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犀角香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他安靜下來之後，蘇葉手臂撐在他胸前將他推開一些距離，抬頭看著他問道。

「銀靈。」

他正說著，蘇葉就感覺到一個滑溜溜的小東西爬上了她的肩頭纏在了她的脖頸，用小小的舌頭輕輕在上面舔了一下。

「星河，月娘身體裡面還有殘餘的毒可能會影響到他的身體，我們去救她。」

蘇葉說著就想要掀開被子抬腿，結果這腿用力也死活沒抬起來。

「腿……好像斷了……」她抬眸小聲地說著。

莫星河眉心緊蹙，這才多久沒見，這丫頭就把腿弄斷了。

「別動了。」莫星河低喝，伸手撫向了她的腿。

一陣窸窣的摸索，他動作輕柔，所以蘇葉並沒有很疼。

「嘶……」

突然，他手上動作一重。

蘇葉眉心一緊，攤在身側撐著床的手突然抓緊單子。

「別怕，沒斷，只是碰的嚴重太疼了你用不上力氣而已。」莫星河說著伸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

「這樣嗎？」

就好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蘇葉心中的大片陰霾一下就消散掉了，眼睛都明亮了幾分。

「對。」莫星河說著視線從她手腕掠過，突然一怔。

「怎麼了？你今天怎麼怪怪的？」蘇葉抿唇疑惑地看著他。

莫星河不答反問：「你手上戴的天珠是哪裡來的？」

「這個啊……」蘇葉聞言抬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天珠手鏈晃了晃，道：「一位老前輩送的，怎麼了？」

「在寒山寺的時候嗎？」莫星河似乎是很在意這個天珠手鏈，不住的追問著。

蘇葉心覺怪異，但還是點點頭。

「果然……」

蘇葉只見莫星河低頭垂眸，長長的睫毛就像一把濃密的扇子一般遮住眼帘，一張臉晦暗不明的看不清情緒。

不過她卻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低下來的氣壓。

她心中疑惑，正想要詢問的時候，鼻尖輕嗅。

「你身上好香啊……」蘇葉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他之前的身上是一種淡淡的葯香夾雜生命之水的淡香味，現在卻是一種很濃郁的香。

這味道香的過分，但卻並不讓人覺得嗆。

相反的，這個味道有些上癮。

越聞越想聞，想要湊近了的聞。

莫星河聞言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微微蹙眉道：「來之前外公叫我回島上一下，外公有燒香，進屋的時候就沾染了一些。」

蘇葉看得出來，他似乎是有些不喜歡這個味道。

「什麼香？」

「犀角。」

莫星河抬手拍了拍肩頭，似乎是想要將身上的味道拍散，因為太專註於手上的動作，所以回蘇葉的話都是漫不經心的。

「犀角么……」蘇葉聞言輕聲呢喃。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以前看到過的影視片段。

她自言自語般的呢喃道：「嶠旋於武昌。至牛渚磯，水深不可測，世雲其下多怪物，橋遂燃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出，奇形怪狀。故有人云：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

忽的，她朝著莫星河粲然一笑：「沾染了犀角香，小心遇到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呀！」

莫星河聞言一怔，瞧著她不言不語，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笑顏。

蘇葉還以為他嚇到了，抬手撓了撓後腦道：「哎呀，別怕，都是傳說而已嘛。而且犀角香所用的犀角也是有很多講究的。」

「哦？你又知道了？」莫星河對蘇葉的一些見聞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卻沒有提出來。

「嗯……」蘇葉沉吟片刻，想著之前在古書上看到的內容，娓娓道：「古書記載，有一種犀牛的名字叫做通天犀。」

「它有著白色象線一樣貫通首尾，被看作是一種靈異之物。所以將其稱為靈犀。通過特殊的技法取下犀牛的角，然後再通過秘法來製作成香。通過這種香的煙霧，就可以使人的心眼通明，從而達到看見那些常人不能看見東西的能力。不過這種類似於陰陽眼的技能也只是暫時的。」

莫星河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他很喜歡她安靜講述故事見聞時的樣子，感覺她的世界很豐富，身上也有著源源不斷的新東西灌輸給他。

