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這年代，即使是公主，坐的馬車也只是比別的馬車更為奢華精緻一些，內里的顛簸還是一樣的。出京后，烏蘭開始還興奮與京外不同的風景，可是看著日漸千篇一律的風景，慢慢的也就失了興緻。

吳應熊就像所有被指婚了的貴族子弟一樣，對於自己的公主老婆畢恭畢敬。只不過，在他的畢恭畢敬里並沒有摻雜入對公主，對皇家的敬畏。他還是原來那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兩人相處的時候還是像之前在酒里遇到時一樣，更像是朋友間的談天。烏蘭覺得，日子如果能夠這樣過下去也未嘗不可。她知道吳三桂的野心，但是卻無法相信面前這個溫文的青年也有同樣的野心，因為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寄情于山水的文人。和吳應熊聊得越多，烏蘭越發現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這個吳應熊對各地的風土人情大都了解，也走過很多地方，可以說他的見識比起這時候的一般貴族子弟來說，算得上是很多了。一些各地的風光，在他的嘴裡也能變得很有意思。

漸漸的和吳應熊熟悉后，烏蘭才知道，吳應熊並非吳三桂的長子，但是他卻是嫡子，因為一個「嫡」字，他被立為了世子。吳三桂還有很多其他的子女。至於烏蘭一直很感興趣的引得吳三桂背叛明朝的陳圓圓，早已經在雲南皈依了佛門。

從京城到雲南，路上走走停停的，花了將近兩個月，到達平西王府的那天，烏蘭高興於終於不用再坐馬車了。平西王府里等著烏蘭的，是一場精心準備的婚禮，雲南各地的大小地方官員都應邀參加了婚禮。烏蘭的公主府也在指婚後加緊蓋了起來，烏蘭到達平西王府後，公主府也已經蓋好了。幸虧路上這兩個月，烏蘭和吳應熊也有了一些互相的了解，這也讓烏蘭減少了和陌生人成婚的不舒服的感覺。

烏蘭身邊的嬤嬤都是孝庄精挑細選出來的，也都是看著烏蘭長大的，對於公主宣召額附這一條上，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倒是烏蘭，還沒有拿定主意是否要取消對額附的宣召。

相比於烏蘭還算自在的婚姻生活，紫禁城裡的皇帝就沒有這麼的閑適了。自從烏蘭走後，玄燁似乎覺得自己好像丟了什麼東西，開始的日子裡，每日里忙著整頓八旗，改造八旗制度，建立火器營，徵召有才華的人，改造朝廷的選士制度，這些當然遭到了八旗權貴的抵制，但是在玄燁的堅持下，還是慢慢的在改變，幸運的是，這時候的滿清入關還沒有多久，各種新制度的推行還算是順利，玄燁遭到的抵制還不算大。

只是閑暇下來的日子裡，看著後宮里那些千嬌百媚，各有特色的妃子們，玄燁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烏蘭，她過的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額附對她怎麼樣，漸漸的，這種對烏蘭的擔心慢慢演變為了對後宮女人們的一種不滿。每當看到後宮的女人，玄燁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們的家族，她們的目的，她們想要什麼，越是這樣想，玄燁越是對後宮的女人們提不起興趣。這種情緒終於在皇后難產後達到了頂峰。

皇后赫舍里氏的第一個孩子沒有活過烏蘭走後的那個冬天，長子的傷逝讓玄燁很是傷心了一陣子，但是皇后很快的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孩子出生的時候是難產，赫舍里氏臨死前拼著最後一口氣讓玄燁保證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保證保護自己的家族，這個女人臨死前的努力讓玄燁動容，卻也讓他震驚，一個女人，活了一輩子，臨死時心心念念的居然還是她的家族，她家族的榮耀，這麼多年，他這個夫君，在她的眼裡，難道只是一個皇帝，一個坐在那高高的龍椅上的身影？她的心裡，難道臨死都放不下對他的要求？皇后尚且這樣，那麼其它的嬪妃們呢？越想到這些，玄燁的心越加的寒冷。

自從皇后死後，皇帝已經連著幾個月沒有寵幸嬪妃們了，這種情況讓後宮不安，讓孝庄擔心，她找皇帝談過，但是隨後皇帝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召幸任何嬪妃，無法可想下，孝庄召見了皇帝的表妹，皇帝和表妹還算是有些情誼，從小見過幾次，孝庄希望這樣的情誼可以延續到成人，可以讓皇帝重新拾起對後宮的興趣。

於是皇帝的表妹在三年一次的選秀中進宮了，一進宮就被封了貴妃，高調的讓後宮側目。果然這個被封為貴妃的表妹一進宮，皇帝又恢復了後宮的宣召的制度，但是宣召最多的，卻還是自己的表妹貴妃佟佳氏。康熙十五年的時候，除去死去的孩子，皇帝已經有了三個兒子，其中已經被升為惠妃的納喇氏所生的兒子成為了長子，赫舍里拚死剩下的是被立為皇太子的保清，已經被冊封為榮妃的馬佳氏所生的孩子成為了皇三子。後宮還算繁盛的狀況取悅了孝庄，她現在更是每天只是含飴弄孫而已了。

