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鄰家女孩

這個隔壁鄰居家過來的清秀女孩名字叫三娘。

三娘也是個苦命的女孩。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父親原來從軍，後來犧牲在戰場上，政府可憐她們母女就在棚戶區給她們找了一個房子分給她們，每月發生活費。就靠這點可憐的撫恤金，三娘和母親艱難為生。

由於閘北的棚戶區是老上海最亂的地區，這個家裡沒有男子支撐的家庭有時會受到旁人的欺凌。十幾歲的三娘長得又清秀可人，附近周圍的地痞無賴總會三五成群的來她們家騷擾。

這時身為鄰居的王二當然義不容辭的站了出來。每次來的地痞流氓都被王二打跑的打跑，打傷的打傷，直到最後有個青幫的頭目，親自帶著十幾個人手持棍棒砍刀，要和王二決鬥。

結果可想而知，這個青幫的小頭目被打斷了一條胳膊，後來還是青幫的高層發了話；「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算什麼本事！」這事最後就不了了之，但是從此也再也沒有人來騷擾這對母女了。

其實三娘家雖然和王二家是鄰居，兩家也沒什麼來往。一個是王二惡名在外，另一個三娘是個本分老實的女孩，每次看見王二帶著一群手下耀武揚威的看場子收保護費，也估計不是什麼好人。

每次都是看見王二等人過來也是房門緊閉，偶爾遇到也是躲得遠遠的。

直到王二幫他們打跑地痞無賴們，三娘也還是對這個小霸王敬而遠之。直到有一次，王二出門做事，家裡只有老娘一個人，老母親想出門晒晒太陽，不小心摔倒了，將桌子碰翻。

響聲傳來，隔壁的三娘聽見了，連忙過來攙扶起王二的母親，然後輕輕的捶著肩膀，陪老人家曬太陽，說說話。才從老母親嘴裡知道，原來王二是個極其孝順的孩子。

每次出門前都將家裡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的。什麼東西放在哪裡都原封原樣。因為老人記性不好，所以他把平常要用的都放在老母親習慣的地方，從來沒有錯過。

這時三娘才注意到雖然王二家的小棚屋，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卻是從裡到外都收拾的乾乾淨淨。桌子，椅子，臉盆，都放置的井井有條。

桌上放著做好的飯菜，房間裡面的水缸里打滿了水，牆角還放著倒好的水，就連台階上還細心的鋪著稻草，以防止老人家腳踩滑摔倒，這個大男孩的細心可見一斑。

三娘心裡想到；一個人對自己父母孝順，這個人就壞不到哪裡去。

從此以後，三娘就經常過來陪老人家，幫老人家梳頭，幫忙熱熱吃的，幫老人捶捶腿，按摩下肩膀。王二的母親也非常喜歡這個善良的女孩，三娘一來老臉就笑開了花，拉著小姑娘的手就不放開，娘倆就在那嘮嗑，一聊就可以聊一整天。

自從一二八淞滬抗戰開戰以來，幾乎所有華界的商家店鋪都無法再繼續開下去了，王二的保護費自然無從收起。為了生計，王二放下身段去閘北的碼頭扛包維持生活。

這日下午，王二幹完了活，從工頭那領了20個銅錢后，買了一點食物后就所剩無幾了。當他拖著疲憊的身軀，拿著一點點糙米回家的時候，剛到家門口，家裡隱隱有笑聲傳出。「咦」會是什麼人呢？

王二臆想道。

王二家的棚戶房子，家裡除了生病的老母親，以前的那幫所謂的小弟早就不來往了，平常是不會有外人來的，什麼人呢，進去看看。

推開房門走進去，只見一個清秀的女子正在給老娘梳頭，一邊說還一邊在交談著。

王二娘道；「三娘啊，你別看王二雖然五大三粗，外表粗狂，其實心裡可細緻呢。」

「哦，是嗎？」一旁的女子回答道。

「他每天起早摸黑的，出去的比別人早，回來的比別人晚，就是為了多賺錢給我治病。因為他要照顧我，工作的時間不能固定，所以不能做長久和正式的工作，只能幹些雜活。

薪水就比較低。別人在那一天不幹活，就在那混時間。他卻上午幹完，匆匆回來看我，下午又繼續干，干一天的活卻比不幹活的人薪水還要低。不過他每天出去前，家裡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的。

