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樂中月穩了穩身形現在樹上，雖然已經想到了冰族此番肯定會損失慘重，而等他真正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時候，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場面。殘肢斷臂散落了一地，而有的人甚至已經被壓成了肉泥，血水將山石染成了紅色，大片大片血紅的顏色連在一起，已經看不見山石原本的顏色，有些地方，血水已經匯成了小溪，流到了求他的地方，將那些地方的土地也染成了紅色。空氣之中生疼起來的濃重的血腥氣，隨著山風飄進了他的鼻腔之中，讓他這個早已經聞慣了血腥氣的人，此時也產生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遠遠地看著冰無常一馬當先衝上山頂，樂中月一邊低聲說到「瘋了瘋了這都瘋了」，一邊小心翼翼繞過那些屍體，生怕衣服上蹭到丁點，也往山頂上跑去。

而等他趕到山頂上的時候，山頂之上早已經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的影子。朝山下望去，已經沒有了冰族人的身形，樂中月也不多做停留，急忙跟了上去。一路所過之處，再沒有丁點打鬥的痕迹，看起來冰族的那些人，還是沒能夠追上風飄渺。

山峰這邊的樹林，比起山的那邊，還要茂密上不少，因此視線也受到了很大的干擾。下山之後，冰無常雖然沒有將冰族的勇士分的太散，但是卻也有六七隊之多。看著他們留下的蹤跡，樂中月一時也有些犯難，琢磨不清自己該跟著哪隊的蹤跡。思慮了良久，「這種事靠的就是運氣！」樂中月在心裡嘀咕一聲，隨便撿了一條蹤跡，便跟了上去。

眼看著已經是月上樹梢，樂中月不僅沒有看見風飄渺的影子，連冰族的人卻是也沒有撞見一個。順手捉住的一隻野兔，正好當做了宵夜，晚飯沒有吃，此時拿來填充一下飢腸轆轆的肚子，卻是再好不過了。

篝火架了起來，不多時已經可以聞見肉食被炙烤之後，所散發的肉香。雖然以風飄渺的狀況來說，他是決計不會在此時點起篝火，因為在這黑夜中，即便是有密林的阻隔，篝火還是會將目標暴露出來。因此兔子還沒有被烤熟，就已經有兩隊冰族的勇士過來探查情況。一看竟然是樂中月獨自一人端坐在這裡，哪裡有風飄渺的蹤跡，然後便又悻悻地離開了。

眼看著已經是凌晨時分，還是沒有風飄渺的蹤跡。在這樣的地方找人，如果連白天都沒有找到，晚上那就相當於白忙活。一無所獲的冰無常，經過了這一夜，終於算是冷靜了下來。別說找到風飄渺將他殺掉，就是他這一晚上，面對著這些分散開的冰族勇士，沒有突然出手將他們逐個擊破，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想到這裡，冰無常暗自慶幸的同時，發出去命令將所有的勇士聚集起來，就要掉頭回去。

樂中月後半夜都沒有挪窩，吃飽以後找了一顆粗壯的大樹，然後爬到樹叉上，美美的睡了一晚。還在睡夢中的他，突然被一陣吵雜的腳步和叫喊聲驚醒。翻身下樹，頓時被眼前的這一幕所震驚。

卻只見冰族的勇士，前後裹挾著冰無常往回走，而遠遠的在他們的身後，風飄渺則是在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出人意料的是，看上去並沒有上前主動進攻的意思，反倒是風飄渺看著隨時都有撲上去的可能！

樂中月一陣疑惑，但是現在他卻是只能遠遠地觀望，不能夠上前去詢問任何一方的人。忽然樂中月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人群之中的冰無常的身上，只見此時的他雙目緊閉臉色發白牙關緊咬，說是靠在旁邊的人的身上，實則是被旁邊的人硬拉著靠在自己的身上，而對近在咫尺的風飄渺卻是不聞不顧。

風飄渺與冰族的人誰也不動，就這麼直挺挺地站著，他們不動，樂中月也不好有過多的動作？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並沒有等多長時間，攙扶著冰無常的那人，一時失力竟是讓冰無常倒在了地上，大多數的人聚集到冰無常和風飄渺的中間，防備著風飄渺，剩下的少數的人，則是七手八腳抬起冰無常就要往回跑。直到經過他的附近的時候，樂中月這才看清，原本好好的冰無常，此時竟然是只剩下了一條胳膊，另一條胳膊早已經不知去向，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完全是因為失血過多所致。

「等一下！」樂中月思慮了再三，終於還是張開了口。

聽見他的話，那些冰族的人雖然有些一千萬個不情願，但是卻不敢有絲毫的造次。眼前這人可是連少族長都不敢輕易招惹，身手更是在那風飄渺那個殺神之上。如果惹得他不高興，一旦出手頃刻間就能夠取了少族長的性命，那自己這幾個人，就算是死，都彌補不了自己的過錯。

