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掙扎著活

第十二章 掙扎著活

()修繕營地確實是個幌子,顧良龍的開門揖盜實在不夠高明。一晚上兩次敵人襲營,大抵應該在顧良龍的意料之外。顧良龍追去之後,沒有高手坐鎮的營房顯得有些色厲內茬。

朦朧的夜色下,透過挑開的帳門,易凊之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在一座座帳篷間縱橫殺戮,分不清來者的目的是殺人還是救人。

相隔不遠的軍營中,警號已經響起,人嘶馬鳴間,地面傳來明顯的震動。

大漢依舊不緊不慢的遊走於帳篷之間。每每遇到守衛,手中的丈二長刀泛著月色下的清冷,帶起一蓬蓬的血霧。守衛臨死前的聲慘叫,在凜冽的刀光中軟弱無力。

薛戰手中的長劍出匣,獃獃的站在易凊之的帳篷外,神色飄忽不定,眼睜睜看著守衛慘死在大漢刀下而無動於衷。大漢發現了薛戰,長刀閃爍,劈開了奮不顧身的守衛,也劈開了阻擋他前進的帳篷。

朦朧的夜色下,大漢越走越近,在染血的月光下,易凊之看清楚大漢的容貌,笑了起來。大漢不是別人,正是秦伯。依舊是土黃色的粗布短打,卻散發出視千軍萬馬於無物的氣勢。

小院中擔水劈材的秦伯給易凊之的感覺就應該是這樣,虯須飛揚之際,橫刀立馬於敵軍包圍之中。踏步前行之時,斬將殺敵於長刀飛舞之下。這才不愧秦伯雄壯的身姿。

在易凊之愈加欣喜的笑容中,秦伯挑飛了隔在他和薛戰之間最後一頂帳篷。銅鈴大眼中閃過一道冷冽,粗壯的手臂握緊丈二長刀,不劈反刺,刀鋒如同劃過夜空的流行,直奔薛戰的胸口。

一身鐵甲的薛戰,彷彿才緩過神來,腳下急步後退,劍尖似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在秦伯的長刀之上。每點一下,薛戰的身體就是一顫,腳下必然連退幾步。就是這樣,依然抵擋不住秦伯手中長刀的來勢。

「叮……」

長刀隔著長劍的劍鐔刺在薛戰胸口的護心鏡上,頓時,薛戰一口鮮血噴洒在夜空中,手中的長劍和精鋼打造的護心鏡一起四分五裂,鐵甲連同著薛戰的胸口,齊齊的塌陷進去。長刀變刺為挑,被挑在半空的薛戰悶哼一聲,一拳砸在長刀上,身體借勢脫離了長刀的控制,躍過半開帳門,摔落在易凊之身後。

秦伯鼻翼間擠出一聲冷哼,長刀一卷,帳門碎成片片飛絮,一步邁出,剛想乘勝追擊,就看到易凊之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秦伯對易凊之的出現似乎有些意外,微微一怔,粗壯的眉頭皺了起來,略有猶豫,低喝道:「出來,跟我走。」

「是來救我的?」易凊之心中有點太相信,但還是走出了帳門。

長刀連斬,兩位來幫薛戰解圍的守衛立時身首異處。秦伯正要手刃薛戰,一陣陣悶雷響起,不遠處的軍營張開了黑洞洞的大口,一隊隊身著重甲的騎兵連綿不絕的從中奔出。

「跟上我。」秦伯低喝一聲,刀光中,向著軍營反方向突圍。

剛走了沒幾步,一頂保留完好的帳篷外,葉天成在喊殺聲中無謂站立著。秦伯立刻改變了目標,上前夾住了葉天成,口中冷笑,「找你好久了。」

葉天成也不掙扎,任憑秦伯背死狗一樣,把他綁在身後。易凊之不明所以的跟在秦伯身後又走了幾步,就感覺跟不上秦伯的步伐。

黑夜中,馬蹄叩擊在地面的聲音彙集起來,好似怒雷滾過夜空,腳下平坦的地面起伏不定。遠處,馬蹄踏過干硬的黃土地,激起陣陣煙塵。自軍營大門而起兩條暗黑色的長龍,圍著帳篷不斷的延伸。

易凊之停下腳步,暗中算計了一下,依照他的速度,絕對沒有可能在兩條長龍合圍前突破出去。他沒有秦伯的無力,腳下的速度也不夠快,即便前方沒有埋伏,在騎兵的追擊下,他也是無路可逃。還可能連累到秦伯。

