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綉天下（二）
紫殷卿忽然瞥見洛嬋娟擱置在桌上散落的行李里露出來的荷包，不由變了臉色，一把將荷包抓在手中，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你這荷包是從哪裡得來的？」
洛嬋娟有些意外紫殷卿的過激反應，想起這個荷包還是自己走的時候，二夫人給的，雖然洛嬋娟討厭洛千尋，但是對這個事事不爭的二夫人還是沒有什麼反感。又見荷包繡的精緻，所以也就拿了一個隨身帶著。
洛嬋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莽撞的洛嬋娟了，至少在不知道紫殷卿為什麼這般激動的情況下，不可能將矛頭引向白綉櫻，倒也不是因為她有多喜歡她，至少她是相府的二夫人，若是她出了什麼事連帶著相府也會遭受懲處。
「母妃，這荷包有什麼問題么？」洛嬋娟試探性的問道。
誰道關心則亂，紫殷卿雙手顫抖的將荷包捧在手上，忽然想起一事，急忙翻開荷包內部，果然在夾層里看見綉著一個小小的靈字，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暈眩，如果只是看外表的話，只能說綉法太相似，只有她和哥哥才知道那件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白靈，你終於還是出現了。
那些日子以來，因為她的退縮，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沒有站在她身邊，也不會演變成到了後來，變成了永遠不能挽回的絕望。有時候紫殷卿會想，如果當初，她沒有聽信哥哥的話，或者說多為白靈考慮一分的話，也不會讓她陷進如此難堪的地步，若不是因為她，她也不會來到清河郡，若是沒有來到清河郡，也不會和哥哥……
等到後來，等她背著哥哥在回去找她的時候，便被綉船的執事告知，她已經嫁人了，說起來，難道她就不恨白靈么？若不是當年的一走了之，心傷過度的哥哥又怎麼會從此一病不起？她有的時候真是不明白，如果她真的喜歡哥哥，為什麼不能留在她身邊，哪怕是……沒有名分。
「這同我一個……」紫殷卿不知道自己改如何稱呼那人，便道：「一個故人的綉法很像，孩子，你快告訴我，這荷包是誰給你的？」紫殷卿迫切的想知道此物是誰給洛嬋娟的。
洛嬋娟低著頭，並不想告訴紫殷卿這東西是白綉櫻繡的，若真說她是雲妃的故人，那白綉櫻豈不是又和雲妃搭上了關係，而且聽母親說近日來父親總是歇在二夫人處，若是依次而讓白綉櫻順順利利的靠著雲妃而坐上大夫人的位子，豈不是對不起自己的母親？
洛嬋娟哪裡知道白綉櫻綉東西有怎麼的癖好，卻知道這個雲妃的故人只有在雲妃眼中「雲妃」才是最妥當的方法。不然不管她怎麼做，謊言總有被戳穿的一天，她不能將自己至於險地。
「這荷包，原是一個長輩給我的。」洛家門閥複雜，真的有這麼一號綉工了得早死的綉女，即便雲妃娘娘想查也查不到。
「長輩？」紫殷卿幾乎在沒有任何懷疑的情況下便相信了洛嬋娟的話，白靈的荷包從來不給不相識的人，若真的是同洛家相識的人倒也能更方便找到她，或者根本不需要去找，她就會出現。
洛嬋娟暗暗思忖，更加堅定了最初的想法，看雲妃娘娘的反應，似乎二夫人，或者說是這個荷包的主人不僅僅是雲妃娘娘的故人這麼簡單，只怕是其中還有一段淵源。
「是的，族中一個刺繡工夫非常好的姑姑，據老人們說好像並不是洛家中人，而是嫁給遠房中的一位表叔。」洛嬋娟說道。
「哦？你可知道你這個姑姑，是什麼時候嫁入洛家的？」紫殷卿現在幾乎可以確定，但是還是想要更加卻仍以下。
洛嬋娟想了想，這個便不能胡說了，既然母妃本來問得便是白綉櫻，那白綉櫻進府的時間想必就是同母妃分開的時間，同時也是她這位外族的姑姑嫁入洛族的時間。算起來這些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若她回答的太清晰想必會被母妃所懷疑。
「想來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記得我小時候，這個姑姑嫁來時，我也是在的。母親說，我那時只有一歲多一點，所以具體的印象記不太清楚了。母妃，難道這個姑姑便是母妃的故人么？」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回稟母妃，兒臣今年已經十七了。」洛嬋娟回答的恭恭敬敬，自認為回答的沒有任何破綻，而紫殷卿也如她所願，從頭到尾沒有發覺這件事中不對的地方。
「是了是了，果然書兒是同你有緣分的，也虧得書兒娶了你，不然又要上哪裡找她去。」紫殷卿一口氣呼出一半，卻聽見洛嬋娟在一旁極為惋惜的說道：「可惜這位姑姑身體本不大好，三年前的淮水之亂便死在清河郡了。」
另一口氣硬生生的憋在胸中鬱結，誰知這兜兜轉轉，竟還是回到了原點，如何能讓紫殷卿相信？「孩子，你是否記錯了？」洛嬋娟一個部族裡嫡親的大小姐，也不大可能同一個遠方支脈上的親戚走得太近。
「母妃不知道，這位姑姑綉工是極好的，母親便將我送去學習，姑姑沒有孩子，從小到大，只將我一人當做親生孩子一般撫養。」雲妃娘娘的故人死了，沒有孩子只有她這麼一個徒弟，那麼雲妃一定會站在她這一邊，即便王爺現在不喜歡她，只要雲妃娘娘一直站在她身前，以王爺這麼孝順，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這，這麼說你是唯一知道她後來生活的人？……」紫殷卿極是悲傷，但是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有些倦意已經被漸漸淡忘，剩下的便只是歲月里不曾拭去的絕望和傷害。有人因為她痛不欲生，也有人開始淡淡遺忘，但是她也好，還是哥哥也好，終歸對不起她。
所以因果循環，她的孩子娶了她的徒弟，她曾經欠她的那些，畢定都要悉數還在這個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