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空戰英豪之開篇--等我長大

在這個平行時間裡，時光交錯，歲月如昨。

中國上海，一九三二年二月三號。

黃浦江上，日本海軍重巡洋艦「出雲」號戰艦停泊在江面上。這艘排水量近萬噸的巨艦，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和日俄戰爭，並擔任過天皇的座艦。

艦上四門203毫米的巨炮，粗大的炮口大模大樣的指向上海市區華界的方向，沉寂中有著令人窒息的恐怖。

不遠處的東海海面上，「能登呂」號水上飛機母艦上卻是一陣忙碌。甲板上的兩座起降機不時的起升，將機庫裡面的飛機升到甲板上。

然後加油的加油，裝彈的裝彈，一切準備就緒后，艦上的吊車將其吊放到水面，十四式水上偵察機在江面上啟動發動機，然後在水面滑行，不一會兒，騰空而起，朝著上海市區飛去。

清晨六點鐘，上海的天空，還在細雨綢繆之中。

莫干山路的工廠區域，一大早就有好些人在工廠門口守候著。他們不是等著上班的工人，而是工廠裡面的工人的家屬。

他們大部分都是30歲左右的中年和成年人，有男有女。

這些中成年人是工廠裡面的小工人的父母，他們在等候上了一晚上夜班的孩子下班，然後將疲倦不堪的孩子們接回家去。

如果上天同意的話，他們寧願自己換回在工廠裡面的孩子，哪怕再苦再累，也不想自己才七八歲的孩子在工廠裡面勞作受苦。但是實在是沒有辦法，工廠裡面只招童工，而身為父母的大人卻找不到工作，唯有將只有七八歲的孩子送到工廠工作。

雖然每天的工資只有三角多錢，但是一家老小也勉強可以維持生活，至少不會餓死送命。

這片工廠區域臨近蘇州河，大片的地帶都是各種各樣的企業和工廠。

有上海國民政府的造幣廠，煙草公司，紡織廠，繅絲廠，印刷廠，有英資的怡和絲廠，日資的煤礦，法國人的，美國人的各式各樣的工礦企業。

華成煙廠的門口，張老三站在工廠的鐵柵欄外面，不停的跺腳雙手摩搓，這樣可以活絡一下身體，以抵禦清晨的嚴寒。

旁邊的一個中年婦女對著張老三說道；「我說老三啊，你別老晃動個不停啊，都擋住我的視線了。我家妞妞就要下班出來啦，我都看不見啊。」

「哦，不好意思，王嫂。今早出來沒穿外套，老冷啦。我這就蹲下，不影響你。「

張老三衣著單薄，面容消瘦，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蹲下來后，雙手不停的搓著，對旁邊的中年婦女說道。

「哎，你們家有虎子這樣的兒子真是好福氣。聽說虎子手腳機靈，做事勤快，比別人多做好幾箱的活呢，一個月能拿十三,四塊大洋呢。我們家妞妞老實，膽小。工頭一吼就嚇得大哭，總是挨罵。

所以總撿不到好活干，一個月下來只有七，八個大洋。都是干一樣的活，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

這個叫王嫂的中年婦女說道。

「我們家虎子是男孩，年齡和力氣當然比你們家妞妞大啊。

嫂，一會你家妞妞出來，你別說道她啦。孩子才六歲多一點，就去廠里打工。雖然上班了畢竟也是小孩啊，哪經得起工頭粗暴的喉嚨和鐵板一樣的面孔呢。

上次你沒來，我幫你接的妞妞。那孩子，老傷心啦。說工頭吼她罵她，她好害怕失去這份工作。哭的那個慘啊。我一個大男人都忍受不住。」

張老三說道這裡，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油紙包裹的小紙包，打開后裡面是三顆糖果。拿出一顆糖果給王嫂說道；「這是我給咱家虎子買的糖果，虎子最喜歡吃糖啦。

做了一晚上的活，嘴裡含著糖果睡覺，他什麼勞累都忘掉了。

一會你把這顆糖給妞妞，誇獎她兩句。小妞子臉上肯定會笑開了花。」

「啊，謝謝張大哥。」王嫂感激的結果糖果，細心的揣到懷裡。然後眼巴巴的望著大門口。

原來自己的孩子在工人里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自己這個當母親的卻不知道。

可憐的妞妞，媽以後不再嚼道你了，好女兒，，，，，，。

想著自己才只有六歲的女兒每天起早摸夜的在工廠里上班，還要忍受工頭的打罵。

而年幼的女兒在自己面前卻從來沒有抱怨和向自己哭訴。哎，妞妞，媽也不忍心說你啊，媽以後不拿別人和你比了。

這時已經六點多鐘了，薄霧漸漸散去，上海的早晨從寧靜中開始變得浮躁，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賣報啦，賣報啦。叔叔買份報紙吧！

