出兵。」葉慧凄慘的一笑，悲憤而無可奈何的說道：「雖然北周沒明說，但就是這麼回事。」

「北周皇帝快死了嗎？他有幾個兒子？之間關係如何？」

聽到易凊之問的詳細，葉慧眼中閃過期冀的光彩，急忙答道：「北周皇帝計無咎剛過壯年，若無意外，十年之內都不會死。三個成年兒子，大皇子也是就太子計儉和三皇子計廣是同母兄弟，關係很好。二皇子計德表面上兄友弟恭，但聽說他心中也暗暗惦記太子之位。」

「大宗師司家和大學士穆家都站在那位皇子身後？」

「司家和穆家只站在皇帝身後，跟皇子沒有關係。」

易凊之沒有處理類似事件的經歷，看見葉慧那張和華霜葉萬分神似的容顏布滿愁雲，他不自覺的將兩個人當成一個，心中的不忍本能的跳出來。似乎他也沒有意識到，不管他如何口口聲聲的宣稱不幫葉慧，但在關鍵時刻總是不自覺出謀出力。

葉慧說的也只是她了解的表面的消息，易凊之雙眼再次半閉，叩擊圈椅扶手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在清脆的聲音中考慮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背後的深意。

北周太子為什麼起意想娶葉慧，對他有什麼好處嗎？

不對，易凊之很快反應過來，北周太子不可能主動提出要娶葉慧，這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計儉身為太子，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要等得北周皇帝計無咎百年之後，他會順勢登基繼位。而且太子計儉駐守北周西疆對草原上的西胡作戰多年，雖沒有開疆擴土之功，但也有保家衛國之績，他不用在軍功上再有建樹。

葉慧代表什麼？葉慧代表的是淮山國剩餘的、不被任何人掌握的勢力。葉慧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絕色佳麗，拋開淮山國公主的身份，也不過就是個姿色中上無家可歸的女孩罷了。要娶葉慧的人看重的是淮山國破國后殘餘下來包括汶山鐵騎在內的勢力。

這樣相對來說龐大的勢力與於其他人來說是助力，是錦上添花。但對與太子計儉來說卻是烈火烹油，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作為太子在北周的西疆大營統軍是還可以說成是練厲，偌是再娶一個掌握半個淮山國的公主，其膨脹起來的勢力必然會惹起北周皇帝計無咎的忌憚。北周太子不會傻到把自己架到火堆上烤熟了送到別人嘴邊的地步。

這還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北周太子要娶淮山國公主，而且是側妃。

淮山國雖然沒落了，但也是三大強國之一。這點連偷襲得手的錦陽國自己都是承認的，錦陽國佔據淮山國半壁江山之後，是掠奪，而不是佔領統治，這就是對淮山國實力的明證。

葉慧不是西胡部落自稱的公主，而是堂堂淮山國唯一的公主。況且有著女王先例的淮山國，葉慧繼承王位的順位僅僅是在葉懷國之下，讓葉慧去做個側妃，卻是滑天下之大稽，這是對淮山國徹徹底底的侮辱挑釁。

嫁……，葉懷國小小年紀無力掌握淮山國，或是被淮山國本國勢力架空，或者被北周暗中架空。兩者的結局是一樣的，所謂的淮山國本國勢力恐怕也逃不開北周的擺布。

不嫁……，淮山國受到這樣的侮辱，必然要做出應對，如何應對又是個問題。

戰？千瘡百孔半壁江山攥在別人手心的淮山國拿什麼去戰？北周黔州征南大將軍司哲統領的兵馬可不是報春的杜鵑花，讓人賞玩的。

和？不予理會的結果是淮山國被北周佔領的土地永遠拿不回來了。缺少糧食產地，只剩下丘陵山地的淮山國如何保證國祚的延續。

無論葉慧嫁與不嫁，結果都是悲劇。那麼……是誰趁著淮山國之危，謀劃出這樣陰毒的同時針對淮山國和北周大皇子的陽謀呢。

二皇子？或者是北周其他的勢力？

易凊之再次否定了這種猜測。計儉，北周一國的太子，儲君身份一舉一動都受到無數人的關注。想要利用太子的聲望圖謀淮山國，即便成功，也必然會面對龐大勢力的反撲，或許還要面對北周皇帝的怒火。

如果不是針對北周太子，而是讓北周太子背黑鍋呢？

想到這裡，易凊之心中一動。

有，且只有一個人能有這樣的魄力，有這樣的能力，讓北周太子悶頭吃這樣一個大虧。

易凊之仔細的分析過後，低頭躲開葉慧期冀的目光，輕聲道：「想要我的建議？」

「對。」

「這幾乎是個無解的困局啊，」易凊之低頭，長長的嘆息，「我的建議是，扔下淮山國，帶著你弟弟找一個山村，嫁人生子，安穩度過一生。」

「屁話……。」秦伯暴怒的跳到易凊之眼前，一雙眼睛瞪的如同銅鈴。

葉慧倒是沉著，只是用堅毅的語氣說道：「不可能。從葉雙嫿老祖建立淮山國開始，一百八十年的歷史，不能斷送在我手上。」

「你既然不想嫁，又不願放棄淮山國，還要從北周控制下要回屬於你們的國土。以天下為棋，對手沉炮將軍，你既不想被抽車，又不想被將死，這棋……。」易凊之捏著額頭閉著眼睛，話說一半就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