「快走,還愣著幹什麼?」秦伯回頭看見了呆愣的易凊之。

易凊之的看向黑洞洞的前方,搖搖頭:「秦伯,你先走吧。」

眼看著騎兵的就要完成合圍,秦伯瞪了易凊之一眼,腳下加速,帶著葉天成向著已經不大的缺口直奔而去。沒有易凊之拖累的秦伯,在騎兵合圍前的一剎那突破了包圍,帶著混成一條的黑龍消失在夜色中。

追擊秦伯的馬蹄聲逐漸的減弱,易凊之趕在軍營步卒查點囚犯之前回到了帳篷。

帳篷內的年輕人和秦伯都驚訝於易凊之的去而復返,易凊之卻驚詫於薛戰整個胸口都塌了下去,卻依然沒死。

「哈哈,我就說秦伯不是來救你的。」口中不斷吐著血沫的薛戰,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對易凊之冷嘲熱諷。

「你不該回來啊!」關穎達捻著下頜不長的鬍鬚嘆息著。

「沒辦法,走不出去。」易凊之無奈的苦笑。

「你等死吧,顧都督回來,你就死定了。」薛戰又吐出一口血沫。

「我明白。」易凊之蹲在薛戰身前,用力戳了戳他塌陷的胸口,「顧良龍回來后得知我沒什麼利用價值,自然不會留下我白吃飯。不過……。你似乎忘記我是什麼樣的人了。我說過,你欠我的帳呢,現在,咱們是不是該清清帳了。」

「隨你了。」

易凊之輕輕的幫薛戰擦去嘴角的血沫,平靜的說道,「本來對於你們來說,我就是一個過客,和任何人都是無冤無仇,但是呢……。」

易凊之撕開了衣衫,監牢刑室中受的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胸口上一道道傷疤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那位年輕人看過來,眼中閃過一道凜意,而後兩條細眉緊皺了起來,閃爍的目光中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易凊之看了年輕人一眼,已經這個時候了,顧良龍一旦回來,他必然送命,也就不顧年輕神是否隱藏著什麼,依舊刺激著薛戰。

「看,這些都是你留下的,我可給你記著呢。有你一份,也有顧良龍一份。顧良龍的那份先留著,你這份是該了結了吧。」

薛戰一直是閉著眼睛靜聽,易凊之說道這裡,他忽然睜開了雙眼,冷哼一聲:「你有那個本事嗎?」

說著,一直表現的奄奄一息的薛戰,猛然間拉住了易凊之的胳膊,對著易凊之的肋下就是一個兇狠的膝撞。

易凊之匆忙之間來不及躲閃,急切間,側身一肘迎了上去。未等手臂感覺到疼痛,他本能擺出剛拳中的一個姿勢,矮身,扭腰,手臂用力,薛戰的身體就這麼被他掄了出去,狠狠的砸在鋪著毛氈的地面上。

薛戰一口血吐出,眼中厲色更甚,一手撐地,兩腿帶動著鼓鼓的風聲,交替著踢向易凊之的頭部。

易凊之側身,僅僅依靠身體自身的力量連連出拳,對上薛戰的雙腿。

薛戰雙腿踢出來巨大力量,逼著易凊之連續後退,

「我死也要拉著你。」薛戰厲聲道,又是一腳破空踢來。這一腳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未必!」易凊之橫臂去擋,一股沛然的力量從手臂上傳來。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后腰命輪之處一陣溫熱,命輪之力瞬間被他調動到雙膝之上,借著薛戰的一踢之力,雙膝一屈,砸向半躺著的薛戰的胸口。

最後這一腳薛戰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運起全身所剩的所有力量,此刻他已經沒有閃躲的能力,就這麼看著易凊之的一雙膝蓋,帶著呼嘯的風聲和千鈞之力,直直的落在他已經被秦伯一刀刺得塌陷的胸口。

「噗……。」

薛戰的胸口又向下塌陷了幾分,胸腔擠壓著他的內腑,又是一大口鮮血直直的噴向半空。

鮮血劈頭蓋臉澆了易凊之一身,但他卻沒有躲閃,雙腿一動,從薛戰身上蹭下來,緊接著飽含著命輪之力的一拳狠狠的砸在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薛戰的胸口。

「你看到了葉天成,就能猜到秦伯無力帶兩個人逃脫,你就在等……。如果我沒回來,必然是死在追兵的刀下。萬一我回來了,你就在養精蓄銳,等著拉我一起死,對吧?」易凊之又是一拳,砸斷了薛戰已經細不可聞的怨毒抱怨。

「被我陰了心中不甘?」易凊之的拳如雨下,口中狠厲的說著:你算計了很多,可是,你卻沒想到,當我見到你還活著,開始提放你了。你更沒想到,幾天不見,我勉強也算是個武者了,對上被秦伯重傷的你,也算有了幾分本錢。」

