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計劃

太醫院裏始終繚繞着濃郁的藥味，長時間在其中獃著，杜衡總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便出來透了透氣，哪怕在新鮮空氣里，杜衡總是可以聞到自己身上若有若無的葯香，透氣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了躲王太醫。

王太醫鬍子花白的老太醫，比杜衡易容的模樣還要年長，以至於王太醫成日裏像老鷹捉小雞一般抓杜衡，一方面請教如何識毒藥，又一邊為了彰顯他的藥理知識，強行給杜衡天人合一的治療方法。

王太醫似乎能夠看破他的偽裝，不然怎麼會像教小孩子一樣，給他傳授醫理知識。

不過這樣也算是便宜了杜衡。

因為錦夫人中毒一事，太醫院成日都在想着如何給錦夫人調養身體，成天變着法兒的與御膳房商量如何製作葯膳。

他們所製作的葯膳，就是把各種中藥放置到日常的膳食中，就是所謂日常補身。

杜衡本意是想留在宮中幫助丫頭的，可是丫頭嘴硬，始終不說出自己的計劃，她也不知道該從何幫起，但現在最起碼知道他是安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也可能丫頭就是希望她在太醫院待着，若是再有一個中毒事件發生，也能由杜衡幫忙掩飾一二。

「你怎麼跑在這兒偷懶？」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杜衡心中一涼，扯了一個諂媚的微笑，「王太醫，我就是出來透透氣。」

顯然王太醫也不是來興師問罪，他拿着兩杯茶水，其中一杯遞給杜衡，自己咂摸了一口。

「太醫院中缺了幾味藥材，現在皇上在民間尋，大費一番周折，百姓們驅之若鶩，為了重金，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可能是上了年紀，王太醫總是憂思甚重。

杜衡自從留在了太醫院，對外界的事情不甚知曉，不過八卦四處都有，杜衡對這件事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一些黑心的商賈為了收集那些正經的藥材，不惜做出假幣來哄騙那些無知的百姓，再與官府相通，也算是發了一筆黑心財。

而假幣依舊在市面上流通，多出來的這些金錢表面上並沒有影響市場，甚至還促進了繁榮。

杜衡抿了口水，當政府發行貨幣過多時，便會造成通貨膨脹，雖然假幣並不是官方發售，但也充當了金錢的作用，所以這短暫的繁華也不過如泡沫一般虛幻。

當然，這些都是杜衡的推理與結論，可能沒有人像他想這麼深。

「喝完這茶水，就趕快進去熬藥。」王太醫站起身來，「別忘了把那邊的草藥也分揀一下。」

杜衡拿着茶水杯，但是覺得任重而道遠。

熬藥的時間比較長，杜衡忍不住發了一會兒呆，腦子卻不自覺得去想最近發生的事，可能經濟繁榮的假象，讓皇帝有些盲目自信，加大了對軍隊的建設，其野心也可以說是昭然若揭，一個國家莫名其妙的開始發展軍備，無非就是想再次發動戰爭，而目標便是連翼的國家。

陣陣的水霧從藥罐里散發，煎藥的關鍵就是利用火候和水，慢慢的把藥性煎出來，而杜衡現在煎的這碗葯便是要給錦夫人的，最後的最後，還要在那就加上一位雪蓮草，也就是如今在市面上可以價值一兩一黃金的葯。

也是經濟繁榮假象的起源。

人註定不能一心二用，錦夫人如今還躺在榻上，皇帝註定不能將心分到訓練軍隊上，所以自然無法親自監軍。

一碗葯熬好，杜衡交給王太醫，這碗葯還要經過層層的檢驗，銀針試毒，還有專門的人來試藥，只有等到試藥的人安全，才可以給錦夫人服用。

杜衡剛準備去分揀藥材，卻被一個宮女打扮的人給拉住，「先生，我家姑娘又有些不舒服，麻煩您去看一看。」

這是丫頭宮裏的人，杜衡直覺丫頭可能要實現自己的計劃，便立刻跟着宮女走了。

小院裏，丫頭一身白衣，正氣定神閑地在樹下飲茶，看到杜衡來了，才淡淡的說了一句，「你來了，先做吧。」

雖然杜衡知道看病是個借口，但是丫頭面色紅潤，氣色甚好，根本不像中了毒的模樣。「你這解藥的藥效這麼強嗎？不如給我一份？」

「不行。」丫頭放下茶杯，果斷拒絕，「若是錦夫人好的太快，我還怎麼繼續我的計劃。」

杜衡瞬間想到，但還是覺得這個想法有些不可思議，「難不成現在這一切都是你計劃的？」

丫頭點了點頭，「宮中的雪蓮草，是我想辦法銷毀的，還有市面上的那些，我也想辦法集中起來收購了，就是為了現在做準備。」

杜衡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算是高瞻遠矚了，沒想到還有人先自己一步做這個局，「你怎麼知道會有人流通假幣？」

