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沉悶無力也凄涼
「嗚嗯……都是我害得…都是我害得。」
一遍又一遍的自責與悔恨,讓她恨不得傷的人是自己,看著夢舞那帶笑的臉,她的心痛的更加肆虐,仿若碎了一般!
「娘子……莫哭,為夫無礙…真……真的沒事,唔…嗯…」
硬撐著說完幾句話,鮮血順著嘴角不斷向下流,每說一句就會流下更多,臉色也越來越無血色,五臟六腑像是被石頭碾壓一般沉悶,痛徹心扉。
「別說了,別說話了……嗚嗚……」
拚命的伸手捂住他的嘴,想阻止他在吐更多的血,可雙手卻因此沾滿了他的血液,驚恐的縮回來,卻又捂住。
茫然無措的搖頭,卻甩出大片絕望的淚。
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娘子……我可能不行了…嗯……這樣也好…我這一生,本就荒唐於世,苟延殘喘淪…為無數人的玩物……嗯……幸……幸好遇見了娘子…讓我知道了什麼是幸福,原來……原來我也有人愛護…有人憐惜……這…這就夠了…此生無悔……呵…」
一字一頓的廢力說了好久才說完,氣息漸漸衰弱。
「不要說了不要在說了,求求你,我愛你……你是我的男人,我的夫君,此生遇見你我也不悔,恨自己來晚一步,沒能早些遇見…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微笑的看著她,用指間描繪她的臉。
「…娘子……好好待蝶兒,他與我本是一樣凄慘的命運……我累……想…睡會兒……」
可是聲音卻漸漸弱小,最後摸她臉頰的手無力的垂落下去,閉上雙眼,嘴角還帶著滿足的笑意。
「不………夢舞…啊…………」
「哥哥……」
兩聲尖叫劃破整個天空,傳遍府內每一個角落。
悲切的吶喊就連上天都被震怒,一聲「轟隆」雷響。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雨水狂暴的灑落大地,沖刷了一片骯髒的污濁,也洗滌掉污穢的靈魂。
府中後花園處,一片桂花樹林中。
一名紅衣男子懊悔的跪在那裡,任由雨水的沖刷,心中無限自責與失落。
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會這樣,他怎麼就沒控制住自己的意念...他殺了她愛的人…
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吧?
眸子濃郁的悲傷充斥,無力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大雨的沖刷,讓他的雙手看起來甚為白皙纖細,可就是這雙手殺了她愛的人,還差點殺了她!
他差一點就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啊,無力的垂落下去,眸子變得黯然,心底燃起無盡的悲傷。
當白汋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大紅衣衫的夜玄歌失魂落魄的跪在那裡,仿若失去生命的意義。
而夢蝶則是哭聲震天,眸子中滿是悲切,嘴裡還不斷的喊道。
「夢舞哥哥……夢舞哥哥醒醒,不要睡……」
而七七則是抱著夢舞的身子坐在地上,眼眸的沒了交集,任由雨水無情的拍打,像個破布玩偶般定格,只是雙手緊緊摟住懷中人的身子,彷彿那是她的一切。
不可置信的白汋頓時慌亂,對身後的家丁比了個手勢,下人忙會意,前去抬夢舞的屍身。
「滾!不要碰他!」
毫無情緒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那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冷靜與低沉,更帶著讓人不可抗拒的氣勢!