薛戰已經奄奄一息了,但易凊之的鐵拳依然未停,「雖然這份本錢不厚,對上一個重傷的五品武者也未必夠,但是你卻是不知道,這久足夠了。所以,你是應該不甘。不過,這份不甘留著到地獄里說去吧。」

一拳擂在薛戰胸口,鐵甲紛飛中,易凊之的眼睛血絲橫布。

「你不服?你不忿?我還不服呢?我赤手空拳站在這片土地上,招你惹你了?錦陽國怎麼了?淮山國怎麼了?關我屁事!我只是想活下去!」

又是一拳,鐵甲碎片割開了易凊之白皙修長的手指。

「從記憶開始,我就父母雙亡,我忍過我讓過,我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白眼,冷言、辱罵、譏諷。我默默承受著一切。結果怎麼了?結果還是吃不飽穿不暖。所謂的慈善?那是披著憐憫外衣的婊子。所謂的救濟,那還不如脫光了衣服的婊子。可我還是忍,我還是讓。我堅信所謂的知識改變命運。結果呢?結果艱辛萬苦中,我走進了所謂的高等學府,可我依然還是別人口中笑料。」

又是一拳,兩種同樣鮮紅的血液交融。

「我自強,我不息,當我快要走出那個高等學府,當我以為春天就要來臨之前,老天卻給我腦袋裡裝上一個不定時炸彈,我他媽的一輩子都得在冬天度過。」

可我依然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我掙扎,我想活下去。我求爺爺告奶奶找到一個可能給我活下去機會的地方。結果呢?那是一個天大的騙局。」

一拳拳帶著二十多年悲憤苦悶的發泄,帶著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不屈。

「我苦過,我累過,我再也禁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了,我準備放棄了。老天又和我開了一個玩笑。我生命中多了一份色彩,我繼續掙扎著,痛苦並快樂著體驗著生命的精彩,可是呢?這個賊老天又和我開了一個更大玩笑。」

鮮血飛濺,映襯這血紅的雙眼。

「我扔去我所熟悉的一切,踏上了屬於你們的土地。本就是飄萍一樣的人物,除了最後那一分眷戀,其他的我不在意。我甘願被所謂的命運玩弄了。我從努力掙扎到消極抵抗。我他媽認命了。

可是,為什麼你們還不放過我?我做好準備喂狼了,我也準備死在小癟三的手裡,可是是陰差陽錯的,賊老天又讓我活了下來。

我正準備憋屈的活下去,憋屈的度過我所剩無幾的日子,可是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呢?你抓我坐牢我忍了,監牢里的冷嘲熱諷我認了,在你的白眼中,我他媽樂天的騙著自己,讓我自生自滅的活過所剩不多的日子不行嗎?可是為什麼,你一定要親手殺了我呢?

這很能滿足你那卑微的自卑感嗎?叛國和我又什麼關係,憑什麼要在我身上找會你可憐的心裡平衡?

我他媽心裡還不平衡呢,我他媽找誰折磨去。」

胸口前縱橫的傷疤,陪襯著衣衫襤褸易凊之血紅的雙眼。鐵甲四分五裂中,生命中的最後一瞬間,薛戰見識了什麼是真正的瘋狂。

「我告訴過你,你欠我的帳,可你在臨死前還想拉著我。我就那麼招人恨?天不容我?人也不容我?從今天起,我還真就不忍不讓了,誰想要我命,我就讓他死。打不過,死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一拳拳的重擊下,胸腔完全塌陷到後背的薛戰,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易凊之高高舉起的鐵拳,露出的雪白的指骨,這最後一拳依舊義無反顧的砸了下去。

「今天,從現在開始,從你開始,你就當做我祭奠過去的祭品吧。」

瘋狂的發泄過二十多年的不甘和憋悶,易凊之緩緩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看著薛戰一雙保持著凶戾和不甘的雙眼。壓抑著心中的嗜血和瘋狂,半響,飽含著怨毒和不甘的嘆息在失去帳門的帳篷中回蕩。

「歸根結底,我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可怎麼就這麼難呢?」

縮在一角的年輕人被易凊之嚇到了。臉上保持著猶豫的表情,一雙秀目瞪得大大的。從易凊之走進帳篷,一直是平和的笑著。普普通通的樣子,任憑他如何的猜測,從沒想過易凊之瘋狂起來竟然如此的駭人。

