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入宮

馬車一路顛簸，搖搖晃晃。白霓裳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終於是支撐不止，昏昏睡了過去。

凌幽南忽然感覺肩頭一沉，白霓裳的頭不客氣的枕過來，睡的正熟的一張臉頗有些孩子氣。他無端伸出頭摸了摸她的額發，要比想象中更加柔順，保養得當，看來平時也對自己的頭髮很是愛惜。

他回想起那一日，他自床上悠悠轉醒，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感，自他中毒傷身以來，還是頭一遭，睡得如此酣甜。

凌二說，那一日他是在她面前睡著的。「好久沒見著過王爺對誰如此不設防了，」凌二道。

這其中緣由，凌幽南自己也不知曉。或許是那晚腿傷的治癒，又或許是這女人那一番信任的話語走進了自己心裡，總之那一晚他在她面前毫無防備的進入夢鄉。這種感覺，也許，是叫做信任吧。

夢中的白霓裳因為馬車顛簸，睡不踏實，是不是囈語幾聲。凌幽南湊近去聽，隱隱約約聽得到一些話。

她在說，乾坤境。這三個字清清楚楚落進凌幽南耳朵里。

乾坤境？

凌幽南微微瞠目，她怎麼會知道乾坤境？是從書中看來？還是從旁人處聽說？亦或是，這也是她的宿命？思及此處，凌幽南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他伸出手微微扒開她的衣裳后領，去看她的後頸。那裡一片光潔，並沒有他所想的那個印記，那個專屬於，乾坤境聖女的印記。

我在想些什麼。他有些自嘲道，竟真的會以為她便是聖女，自己那個「命定之人」。

他將白霓裳的領子整理好，手指無意間劃過她面頰時，竟被她一偏頭緊緊貼住。

「好涼……」她喃喃道，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凌幽南有些哭笑不得，卻又趴將她吵醒，只得由著她去了。

等白霓裳清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快要接近皇宮了。她想直起身來伸伸懶腰，卻猛然發覺，自己好像，正霸佔著某人半邊肩膀。

她趕緊起身，「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的睡姿不太好，給你添麻煩了，可萬萬不要介意！」

凌幽南涼涼的看著她不說話，她也好奇的盯著他瞧。過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抓住他的手，慌忙甩開。

如果時間能倒流，她絕對絕對不會睡覺，絕對絕對不會做出如此窘迫之事。

自己這是怎麼了，白霓裳暗暗拍著胸口，不過是拉了一下小手，睡了一下肩膀而已。縱談自己前世從未談過戀愛，但也不會至於如此緊張，一定全是因為這個人氣場太強硬。

「現在像甩開燙手山芋一般甩開本王的手，剛剛你熟睡時可是抓得很開心。」凌幽南挑眉，「沒想到我家王妃還有害羞這一樣本事？」

「別胡言亂語！」白霓裳柳眉一立，「那是我睡著時的無意識反應，不作數的！」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白霓裳片刻也不等，急急忙忙站起身便要下車，誰知起身過急，一個不穩就要向前載倒。

身後忽然一股猛力，凌幽南握住她的手臂，施力將她拉了回來。白霓裳跌在他的胸口，這姿勢更顯曖昧。凌幽南揚唇笑道，「王妃何時變得如此愛投懷送抱了？」

白霓裳轉了轉眼眸，忽然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將他拉向自己，兩人之間的距離霎時無比接近。

「那王爺可喜歡妾身這樣？」她附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王爺，王妃，皇宮到了。」凌一掀開帘子就看到這一幕，連忙咳嗽一聲轉過頭去，「屬下不知王爺王妃在此……親近，多有冒犯還請王爺王妃恕罪。」

白霓裳鬆開凌幽南的脖子，嫵媚地一勾唇角，直起身整理好衣衫，「那妾身便在下面等您。」

此廂凌炎庶的轎子也到達了皇宮門口。他下轎時，正逢上凌幽南二人進宮門。

他遠遠的看著那一抹紅色的衣角伴著凌幽南飄過，對身邊的手下道，「那位就是七王爺所娶的新王妃，丞相嫡女，白霓裳？」

「正是。」屬下應道。

凌炎庶合上扇子，用扇柄一下一下磕著下巴，「看上去倒應是姿容不錯。我記得坊間傳言，她是個痴傻之人，如今我看著，卻並未覺得她痴傻。」

「王爺有所不知，」屬下繼續回應道，「那七王妃前些日子在出嫁的前，不甚落入湖中，自醒來之時，便性情大變，再無半分痴傻之性。」

「倒也算是陰差陽錯，老七也真是好福氣。」凌炎庶笑道，「走吧，我們也去會會這個性情大轉的七王妃和我那高深莫測的七弟。」

臨進宮門，凌一正欲推著凌幽南的輪椅，卻讓白霓裳伸手攔住。「我來吧，」她道，「如今我是王妃，這種事理應由我來做。」

她的話語非常自然，從凌一手中接過了輪椅推把。凌一聽了微微一愣，卻也還是任她拿去。

「怎麼樣也得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一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之意來，」白霓裳俯下身低低笑道，「王爺說是也不是？」

凌幽南淺淺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本王的王妃竟如此賢淑明事理，本王甚是安心。」

「七弟，」身後傳來爽朗的笑聲，正是凌炎庶。二人回身，凌幽南淡淡道，「二哥，怎麼來的如此之早，倒不像是你往日作風。」

「七弟說笑了，」凌炎庶沒表現出半點不悅，依然是微微笑的模樣，「聽聞七弟新婚大喜，為兄此前因事務繁忙，未能趕得上七弟的新婚之宴。今日正巧撞見，故來向七弟和弟媳道聲新婚大喜。」

白霓裳在心中冷笑一聲。真是虛偽，凌幽南如今並不受皇帝寵愛，在朝中地位也大大不如往時，而自己此前一直被天下人視作痴獃蠢笨之人，壞名遠揚。一痴傻一殘疾，這樁聯姻本就不被人看好，和談大喜之說。

然而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她微微一服身，「弟妹在此謝過二哥的好意，二哥有心了。」

凌炎庶瞧著她笑了笑，「久聞弟妹失心瘋之名，今日一見才知傳聞不可信。依本王看，弟妹聰慧的很。老七能娶到你這般的女子，我也就放心了。」

凌幽南看著凌炎庶停留在白霓裳身上的目光，手指微不可查的一縮，「勞煩二哥挂念，既然沒有別的事，那七弟便帶著王妃先行告退了。二哥自便。」

說著便發力催動輪椅轉身，白霓裳心領神會，立馬順著他轉了個身，「弟妹便隨夫君先行告退。」

「凌炎庶絕非良善之人，與其表面萬萬不同，你可千萬不要被他這張人畜無害的溫和假面騙了。」凌幽南冷聲道。

「我自然曉得，你不必憂心。」白霓裳笑，「此人一看便是個笑臉狐狸，我自會遠離他。」

「如此便好。如今皇位之爭，他是最大的競爭力，」凌幽南微眯雙眸，「若想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需得將此人打入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