「凄…先把他帶進屋子裡吧,讓大夫看看,也許……」
不忍的白汋上前抱住她,下人這才把人抬走。
看見白汋,她的眸子似乎找回一些神智,但卻馬上被悲傷填滿,淚水混著雨水無情的流淌。
「凄……不要這樣,你還有我,還有蝶兒…難道你都不管了嗎?」
聞言她抬頭看著他,眼中的濕潤倒影著白色的人影,眸子凄涼無色。
見她如此白汋更是心痛,無力的抱住她的身子。
「娘子…」
悲痛的夢蝶也無力的站了起來,牽扯住她的衣袖。
聽到這聲呼喚,她的淚水再次滑落,隨即把情緒掩埋,無力的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我沒事,我們先去看看他吧…」
三個人互相攙扶,踱著步子往前面走去,只是路過跪在地下的夜玄歌時,她頓了一下腳步。
「你們先走!」
又是一聲冷凝,隨即便鬆開了兩人攙扶的手。
白汋看了一眼夜玄歌,輕點了下頭,扶著夢蝶,先行離去。
並沒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而是沉默了許久,兩人就這樣一個悲切的站著,一個自悔的跪著…
「你走吧!」
過了許久,她才微微開口,只是說出的話雖輕,卻也是那麼無情。
他的心一瞬間跌到谷底,摔入永恆的地獄,冰涼的雨水都沒有他此刻的心涼,世間所有的無情,都抵不過她這句不帶感情的囈語。
她趕他走,她不要他了,他們之間…在也不可能了…
「對不起…」
嘴角蔓延無盡的苦澀,他有許多話要講,可終歸只是無力的道出這三個字。
「夜玄歌…我愛你,但我也愛他們,你根本不懂他們對於我來說的意義,可以說…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我。沒有他也許我早就已死了,他對於我來說不僅僅是愛人,還是親人和救命恩人。可他卻因你而…我愛你,同樣我也不會原諒你,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不,別趕我走,我不能沒有你,我是為你而來,我愛你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對不起,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求你不要趕我走。」
雙手顫抖的抱住她的腿,跪在她的腳邊,他願意為她做所有事,哪怕死也無怨無悔,可是唯獨不能沒有她,沒有她的日夜,他簡直像個行屍走肉,毫無靈魂可言。
眸子蒼涼的看了一眼身下的那抹紅,像極了地獄幽冥之中,永開不敗的曼珠沙華。
曾經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男人,此時卻這般狼狽的跪在她的腳下祈求,說不出來是什麼心情。
雖然心疼,可另一種來自心底的痛,侵入她的大腦,讓她無力的捂住心口。
她恨不了他,因為她愛他,可他又害死了夢舞。
「你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看見你只會讓我痛苦!」
說完毫不猶豫的甩開他的手,無情離去。
她走的決絕,也走的乾脆,沒有一絲留戀。
就好像他們之間本無交集,從未認識過。
「七兒……」
雙手無力的垂下,而前面的人始終未回頭看他半分。
那聲深情的呼喚,隨著大雨的拍打,掩埋而去。
凄慘的跪在那裡,他無力的笑了,笑著上天的不公,笑著上天的愚弄,也自嘲自己的人生。
他…活著只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這場雨下了許久,整片天空昏暗無邊,亦如許多人的心情,沉悶,無力,卻也凄涼。
當回到房內時,不少人都圍在床邊,神色緊張的盯著坐在床邊診脈的大夫,就連炎宸和炎伯,慧巧慧心也守候在內。
大夫是個五六十歲的老者,留著長長的鬍鬚,長得慈眉善目,正一眨不眨觀察脈相。
眾人見她來了都給她讓出一條道。
見此她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眸子緊盯著床上的人。
夢舞臉色蒼白,就連喘息的起伏都沒有,顯然已經……
但她還是希翼的看著大夫,走到老者的身前跪了下去。
「求求你,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要把他治好,求求您…」
說完便一下一下磕著頭,還未診完脈相的老者嚇得忙扶起她。
「不可不可……老夫儘力就是,小姐勿要急切,還需老夫診完才可知。」
身旁的白汋與夢蝶忙把她拉起來。
「凄,先讓大夫好好診脈吧。」
白汋用力的握住她的柔荑,冷靜的說道。
「娘子,說不定夢舞哥哥還有救,先別急,讓大夫看看再說。」
手腕被夢蝶抱住,悲切的神情,說出的話看似冷靜,可那聲音里,透著悲涼與顫抖,出賣了他緊張的心。
無力的站在一旁,只好靜默等待,她的睫毛輕顫,低下頭又流下些許淚珠。
只要一看,床上與她朝夕共處幾個月的枕邊人,變成一動不動的樣子躺在那裡,她的心就痛的無加以復,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她。
這樣一想,內心的自責又開始蔓延,都怪她,都怪她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都怪她沒有好好保護他,偏偏她還無法給他報仇…
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扣進掌心,鮮血順著手心滴答流淌,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一下她心上的痛。
半響當大夫鬆開夢舞的手腕,撫了一下鬍鬚低頭思索片刻,無力的搖了搖頭。
抬頭看了幾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大夫……他……還有救嗎?」
見老頭如此神色,她的心跌落谷底,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
「哎……他傷的太嚴重了,五臟六腑皆受到劇烈創傷,又失血過多,恐怕…」
只見他說完,七七便感覺大腦忽悠,接受不了事實的暈厥一下,忙被身後的白汋扶住才沒有摔倒。
「凄…」
白汋無力的輕喚,眸子里滿是濃重的擔憂。
搖了搖頭,強硬的撐住想要倒下的身子,絕望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