阿姨，買份報紙吧！大哥哥，買份報紙嗎？小姐姐，買份報紙吧。」

稚嫩的童聲在馬路邊響起，一個頭髮稀疏，背著土布包包的小女孩在努力吆喝著叫賣著報紙。

雖然行進匆匆的路人很少有人停下腳步，女孩的叫賣聲依然很執著，很堅定。

霞飛路法租界的一處車站，「叮叮噹，叮叮噹」一輛有軌電車緩緩的駛來，在快接近站台的時候，老司機踩動踏板，搖動車頭的銅鈴鐺，提醒路上的行人避讓。

手裡拿著一大摞報紙的女孩連忙朝站台跑去，可是由於一大早小女孩都沒有吃東西，還走了老遠的路，吆喝賣報，現在又累又餓，猛然跑起來一時有點頭暈眼花。

瘦弱的女孩跑到站台，身影已經有點搖晃，剛想踹口氣。這時一批人從電車上涌下來，小女孩被撞倒在地，頭上起了血泡，手上的報紙散亂一地，小女孩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在上海這個大都市裡面，小女孩的哭聲猶如一聲蚊蟻般的弱小，無助，，，，，，。

上海北站，戒備森嚴。

這裡是上海中國軍隊的軍需倉庫，站台里一個大棚子里，赫然並排停著兩個龐然大物，這是當時極其少見的裝甲列車。

站台上裝卸工人們在不停的搬運著物資和戰備用品，如今戰事激烈，前線急需這些戰略物質來抵抗日軍。

遠處的閘北寶山路，商務印書館總公司大樓。編輯、翻譯、印刷、發行、研究和製造等各個部門的文化工作者則是在不停的忙碌著，在印刷著最新的戰報和前線將士的採訪以及當日的新聞和報紙。

對面是五層樓高的東方圖書館，以收藏古籍善本著稱，號稱東亞第一的圖書館。可惜這座大樓被日本人盯上了。

這時莫干山路的華成煙廠的大門口，隨著嘎吱嘎吱的響聲，大門被推開了。從工廠的車間裡面走出數百名下了夜班的工人出來。這些工人裡面，絕對部分都是童工。最大的有13,14歲，小的僅有5-6歲，10歲以下的比比皆是。

一個個還是稚嫩的孩童面孔，經過了一晚上的辛苦煎熬，臉上都是疲憊不堪，卻顯示出少年老成的模樣。

這時一個打著哈欠的六歲左右的小女孩走出大門，看見王嫂后，馬上將嘴巴合攏，快步跑到王嫂跟前，嘴裡甜甜的喊道；「媽媽辛苦了，這麼一大早就來接我啦。」

王嫂一把將女孩摟在懷裡，心疼的問道；「媽媽不辛苦，妞妞真乖。幹了一晚上了，累不累？」

女孩乖巧的點頭說道；「妞妞不累。虎子哥幫我做了兩個箱子的活，妞妞今天可以多拿一角錢啦。這樣就可以幫爸爸打二兩小酒，爸爸就不會生悶氣了。」

看見懂事的女兒胳膊上的印痕，王嫂連忙女兒鬆開，再一看女兒原本細嫩的小手，竟然有了老繭，又是心疼又是難過。從懷裡掏出一顆糖果，放進女兒的小手裡。

妞妞一見，高興的撥開糖紙，將糖果放進小嘴裡面，吧唧吧唧的咀嚼著，小眼睛迷成了月牙。嘴裡哼哼唧唧的說道；「媽媽以後別買糖糖了，好貴的。妞妞以後會像虎子哥哥學習，努力多幹活的。」

看見女兒拚命懂事的樣子，王嫂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媽媽不哭，妞妞好乖。」女孩用傷痕纍纍的小手輕輕的撫拭王嫂的淚水說道。