年輕人看著易凊之露出雪白指骨的手,鮮血不停的滴落。瘋狂過後的易凊之臉上雖然依舊笑著,但在他眼中,這樣的笑讓他無法直視。易凊之鐵拳敲在薛戰胸口沉悶的聲音一直在他心頭響著,如同戰鼓一般。

那一句句讓他感同身受的低聲吶喊,勾起了他心中很多的共鳴。不知不覺中,他的心跳加快了很多。臉上猶豫的表情更是被堅毅所代替。

帳篷外,從軍營里跑出的步卒代替了監牢守衛,按照著花名冊點名的吆喝聲在帳外喧雜著一年輕人猛然站了起來,掀起鋪在地上的毛氈,拿起一塊薛戰身上碎裂的巴掌大小鐵甲碎片,在干硬的黃土地面上猛挖了起來,催促道:「既然想活下去,就快把屍體處理了。」

這是年輕人第一次開口說話,嘶啞的聲音帶有幾分急切。易凊之先是一愣,而後明白了,年輕人這是想挖個坑埋了薛戰,方便在軍卒前掩飾。

「來得及嗎?」心中恢復了幾分清明的易凊之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同樣找了快鐵甲碎片,挖了起來。

「盡人事,聽天命,我爺爺說的。」年輕人嘟囔了一句。

一直在當旁觀者的關穎達哈哈一笑,露出了他那一口黃牙,「毀屍滅跡嗎,這個我在行,你們讓開。」

扯開了蹲坐在地面挖坑的兩人,關穎達一拳打在地面上,黃土地面立時出現一個兩寸多深的拳印。

「方才你怎麼不幫我?」易凊之學著關穎達一拳擊出,地面上的拳印還不足一寸。

「沒用我幫,你不也贏了嗎?」關穎達似乎沒把易凊之的抱怨當回事,一拳一拳的打在地面上,很快,地面上出現一個能夠容納薛戰屍體的大坑。年輕人拉過薛戰的屍體放在坑裡,又用毛氈擦了擦地面的血跡,然後才蓋在薛戰的屍體上。

軍卒很快就來到了帳篷內,在大刀長槍的逼迫下,三個人一副老實模樣的坐在氈子上,似乎身下的薛戰屍體不存在一樣。三個人成功的迷惑了點名的軍卒,按照兵卒的指令走出了帳篷。

漆黑的夜色中無法分辨囚犯身份的真假,大抵是出於謹慎的考量,囚犯在露天之下被集中在一起,周圍是一圈嚴陣以待的軍卒,外圍少量的騎兵駐馬而立,謹慎得四處觀察著。

正南方的河水帶來了水汽,氤氳的霧氣漸漸升起。

軍卒將囚犯聚在一起方便看管,其餘別沒有做什麼。囚犯間有意無意的向著熟悉的人一點點靠攏。很快,易凊之發現,和年輕人站在一起的他,身邊多了幾位壯漢。這幾位就是白日里隱隱約約護在年輕人身邊的幾人。

和壯漢狐疑的目光對上,易凊之笑笑,轉過頭去。發泄過心中多年的憋屈之後,他又回到了以往那樣平和的模樣。殊不知,在這個亂世中,一顆種子已經種在他的心中。

年輕人和幾位壯漢不斷低聲的嘀咕著什麼,易凊之也沒心思去偷聽,心中算計著等顧良龍回來,或者薛戰的屍體被發現時,應該如何應付。

還沒想出頭緒,年輕人湊到他的身邊,聲音壓的極低,易凊之不仔細聽還真的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你真的想活下去嗎?」

易凊之先是一愣,隨後在幾位壯漢的戒備中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年輕人眼光掠過圍在外邊的軍卒,投向黑暗中的大河,「馬上要起霧了,趁著大霧衝出去,只要到了河邊,就有機會逃出去。」

易凊之仔細打量過幾位大漢,沉默片刻后說道:「為什麼幫我?沒我你們一樣可以。」

「雖然沒你也差不多,但多你一個多一份力量,最主要的是你和我很像。」

「經歷?性格?」易凊之笑了笑,還是認可了年輕人的理由,「什麼計劃?」

「別管那些,等霧起來,我們就發動,你別的不用管,跟著我向著河跑就好。」

「倒是簡單!」易凊之搖搖頭,沒有多問。無論是等顧良龍回來,還是薛戰屍體被發現,他都逃不過一死,他是沒什麼可被算計的,與其坐著等死,還不如拼上一把。

忽然間,易凊之想到年輕人為什麼幫他處理薛戰的屍體,應該是擔心屍體引起他們的暴露。帶上他一起逃獄,某種程度上說,應該是看上他在殺薛戰時表現出來的力量。

「真的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易凊之心中微微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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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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