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1】
「喂，你怎麼跑到海底睡覺？」
凱爾瑞拉繞著這個人類游來游去，看著他緩緩下沉，淡金色的頭髮被海水輕撫，隨著波紋蕩漾開。
她伸出手，輕輕地觸摸了一下人類的臉頰，爾後嗖的一下游開，見那個人類沒有反應，這才慢悠悠地遊了回去。
她從前都只是遠遠地看著岸上的人，又或者悄悄地游到海船的底下，仰望船舷上吹著海風的人群，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從來都沒有。
對了，她差點忘了，人類並不能在海水裡呆太久，莫非他不是睡覺了？
凱爾瑞拉是深海里最呆的人魚公主，直到此時她才反應過來，抱著這人類的腰，將他拖出了海面。
她把人類放在沙灘上，讓他曬太陽，她自己則斜躺在岸邊，魚尾巴泡在水裡，海浪涌過，便從尾巴尖一直沒到她的胸前。
「凱爾瑞拉！」
她猛地抬頭，看到姐姐趴在礁石邊眼鏡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姐姐。你看這裡有個人。」
伊莎洛娃淡淡掃了一眼，哼了一聲道：「他要死了。」
「啊？」凱爾瑞拉一愣，「為什麼？」
「當然是淹死了。」
「能救么？」凱爾瑞拉挪到人類的身前，陽光下，他淡金色的頭髮在發光。
伊莎洛娃一手撐著下巴：「魔力之源應該可以。」
「可是魔力之源不會進入人類的身體。」凱爾瑞拉為難地絞著頭髮。
「那我就不知道了。」伊莎洛娃聳了聳肩，一頭扎進了深海里。
凱爾瑞拉皺著眉頭，她想了很久，最終俯身下去，她將嘴唇貼在了人類的唇上，她用舌頭撬開了人類的牙齒，然後將魔力之源渡送過去。
他們唇齒相依，凱爾瑞拉只覺得心跳加速，她可以聽到自己胸腔里咚咚的聲音，彷彿那顆心要從喉嚨里蹦出來，順著他們彼此連接的地方，進入那個人類的軀體。
她萬般迷惑，卻捨不得將嘴唇移開。
直到那個人類睜開眼睛。
他的眼睛是淺碧色，長長的睫毛像蝶翼一般輕輕顫動，他眨了兩下眼，最終視線與凱爾瑞拉相匯。
凱爾瑞拉還趴在他身上，雙手按著他的肩。她緊張得什麼都忘了，只是獃獃地趴在那裡，與那個人類對視，然後深陷在那碧色的湖水中。
「你是？」人類終於出聲，因為昏迷太久，他的聲音很沙啞，卻讓凱爾瑞拉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受到了震動。
「凱爾瑞拉。」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人類的手，將他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胸前，「我叫凱爾瑞拉，來自深海。」
人類愣住了，凱爾瑞拉什麼都沒有穿。
片刻之後，他微微一笑，「我叫史蒂芬·金，來自聖光大陸。你在做什麼？」史蒂芬·金深吸了口氣，他還欲再說什麼，卻被身上的姑娘堵住了嘴唇。
「我的珠子還在你肚子里，我得吸出來。」凱爾瑞拉眨了眨眼，無辜地道。
【2】
「你真的要跟我去聖光大陸？那裡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凱爾瑞拉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將自己的小腳從裙子底下伸了出來，「你看！」
金蹲下去，吻了凱爾瑞拉的腳尖。
凱爾瑞拉將金拉起來，緊緊地摟住他的腰，「美人魚會擁有雙腿，因為愛。」
他們相擁在一起，抵死纏綿。
史蒂芬·金成為了聖光大陸的神話。因為他離開了聖光大陸，不僅活著回去，還帶回一個金髮美人，最重要的是，他還成為了大魔導師。
而那個金髮美人，竟然懂得那麼多的魔法，更是史蒂芬·金的老師。
在不久之後，史蒂芬·金突破了傳奇境界。
聖光大陸的人們，都看到了希望。
他們跟著金夫婦學習魔法，雖然緩慢，他們努力提高自己的魔力，幻想著有一天，能夠走出聖光大陸，讓那些看不起他們的魔法師，低下自己高高在上的頭顱。
然而，那一天並沒有到來。
凱爾瑞拉開始做噩夢，每天夜裡，都會在史蒂芬·金的懷抱里驚醒。她夢見自己的族人被分屍，被剮鱗，被剖開雙腿，漫天的鮮血和怨氣充斥著她的整個夢境。
「我偷偷離開家，他們都在怪我。」凱爾瑞拉如是想，因為她的母親說過，遠離人類。