一旁的張老三看見此情此景，也是老臉濕潤。

悄悄的拿出一顆糖果，輕輕的放進妞妞的小口袋裡。

這時一聲清脆的叫聲傳來；「爸爸，爸爸。」兒子張小虎也從大門裡走了出來。

隨即撲進張老三的懷裡，將小腦袋在爸爸懷裡摩擦。張老三輕撫著兒子頭上稀疏干黃的頭髮，然後鬆開兒子，從懷裡拿出糖果，放到孩子手裡。

「啊，糖果。」虎子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一把撥開糖紙，剛剛放到嘴邊，看見一旁的妞妞。躊躇了片刻，將糖果就往妞妞的口邊塞來。

「哥哥，我有。」妞妞連忙張開小口，露出嘴裡的糖果和殘缺不全的乳牙。

虎子再看見老爸溫暖的面容，知道是老爸的傑作。於是將糖果塞進嘴裡，嘴裡瞬間一股甘甜傳來。糖果對孩童的誘惑可以抵抗世間所有的勞累和辛苦。

兩個幹了一晚上苦活的小女孩，此時臉上滿是盈盈的笑容。

兩個嘴裡嚼著糖果的小夥伴在一起開心的手拉著手，和爸爸媽媽一起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就這這時，天空中傳來嗡嗡的聲音，兩架日軍的飛機已經飛臨到了這個區域。

日軍十四式水上偵察機駕駛員鈴木有幸，駕著這架裝滿了三枚30公斤炸彈的飛機，朝著地面上剛剛上下班的人流俯衝下來。

「大鳥，大鳥。」妞妞看見天空上黑乎乎的飛機叫道。

日軍的十四式水上偵察機的機身上，塗著白底紅圈的日本太陽旗極其的醒目耀眼。

「不好，是鬼子的飛機！」看見機身上奪目的太陽旗標誌和機頭前面黑乎乎的槍口，張老三大聲喊道；「快跑！」

說完一把抱起兒子，王嫂也急忙將小手指著天空的妞妞抱在懷裡。

鈴木有幸看見地面的人潮，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隨著機身越來越朝下俯衝，距離地面越來越近。看見地面上的一個女孩手裡指著自己方向，獰笑著按動射擊按鈕，瞬間一串串的機槍子彈就朝著下面傾斜而出。

同時一拉投彈裝置，一枚一枚的炸彈從空中墜落下來。

航空炸彈尾翼下落時與空氣摩擦發出尖銳的刺耳聲，妞妞不由捂住耳朵，口裡喊道；「媽媽，我怕！」

話音未落，炸彈在附近落地爆炸。

強大的衝擊波和火焰瞬間將張老三和王嫂及周圍的人們籠罩，爆炸聲過後。

傳來一陣哭喊聲。

地面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血流遍地，被炸的殘肢飛得到處都是，慘不忍睹。

原本是上下班和回家的道路，此刻頓時成為了人間地獄。

在一片殘肢斷腿之間，渾身是血的虎子掙扎著爬了起來。

由於張老三在炸彈落地爆炸之前，將身體全部覆卧在虎子的身上，小虎子只是被彈片划傷，僥倖的活了下來。

而王嫂和妞妞就沒有那麼好運，被日軍的炸彈炸死。可憐的妞妞嘴裡還含著糖果，就這樣不幸的倒在地上。一雙原本晶瑩明亮的眼睛，此刻灰暗無神的望著天空。看著這個冷酷殘酷的世界，，，，，，，。

虎子抱著張老三放聲痛哭，哭了老久，一直到最後聲嘶力竭。

虎子慢慢的站了起來，看到不遠處死不瞑目的妞妞，輕輕的走了過去。將妞妞的雙眼撫上，說道；「妞妞妹妹，走好！你以後再也不用拚命幹活了，再也不用挨工頭的打和罵了，再也不怕失去工作了。

哥哥答應你，一定為你報仇，為爸爸報仇，為死去的無辜老百姓報仇！

這是個黑暗的社會，我們如果不能接受，就打破它！

如果這些工廠就是他們的『秩序』，就打碎它！」

虎子用沾滿鮮血的小手指著天空中肆意橫行，不停的對著地下的平民百姓掃射著的日軍飛機大聲的說道；「等我長大后，一定要上飛上藍天，將你們這些可惡的怪鳥打下來，將上面的太陽旗，一片片的撕落撕碎，為中國人報仇！」

虎子堅毅的聲音在濃煙中冉冉響起，響徹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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