至於皇帝，這時候也終於成為了那個深沉的康熙皇帝，日漸的，沒有人能從他的表情里讀出他真正的想法，即使在面對自己的嬪妃，他也是高深莫測，只因他覺得，除了烏蘭，沒有任何人值得他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如果他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只會讓這些人揣摩他的喜好，他的心情，進而利用這些來為自己的家族謀利。烏蘭離開已經有幾年了？每當他心情低沉的時候，他就會不自覺地走到慈寧宮的偏殿里來，看著烏蘭房裡的擺設，這些還和烏蘭出嫁前一樣的擺設，卻每每讓他更加傷心，東西仍在，伊人卻已經遠去。宮外當年他和烏蘭一起避痘時的住處也已經被他收了回來，只有在他有什麼為難事的時候，他才會獨自呆在那個院子里，回想著當初年少時時光，那似乎已經成為了他記憶里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每每不自覺地想起烏蘭，每每盼著烏蘭的回歸，但是每每的失望，已經讓玄燁不再相信什麼了。開始盼不到烏蘭，是失望，隨後是憤怒，再然後是無奈。是啊，她已經出嫁了，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夫君，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他還在盼望什麼呢？即使她回來了，他們也回不到過去了，可是，為什麼每次想起她來，心底都會空蕩蕩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被人挖了去，只留下一片的空洞。

這時候的烏蘭也終於在成婚三年後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這是個女兒，得知烏蘭生了女兒后，吳三桂明面上並沒有說什麼，但是私底下卻在勸說吳應熊納妾好開枝散葉。烏蘭早已經在一年前取消了針對吳應熊的宣召制度，兩人現在在平日的相處里愈加的融洽，烏蘭覺得也許自己就這樣在這清朝過下去也不錯，取消了宣召制度的吳應熊直接住進了公主府里，兩人平日里的相處更加的像是普通的夫妻，烏蘭每天在吳應熊回府後會給他遞上洗漱用品，備好茶點，像個普通妻子一樣關心丈夫每天的情緒，吳應熊則像這個時代的大部分男人一樣，只不過他一直沒有納妾。烏蘭有時覺得，兩人之間說不上存不存在愛情，但是日漸相處的親情卻是一定有的。

對於玄燁，每每接到京里的信件，消息，得知玄燁已經成為了一個成功的皇帝，日漸成熟，烏蘭更多的是放心。玄燁日漸減少的信件，日漸在信里加深的怨氣也影響不了烏蘭，他已經有三個孩子了，今後再也不用她擔心了，一切都在按照原本的軌跡發展，將來她所要擔心的，只是如何的保住自己的家庭。

「烏蘭，今天馨兒又鬧了嗎？」吳應熊進了門，烏蘭立刻親自去端給他的洗臉水。像往常一樣，他進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問候自己的女兒。

「沒有，昨天晚上她鬧了一晚上，今天睡了好大一會兒。今天晚上估計她又該鬧了。你如果累了，就睡在書房裡，省得她吵得你休息不好。」兩人都捨不得女兒受一點苦，因此對於他們女兒的日夜顛倒的作息，總也糾正不過來。

「嘶。」烏蘭給吳應熊擦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讓他冷不丁的痛呼出聲。

「怎麼了？我看看。」烏蘭不顧吳應熊的掙扎，撩起了他的袖子。已經出血的一塊傷痕讓人看得心驚。

「這是怎麼回事？快拿藥箱來。」

趕快讓人進來替他上藥包紮，烏蘭自己則走出門去問了吳應熊的貼身小廝。

沒過一會兒，問清了情況的烏蘭又走了進來，面色複雜的看著吳應熊，「你，你其實不必這樣的，雖然額附不能納側室，但是納妾還是可以的。」雖然她認為自己和吳應熊之間沒有愛情，可是知道吳三桂讓他納妾，心裡卻不自覺地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抵制的感覺，下意識的，她不想他納妾。

「不會的，你放心好了，我們已經有了馨兒，遲早會有兒子的。我不會納妾的，女人多了事情也多，將來孩子們之間……，我不想將來我的兒子像我一樣每天要絞盡腦汁的算計。」看到烏蘭遲疑的面色，吳應熊擦乾了手，抽出一隻手來握住了烏蘭攪在一起的手，神色溫柔但卻面色堅定的向她保證著。

「,,,,,,」看著吳應熊，烏蘭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她也應該在自己的這場婚姻里投入更多的感情，如果她不用心經營，怎麼能知道自己得不到美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