這幾個抬著冰無常的冰族勇士，站在原地戰戰兢兢地看著樂中月，並非是他們害怕樂中月會殺了自己，實則是他們真的擔心樂中月會突然對冰無常下手。

卻只見樂中月並沒有什麼動作，而是將手朝懷裡摸去，眨眼的功夫，樂中月從懷中摸出來一個用陶土燒制的瓶子，然後隨手便丟給了那幾個抬著冰無常的人。然後開口說到：「也就是這冰無常的運氣好，正好我在這裡。這裡面裝的是我們羌族的大巫醫，以前年輕的時候，外出過一段時間，聽他說是去了百草一族學習技藝，學成歸來之後調配的草藥。這草藥對刀劍創傷，有十分神奇的效果，看你們少族長現在的狀況，雖然還不能徹底救了他的小命，但是維持住現狀應該還是可以的！要不然恐怕你們爬不到山頂，他就要一命嗚呼了！」

眾人聞言先是打探了一下那瓶子，雖然小巧精緻，但是卻也沒有太過稀罕之處。再看站在前面的樂中月，臉上也說不出來是什麼表情，好像有些幸災樂禍，又好像有些不情願，再一看卻也好像他就是那樣站在那裡，臉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表情。

這藥用還是不用？眾人誰也不敢領頭做決定，畢竟這關係到的，可是少族長的性命！幾個人面面相覷，思慮了良久，還是沒人敢給少族長用藥。

「從衣裳上撕下來一塊布，然後濕了水再擰乾。將葯倒在布上貼在傷口上，然後再用布條給綁上就好。看冰無常的傷勢，這一小瓶葯，夠他用兩次，你們在這裡用一半，等到了山頂的時候再換一次，差不多就能夠堅持到羌族，讓羌族的大巫醫為他治療了！好了，能幫的我就只能幫你們這麼多了，至於說用不用，你們自己看吧！」看冰族的那些勇士不動，樂中月將自己的話說完，該交代的也交代完之後，轉身便不再理會他們。

「給少族長用藥！」終於，一位一直在率領冰族的勇士，提防風飄渺的百人之長，聽見了樂中月的話之後，做出了決定！

他也有他的考慮，畢竟樂中月身為羌族的少族長，而羌族與冰族則是已經聯姻的部族，這是其一。再則風飄渺傷了冰無常這是不假，而如果樂中月哪怕是眼睜睜的看著冰無常死去，而絲毫不施以援手，最多也就是會譴責他兩句，而不會真的將他怎麼地。此時他主動給葯，一旦冰無常用了葯，且不說好轉，哪怕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只留下一天小命這都還好說，但是一旦冰無常發生了什麼不測，那他將會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到時候就相當於將冰族所有的仇恨，都從風族的身上拉到了羌族的身上，這個後果，身為少族長的他，不可能會考慮不到！因此來說，他既然會主動給葯，那這葯肯定只會起到好處，而不會讓冰無常往壞處發展！

那邊冰族的勇士接到了命令，開始七手八腳慌亂地給冰無常用藥，而另一邊樂中月則是來到了風飄渺和那些冰族勇士的中間。站在中間，樂中月一會兒扭臉看了看這邊，一會兒又扭臉看了看那邊。卻只見風飄渺雖然是孤身一人，但是卻輕鬆得很，樂中月知道，他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他打不過還可以逃，而只要他想逃，冰族的人勢必奈何他不得！而再說那冰族的勇士們，雖然他們人多勢眾，但是面對著風飄渺一個人，卻是無比的緊張。也難怪，他們的身後可是命懸一線的冰無常，他們的少族長！風飄渺打不過還可以逃跑，但是他們就算是拼上了性命，也不能後退一步，換句話說，他們的性命丟了事小，如果少族長一旦沒了性命，那將他們全部的性命都取了去，也是不夠彌補這個過錯的！

看見此時的狀況，身為第三方的樂中月，竟然是不合時宜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轉身來到風飄渺的跟前，將手搭在他握劍的手上，然後不由分說就要讓他將劍收回去。

風飄渺一邊暗暗發力抵抗樂中月的力道，一邊歪著頭乜斜著眼看著樂中月，好像是再向他要解釋。

看見他的表情，樂中月又是哈哈大笑一聲，鬆開手拍了拍風飄渺的肩膀，然後說到：「你也知道的，不管怎麼說，你究竟還是沒有和小妹成婚，風族和羌族還算不上聯姻的部族。但是羌族與冰族不一樣，這可是已經變成實打實的聯姻部落。之所以剛開始我不能幫你，這便是其中的緣由，這個你也知道的！同樣的原因，如果我不在這裡還好說，但是偏偏的我卻在這裡，如果讓冰族的少族長，就這麼眼睜睜的在身為羌族少族長的我的眼皮子底下死掉，這就有些太說不過去了。所以你明白吧？！」樂中月一邊說一邊再捉住風飄渺的手腕，要將他的佩劍放進劍鞘之中，而這一次風飄渺也十分給他面子，突然發力將他的手震開，然後徑自收起了佩劍，然後鼻子「哼」了一聲，就算是給了他答覆。

「你們趕緊將你們的少族長帶回羌族，路上可是耽誤不得。如果你們再在這裡磨磨蹭蹭，那麼再好的葯也救不了他的小命了！」樂中月沒好臉色地說到。

眼看著才將草藥敷上，這才沒過多長時間，冰無常的臉色，就已經不再像是剛才那樣煞白地可怕。眾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趕緊齊齊拜謝了樂中月，然後便抬起冰無常往回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