「因為最早的一批假幣是我流入市場的。」丫頭抬起眼睛，裏面卻滿是冷漠，「只要有人起了頭，便有人會追利而行。」

杜衡只覺得丫頭真的不像之前所見那樣，變了許多，「到底要做什麼？」

「你不用管。」丫頭倒了一杯茶遞給杜衡，「直到皇上最近正在訓練軍隊，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你不會有辦法阻止吧？」

雖然丫頭變化很大，但他處在後宮之中，手是無論如何都沒法伸到軍營的。

「我自然沒有辦法，但你有。」丫頭看着杜衡，「你身後還是連翼，他為了你的安危，絕對會派人手過來。」

杜衡聽出了這話中的威脅之意，「你是在威脅我嗎？」

「這哪裏算威脅，只是合作罷了，你也不想這片土地上戰火連綿吧。」丫頭理所當然的說道。

杜衡確實不希望有戰事發生，高階級的人相鬥，最終受苦的仍是百姓。

「你到底要怎麼做？」

接下來幾天裏，杜衡憑藉這三寸不爛之舌，從王太醫那裏。騙來了腰牌，主動前去軍營中，給將士送消暑葯。

現在正值三伏天，皇上又要訓練軍隊，烈陽之下，軍營中滿是哀聲載道，有不少人藉著消暑葯的同時，找個地方去偷懶了。

杜衡看這樣的情景，要知道自己的計劃是可以實行。

遠遠的看到一個將士，腰上配着一個紅色的腰牌，可以看出是官階很高的將領。

杜衡立刻湊了上去，主動咬了一碗消暑葯遞給他，「大人訓兵辛苦了，來來來，喝一碗消消暑。」

此刻那將士已經是滿頭大汗，這碗葯確實來得及時，滿意的喝下后，那將士出口問道，「我怎麼瞧着你這麼眼生，你是王太醫手下的？」

杜衡十分熟絡的拍了拍對方的肩，「王太醫最近忙着治療錦夫人，現下可沒什麼時間來軍營啊。」杜衡故意將話題引到錦夫人身上，果然聽到將士的抱怨。

「果然是美色誤國，如今訓兵這樣的大事，皇上竟然不親自來監軍，如此兒戲，竟然是為了一個女子分心。」將士做到這兒才發覺自己失言，「你可別把這話說出去。」

杜衡立刻接上話，「我也這麼覺得，錦夫人的病我也瞧過，看上去並不那麼容易好，現在皇上一心夫人身上，恐怕訓兵一事是要耽擱一陣子了，辛苦大人了。」

說到這兒將軍忍不住唉聲嘆氣的，「這三伏天訓兵，真是受罪。」

「不如將軍將訓兵時間縮短一些，我看大夥精神都不太好，不如把訓練時間都調在不太熱的時間裏，這樣大家效率也能高些，畢竟勞逸結合嘛。」杜衡。這個時候才說出了自己最終的想法。

這正和將士的意，「可是每日的訓練時長與方式都要上報給皇上……」

「大人變通一點嘛，這何時發兵還不知，何必讓大家受罪呢？」杜衡再繼續忽悠道。

軍人中的大多數人實際上都是從平民中抽調過來的，目的也是為了服兵役，其實也沒幾個人真正想要上戰場。

杜衡的話聽着有道理，那將士聽進去了，立刻將訓練方式以次充好。

杜衡見自己的一席話，竟然起了這麼大的作用，一時間有些小驕傲。

而另一邊，太醫院的王太醫，已經放出一隻白鴿，而鴿子腿上綁的信，卻是給連翼的。

王太醫是連翼在這個國家埋下的暗樁，他將杜衡的一言一行都寫下寄給連翼。

「還真是胡鬧。」連翼收到了信，忍不住搖了搖頭，「這要是被發現了，可是會砍頭的大罪。」

可如今宮中事情眾多，連翼實在是抽不開身去照顧杜衡，編製好又從他這裏抽調不少人馬派去給杜衡。

杜衡這邊計劃剛剛實行成功，丫頭也不甘落後，計劃中的一部分，便是由她來完成。

丫頭將錦華約了出來，

「你這次叫我有什麼事兒？上次被皇上發現，差點被責罰。」錦華將黑色斗笠摘下。

丫頭還沒有開口，便聽到身後一陣咳嗽聲。

兩人一轉頭，卻發現了皇帝。

丫頭表面上波瀾不驚，仍然得體的行了一禮。

可皇帝可沒有那麼大度了，只是冷哼一聲，便離開。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是吃醋了，，接他宮妃嬪之手，打壓丫頭勢利。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