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佛相

666:佛相

「你在做什麼?」回頭看到小白劍眉倒立,眼裏有一絲怒氣。

「放手。」我冷眼看向他:「方才我房裏有一個輕薄狂徒,我今日一定要他給個交待。」

小白沒有放開我的手,而是更加用力地鉗制着我:「杜明月,你當這裏還是餘音山嗎?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衣冠不整,手裏還拿着武器,宮裏有歸定,你們誰都不許帶任何武器入宮,快說,是誰給你的武器?」

我吼:「你放手。」

我赤着腳站在走廊上,才發現腳心是疼的,頭髮濕答答的正在往下掉著水滴,相處了這麼久,無論我有多狼狽,小白何時嘲諷過我,哦,不是腳心痛,是心痛。

「告訴我,武器是從哪裏來的?」小白執著看着我:「我不希望偏殿這邊再出任何事,你明白嗎?放開你也行,你不說是誰給你的武器也行,但是,你得把這劍給我。」

我涼涼地笑了:「上將軍,好威武啊!」

說話間手腕稍一用力,手裏的寒鐵軟劍迸著冷光反轉,軟劍使用全憑一把力,力道適中,可以讓它如風擺柳那麼輕盈,此時劍尖劃出一個冰冷弧度,它曲折回來,向我的脖子上掃了過來。

我紋絲不動,目光只是看着小白,要收我的劍,不如讓我死在它劍下。

電光火石間,小白急急放手,再反掌擋了劍身一下,劍尖迴轉調頭,險險擦着我耳邊的發稍而過。

我要堵,小白他輸不起,他的良心是根深蒂固的,就算趙憂多重用他,可我不就信,他連最初小白的那點本性都沒有。

「你瘋了。」小白怒恨地扶着我的雙肩,可我的衣服濕答答的,胸口上還破了一道,露出一片雪白來,他又急急地扭開頭放手:「杜明月,我不管你從哪裏來的這把劍,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會再心軟。」

「好,真有那一日,上將軍別手軟,你大可一劍殺了我。」

小白沒說話,沒看我一眼,他只是微微側臉:「還是那句話,我是不會讓你殺趙憂的。」

我冷笑着看他走遠,回頭看那花從里,什麼也看不到,當然,如果他是透明的,那我怎麼可能看到他,可恨的是小白根本就不信我所說的話。

正想要試着用劍削一下看看,那邊老太太急匆匆跑來了,我只好把劍收了起來。

「娘子,你在做甚,偏房裏人都到齊,就差你了,再不去,姑子要發火的。」走近后,一聲驚呼:「哦呀,這是怎地啦,全身濕答答,衣服也破了,娘子,你這是……」

「別說了,快回房給我找身衣服換上。」我拉着她,急急往房裏回去。

……

我們到達偏房后,大家都已準備妥當,姑子不滿地看着我:「明月姑娘,那邊有薄團,快去跪好。」

「是。」最後一排,林阿寶身邊還有一個空着的黃色薄團,我跑過去和她跪在一起。

老太太和一眾小丫頭們跪在兩側。

不一會兒,鐘聲嗚鳴,從后簾里走出一位盤髮髻,穿道袍的道士來。

從前就知道大師兄長相很清秀,其實此時再一細看,到是多了幾分黑姑的遺傳,黑姑如果不整天陰著個臉,她的樣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林阿寶小聲道:「還真是大師兄,竟然取了個盡緣的名號,是不想着跟我們再有聯繫了嗎?」

「不見得,緣分有很多種,這要看他想盡的是哪種緣。」

「總之,不是情緣就好。」這句話卻是一邊跪着的老太太接的話,我和阿寶詫異的回頭看着她,只見老太太兩眼放光,那黑如小豆的眼睛裏,竟有種少女情懷的羞澀,痴痴的望,看向大師兄,呃!

這一幕惹得林阿寶撲哧一下笑了起來,小聲對我道:「婆子也會動春心,只可惜了大師兄,要是他知道了,非得被嚇死不可。」

又被老太太聽到了,她急忙介面:「阿寶小娘子不可亂說,婆子我哪裏是動了春心,我只是看盡緣道長佛心佛相,心生敬意,再者,我婆子也不是天生這副皮相的,我是被那雷公老毛子給劈成這樣的……」

話說到里,那邊姑子冷冷地睨向我們這邊一眼,老太太才急忙住了嘴。

等大師兄的法事做完,他要給我們每個人沾露施福報,我們一眾姑娘排好隊,一個個走到他面前,他用柳枝沾了凈水灑到我們臉上,這就是施福報,喻示著未來大福大貴,得大帝恩寵不斷。

我們故意排在最後兩個。

施了福報的姑娘便可以離開了,一個個走後,最後,偏殿裏只剩下我們幾個人,當我跪在大師兄面前的時候,我抑頭看着他,他眉眼裏,儘是那慈祥柔和的笑。

恍惚中我彷彿真的看到了佛祖真身,他笑得無風無塵,潔凈得若夜空明月,修長如玉的手裏銜著一根細細柳枝,輕沾了露珠,灑到我抑著的臉上。

那清清涼涼的一點,真就讓人心裏平靜安寧,我看着這雙沒有任何變化的慈祥眼眸,他承載着的大愛是我們所不能了解和明白的,從來沒有覺得過,自己在大師兄的面前,身心竟然轉瞬間變得渺小。

「大師兄,我是明月,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大師兄靜靜道:「明月,你已接受了施福報,可以起來了。」

「好。」我便起來了,心裏莫名的沉靜如水,曾經想過,也許大師兄認出我來,會高興得又笑又跳,會說『天吶,我們又能見面了』可他太平靜了,平靜到我覺得自己的想法那麼俗氣。

阿寶跪到他面前:「那我呢,還記得我嗎?」

「記得,你是阿寶。」露枝灑到阿寶臉上:「你也可以起來了。」

再然後……沒有然後,我和阿寶默默地走出了偏房,我們沒有跟大師兄告別,好像,找不到任何理由再去打擾他了。

我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大師兄正在給那幾位姑子們拖恩,他目光斜視,目光淺淺而篤定……

我想起黑姑的話,他進了四道門,脫離了門魔,長住臨安街,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感化趙憂。

不知道離開我們之後,大師兄遭遇了什麼,是什麼讓他義無反顧地踏上這條施恩之路?黑暗中,我只覺得眼睛一酸。身邊的林阿寶突然打破沉默跳了起來,她撿起腳邊的一顆石頭重重扔了出去,罵了一句:「靠,該死的趙憂,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

話完,她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也許是黑暗把光亮襯托得更顯明,我分明看到她眼底有一抹暗沉的紅光閃過,只是短短一逝,再看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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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大宋的鬼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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