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廉恥
一道黑影閃進弈王府的書房，段璟弈頭也未抬，「可有異樣？」
凌青搖頭，如實答道，「王妃這幾年住在西城的鬧市區，家中器物極簡沒發現任何線索，鬧市區魚龍混雜，那件事……會不會並非王妃所為？」
段璟弈的目光越過手上書卷，落在凌青臉上。
凌青是他的貼身護衛，殺人無數素來冷血，但卻唯獨對唐夢留有一絲溫度，似乎從她當年入府不久起就這樣了。
凌青感受到目光，心中一駭，「屬下知罪！」
段璟弈收回目光，語氣聽不出波瀾，「你該知道那件事背後埋着驚雷，而且巧合眾多，她的嫌疑最大。」
「屬下查明之前幾具屍體上有接骨療傷的痕迹，若非醫術高手絕不會做到這樣天衣無縫，之前從未聽聞王妃會醫術，若真是她所為……是否也是被人利用，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凌青頂着壓力說完這幾句話后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這些事還有待查明，你先隨我去夢園一趟，」剛走了兩步段璟弈又輕輕吐出幾個字，「切莫被私情蒙了心智。」
凌青心中警鈴大作，「屬下不敢！屬下和王妃……」
再抬頭，段璟弈已經走遠了。
夢園，唐夢之園。
唐夢，甜之美夢。
唐夢是右相唐承恩的庶女，生母是唐家老太太身邊的一個丫鬟，身份低微，至死也沒得到個名分，唐夢在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她嫡母故意取了『夢』這個字來羞辱她和她娘親。
四年前，弈王征戰沙場威名在外，是天下萬人敬仰的戰之英雄，但同時皇都也流傳著弈王暴虐性情兇惡的傳聞，以至於權傾朝野的右相捨不得將寶貝嫡女嫁過來，而找了個最不受待見的庶女冒名頂替。
段璟弈久不回皇都，但也不是傻子，在大婚之夜發泄了所有的凶獸情緒后，將破敗的唐夢留在那座孤零零的園子中，為了羞辱，亦取名『夢』。
那夜過後，直到唐夢生下兒子，再到出門失蹤，他都不曾再踏進夢園半步。
現如今再來到這裏，凌青以為唐夢會出門迎接，卻不料院內竟然傳出了讓他冷汗淋漓的對話。
「娘，你怎麼從沒和我說過我爹是大官啊？」
「狗屁大官，當年老娘甩他的時候他哭着求我我都沒心軟，他就是個大渣男！」
「渣男是什麼？」
「就是……負心漢，王八蛋！這個王八蛋把咱倆帶回來一定有陰謀！」
「呀！那咱們怎麼辦？」
「等夜深了娘就帶你逃，離這個王八蛋遠遠地！」
「對！甩開王八蛋！他敢追來我就打跑他！」
咣當一聲，大門被踹開，段璟弈背着光站在門口，鐵青的臉上冒着黑氣。
唐夢嚇得一個激靈，心虛的瞬間堆上笑容，「王爺您來啦，我剛才還說王爺神姿英勇日理萬機，您真是不禁念叨！」
崽子也充分學會了唐夢的厚臉皮，當剛才的對話全沒發生過，恭敬的一合小手，「爹爹辛苦了！」
一雙烏溜溜大眼睛和唐夢是同款，兩人都力裝無毒無害。
段璟弈拎起崽子甩進凌青懷裏。
「帶走，沒我命令不准她們相見！」
「什麼！」唐夢一下子變了臉色，想衝過去卻被段璟弈輕巧的扼住了喉嚨。
她漂亮眸子裏是本能的恐懼，「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是世子，我自有管教他的權利！」段璟弈神色不改，危險的氣息在字句間傾瀉，「你若不想讓他失去娘親，就最好安分些！」
唐夢握緊拳頭逼迫自己不要發抖，可話一出口還是帶着顫音。
「你最好還記得他是你的世子，若是傷他分毫，我拼了命也不會饒你！」
段璟弈冷笑一聲，面前這個女人倒真是有趣，以前裝的楚楚可憐，現在又故作兇狠。
他甩開手，「你若聽話，我自然不會傷他。」
「你想讓我幹什麼？」
……
第二天一早唐夢被一聲怯懦的聲音叫醒了，她努力想了想，開口便叫，「小桃。」
那個叫做小桃的丫鬟年歲不大，聽見這麼一聲立刻面露欣喜，「王妃娘娘還記得奴婢。」
原主剛嫁進來時這個丫頭就跟在她的身邊，在其他下人貶低諷刺她的時候只有小桃安心伺候，所以唐夢自然對她印象深些，也天然就帶了幾分信任。
「管家說已經備好馬車，您可以隨時出發了。」
「嗯，幫我梳妝吧。」
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這一身頂尖刺繡的華服一穿上唐夢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她從小就生的極美，娘親怕引人目光便故意讓她扮丑，後來嫁入王府無需扮丑了，可也無人欣賞她無雙的姿容。
再到後來她生下孩子，段璟弈也成了炙手可熱的皇位選人，唐家眾人便又開始動鬼心思想把嫡女送來坐上王妃的寶座，於是又把唐夢騙出城，將她和孩子一齊推下懸崖。
在那之後她更是徹底消失，再也沒人關心她原本的容貌了。
眼下打扮完畢，着實是驚了一院子的下人，誰能想這幾年的市井生活竟讓她出落的越發光彩照人。
唐夢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也是真心高興，這不就是電視劇里女主翻身虐后媽的標配嗎！
美貌，華服，至高無上的身份。
她可不再是之前的那個任人欺負的唐夢，今天就要回相府會會那個老妖婆！
不過也真是沒想到，段璟弈提的要求竟然是要自己回娘家一趟，這裏面賣的什麼葯她已經不想知道了，眼下正摩拳擦掌的等著鬧翻相爺府，好給原主出口氣。
「王妃出行，行人避讓！」
馬車外的聲音再次響起，唐夢不禁皺了眉頭，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每次出門都要這樣大張旗鼓，她打聽過了，之前府內從沒有這個習慣。
弈王府的馬車隊伍浩大，一路上吸引無數行人目光，相爺府門前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右相早朝未歸，出門迎接的自然是臉色鐵青的相府大夫人程氏，她身後還跟着嫡小姐唐月瑤和其他的幾個姨娘小姐們。
現如今天時地利，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唐夢跳下馬車，嘖嘖搖頭。
「怎麼了王妃娘娘？」小桃疑惑。
「我幾年未歸沒想到相府已經落敗成這個樣子，心裏不免唏噓啊。」
「落敗！」大夫人獰著一雙眸子，「夢兒慎言！你爹在朝任職多年恩寵不減，何談落敗！」
「若不是落敗到了不知禮數的地步，又如何會行簡禮！」
眾人一看，果真如此。
弈王是當下風頭無二的皇子，唐夢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不論是誰見到皇室中人都該行跪拜大禮，豈是一個福身就能打發的？
百姓們都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程氏一張臉上紅綠交錯，這死丫頭是要讓她下跪啊。
「莫非是相府的夫人不知該如何行禮？」唐夢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禮義廉恥，禮字當先，若是連這第一項都不知，那廉恥……」
唐夢一邊說着一邊目光掃向院內的唐月瑤，程氏能沉住氣，她就不信唐月瑤這個趾高氣昂的大小姐也能忍。
果不其然，唐月瑤一下子衝上兩步，「唐夢，你是什麼身份，別給臉不要臉！」
唐夢心裏雀躍，大傻子，上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