直到有一天，詛咒開始，她感受到母親無盡的仇恨和痛苦，而身邊的人類，也在一個一個的死去。
她要回家，金是神聖大祭司，卻不能丟下聖光大陸的子民。
她留下自己的一對兒女，獨自離開。她親吻他們的額頭：「等我回來。」
而不久之後，史蒂芬·金也遭受到了詛咒。他會痛苦的死去，那時候，他們以為那詛咒是瘟疫。
金悄悄離開了聖光大陸，他用傳奇領域將自己隔絕，然後拖著日漸腐爛的軀體去尋找凱爾瑞拉，他找到了她。
「我愛你。」
他已經無法伸手去觸碰她。
那時候的凱爾瑞拉，已經知道了一切。
她的姐姐，她的很多夥伴都死了……
而且在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這一切，都是人類造成的。
她的母親，用最殘忍的方式，詛咒了所有的人類，並陷入了黑暗的深淵。
她憎恨人類，可是她還有金。還有一對兒女，遺傳了全部的人類特徵。
「母親，我知道你現在眼裡只有仇恨和血腥，但是如果數千年之後，人類對美人魚的愛與犧牲重新出現，我們放下仇怨，尋求靈魂的安寧好不好？」
「我答應你。」
得到了回答，凱爾瑞拉遭受到巨大打擊的靈魂，消散了。
而祭壇里的女王已經沉浸在血海之中，她高聲笑道：「我的女兒，你可知，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和我，已經沒有了活著的美人魚！所以，你的願望，是不存在的。」
那時候的金，已經從詛咒中存活，只是他的體型在緩緩變化，身體上長出了黑色的羽毛，他本可以活下去，雖然會慢慢變成飛鳥，慢慢失去魔法和記憶。但是他沒有，那時候，他在凱爾瑞拉身邊，他看著她離開，卻不敢伸出自己長滿黑色羽毛的手。他聽到她的請求，眼淚融入海水之中。
凱爾瑞拉緩緩地倒了下去。
他聽到了女王的狂笑，知道了凱爾瑞拉的請求並不能實現。
在那之前，他是傳奇境界的巔峰魔法師。
他強行使用了法師之神才能使用的魔法，撕裂空間，用一縷殘魂尋找異界的靈魂，這個魔法，讓他油盡燈枯。他用殘留的力量制定了傳奇境界的領域魔法，將凱爾瑞拉的身體保存了下來，而自己，則榨乾了最後一絲生命力。
他也是被詛咒的人類，被詛咒的人類，除非在詛咒中存活變成野獸，靈魂永遠無法得到安息。在如同煉獄一般的亡靈島，日日夜夜，受著折磨和煎熬。那個惡魔也不例外，直到西瑞使用禁忌魔法，讓他得以逃脫。
……
碧藍的天空上，有幾朵白色的碎花小雲。
畫面緩緩地落下，金色的沙灘上，有兩個小小的人影。
「喂，還沒出來，你把魔力之源還給我！」凱爾瑞拉嘟著嘴，又湊了上去。她雙手攀上了他的肩膀，「還給我！」
「怎麼還？」金微笑著，眼眸半闔，臉頰上有一抹淡淡的紅暈，唇角微微勾起，像是開了一朵潔白的小花。
凱爾瑞拉晃了晃頭，狡黠一笑：「多吸幾次就可以了。」
……
【3】
「凱爾瑞拉，找回你從前的記憶，這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女王的聲音響起，她臉上的笑意更濃，身形卻變得更加的透明，最終消失得乾乾淨淨。
祭壇上，滾動的畫面停止了，我心跳得厲害，扭頭看著西瑞。
他臉色鐵青，拳頭捏得緊緊的，還發出咯咯的聲音。
我默默地垂下頭，嘀咕道：「你凶什麼凶，我都沒怪你種馬，你還想說我這身體不是處女么？」
他的耳朵抖了兩抖，「處女是什麼？」
他一手捏著我的下巴：「那個人死得骨頭都不剩下，你還惦記著他嗎？」
我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又不是凱爾瑞拉。」
西瑞這才將手放下，眼神落到金的身上，若有所思。
我轉頭看金，他的臉則是一片灰白之色。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西瑞僵硬地扭過頭，他鼻孔冷冷地哼氣：「你敢多吸幾次試試！」
我：「……」
忽然，他又展顏一笑。
他快步走到金的面前，然後一把攬過我的肩，「這個，是曾曾曾祖母！」
金本來一臉灰白之色，此刻被西瑞這麼一說，反倒抬起頭微微一笑，「難怪呢，第一眼就覺得很親切，既然如此，多吸幾次也沒關係的。」
金說完之後，慢慢地將臉湊了過來。
西瑞大喝一聲：「慢著，我來吸。」
他得意地看我一眼，「到時候你再慢慢從我這裡吸就好了。」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