這種感覺，是美麗的皮囊所不能帶給他的。

蘇葉見他不說話，抿了抿唇有些尷尬。

「咳咳，」她繼續開口想要試圖用源源不斷的話來化解自己的尷尬：「不過這種犀牛基本上是沒有的，早就已經絕跡，製造這種犀角香的秘法也已經失傳了，你別怕哈。」

蘇葉說著還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讓他放心。

莫星河看著她心中有些想笑，只是忍住了，伸手在她額間輕點。

「你以為我會怕這些嗎？就是抱個女鬼我都不會怕。」莫星河輕笑一聲，玩笑似的說道。

蘇葉聞言嫌棄的看向他：「噫……看不出來呀，你居然對女鬼還有想法，嘖嘖嘖……」

莫星河絲毫不在意她嫌棄的眼神，甚至還伸手解開系在她腿上的布帶，頭也不抬得問道：「那你呢？你怕鬼嗎？」

怕鬼？

蘇葉聽到這個問題心中大笑一聲。

她自己就是個異世的孤魂野鬼，還怕鬼……

不過她的回答卻是：「我怕，我怕黑、怕鬼、怕孤獨，怕疼也怕挨打。不過鬼神雖然可怕，可是我更害怕的卻是潛藏在暗處蓄勢待發想要狠狠撲向我咬住我命脈的人。比起鬼神來說，我更怕的是人心人性。」

前世也好，今生也罷。

被人捅刀子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也可能還會再發生。

她怕，很怕自己傾盡一切的去相信一個人之後某一天會猝不及防的被人狠狠刺上一刀。

「莫星河。」她伸出手覆在他解開白布的手上。

莫星河抬眸凝視著她。

「莫叔叔。」她忽的一笑。

他有剎那的怔愣。

腦海中閃過兩人在山洞中相處的記憶。

音容笑貌都彷彿浮現在眼前。

「你多大？」

「二八。」

「十六？」

「嘿，知道你不大，卻不知道你這麼小。你這身軀倒不像是個小丫頭。個兒挺高。」

「閉嘴吧你！」

「你這語氣，沒大沒小的。叫叔叔。」

「叔？叔你妹呀，還想不想吃東西了？現在是怎麼個情況你還分不清楚嗎？是你在寄人籬下，嘴巴還那麼討人厭。」

忽的，他撲哧一聲笑了。

蘇葉頓時蹙緊眉心，有些莫名奇妙。

她說了剛剛的話，又這麼嚴肅的看著他，他居然覺得好笑么？

「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好笑么？」蘇葉咬緊牙根，一副隨時都要咬死他的模樣。

莫星河清咳一聲，醞釀了會兒，開口學著她當初的腔調說道：「滾刀肉，不要臉，臉皮厚的都快趕上城牆了。跟你又不熟還叔叔？就你那弱受的小模樣，把我叫姐姐吧。哼！要不是因為還用得到你，我肯定現在就把你給丟出去啦~反正又不是殺人拋屍，我又沒有那個義務要救你！」

蘇葉身體的腔調是更柔和一些的廣東話感覺，自己本身的口音又是蓉城那邊的調調。

兩種調調糅合在一起本身就很柔i軟甚至還有些嗲，那時候她還沒有緩和好自己的口音，現在就更京城官話了一些。

可是她那口音被莫星河學的更嗲了，一字一句，都跟撒嬌似的。

明明非常不友善的話，蘇葉卻覺得他倆像是在角色互換的調i情……

mdzz！

明明她一些語氣詞不是那樣的，都被他給惡意篡改了！

「莫星河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蘇葉的聲音幾乎都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正在她攥緊拳頭想要教訓他一下的時候。

腿上突然一疼，涼颼颼的。

「啊！」

「這個必須要拿掉，不然你的腿傷口會更嚴重。」

蘇葉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那血肉模糊的腿，莫星河一臉無辜的看著自己手上沾著血的白布，又非常正經的和她解釋道。

「呼呼就不疼了，等會兒我給你用別的葯會比這些垃圾恢復的快很多。」

莫星河說著俯身在她腿傷輕輕吹著風，一點兒也沒有嫌惡她腿上又紅又腫還有著大片的血跡。

她見到他眼底滿是心疼。

「莫星河。」蘇葉叫他。

莫星河沒回答，只是看著她腿上的傷，眉心不由得蹙緊。

「星河。」

依舊是沒回應，手卻是開始了動作，拿出隨身的藥瓶。

從身上撕下布料給她擦拭掉往下流的血。

清理，撒葯，全程都十分安靜，任憑蘇葉怎麼喊他，他都沒有回應。

蘇葉鼓著嘴，這傢伙還不理她了。

咬了咬牙，她又喊道：「莫叔叔！」

結果這句剛喊出來，莫星河剛好繫上包腿的布，身子猛的覆上。

突然被撲倒，蘇葉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這……什麼情況？

莫星河手臂撐在她身側，低頭看著她滿眼柔意。

蘇葉眨眨眼，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緊接著，他沙礫質感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

「在床上叫叔叔，我可以理解為這是你的暗示么？原來我的丫頭這麼刺激的么？」

蘇葉怔住，反應過來他說的這句話，一張臉瞬間紅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