什麼東西放在哪裡都原封原樣。因為我記性不好，所以他把我平常要用的都放在我習慣的地方，從來沒有錯過。而且，，，，，，」

「而且什麼？」女子顯然極想知道有關王二的一切，追問道。

「而且別看王二現在長得高高大大，其實小時候，七歲多還尿床呢。」

|聽到這裡，女子哈哈大笑。這時正好王二走了進來，女子一下愣住，后又羞澀的一笑說道；「原來是王大哥回來啦，幹了一天的活肯定累了，先坐下休息會，我給娘親梳好后就給馬上給你倒茶。」

王二見自己小時候的糗事被抖了出來，心裡那個憋屈啊。老娘啊！你是我親娘啊，怎麼這種糗事也能說出來呢？

還是當著人家姑娘的面，心裡極其鬱悶。臉色通紅的走進屋裡。

「好，娘親，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也是關於王二張郎的。」三娘說道。

「裡屋王二聽說三娘要講自己的故事，忙走到們邊，將耳朵貼在門沿，悄悄的偷聽。

三娘開始講；「話說有一天，我家窗戶破了，王大哥主動過來幫忙修理。我在一旁給倒水給他扇扇子。這時，牆角突然出現一隻蟑螂串了出來。王大哥看見腳下的蟑螂嚇得丟下手裡的工具，一下子爬到我家院中的大樹上去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王二娘和三娘同時笑了起來。

「我怎麼叫王大哥，王大哥都不肯下來。後來我唱了一曲，王大哥就馬上下來了。」

「唱的什麼曲？」

好，我唱給你們聽，是我自己作詞作曲的哦。三娘開始唱到；

「看見蟑螂，我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

我神經比較大

不怕不怕不怕啦

一個人睡也不怕不怕啦

勇氣當棉被

不怕不怕不怕啦

夜晚再黑我就當看不見

太陽一定就快出現！」

聽見少女那歡快明亮其實滿含深情的歌聲，裡屋的王二心裡又暖又痛。王二其實何嘗不知道三娘的心意，但是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景，這樣的家庭，這樣的出身，有今天沒明天的，我拿什麼給你我的愛人！

現在王二終於下了決心，接下「殺手令」，用這筆錢給三娘眼睛治病，給自己的母親下半輩子的生活著落。

看見這個美麗柔弱的女孩，王二心頭莫名的一痛。原本這些日子沒有了收入，他暫時遣散了身邊的那些小弟，放下身段，到碼頭求以前的青幫人士，找了一個扛包的活，每日勤扒苦做也能賺幾十個銅錢，勉強可以維持老母親的生活。

從前光鮮時，每日那群小弟總是帶著好酒好肉來找他喝酒，現在打戰了，老大爺沒做了，身邊的小弟走的走，散的散，窮門家庭就沒有什麼人上門。

而隔壁的鄰居家的這個女孩卻總是帶著一些小菜上門來，陪他聊天，和他老母親嘮嗑說話，還幫忙攙扶老母親出來曬太陽，日子雖然過得苦，但是有陽光，生活就有盼頭，就有希望。

但是這幾日，這個女孩的眼睛里明顯有了一點木訥，一點獃滯，走路也不好使了，從隔壁棚屋到自己家裡這短短的十幾米路，女孩都要走好久，有時還會摔跤。

王二仔細盯著女孩美麗的眼睛看，才發現女孩那雙美麗晶瑩的雙眼裡，晶狀體混濁。輕聲的問女孩，女孩不好意思的說道；最近老是感覺眼睛怕光，看東西模糊，變形，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壓迫著眼睛，突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王二強行將女孩帶到診所看病，結果出來后，王二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女孩應該是得了一種神經性的壓迫症，大腦里長了一個瘤子，這個瘤子長在視力神經旁邊，壓迫著視力神經。

需要動手書將這個瘤子切除，如果不做手術，視力神經就會受損，最後完全失明。而這個手術目前只有租界的教會醫院的主治大夫有能力來做，而且手術費也不便宜，至少要1000個大洋以上。

別說1000個大洋，就是一個大洋現在王二也拿不出來。所以王二對這個一直默默照顧自己母親，默默關心自己的女孩心懷愧疚，很自己沒有能力幫助這個善良的女孩。

女孩手裡拿著一個小碗，小碗裡面有小半碗花生米。女孩將小碗輕輕的放在王二面前的桌上，看著默默喝酒的王二，似乎有話想要說，但是最後嘆了一口氣。轉身扶著牆角，摸摸索索的慢慢離去。

看著女孩蹣跚離去的身影，王二猛然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用力的將酒杯摔在地上，他最後做了決定，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要去接受「殺手令」。而這個「殺手令」可以得到1000大洋，但是要殺的人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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