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裴欣攸的童年

中午的飯已經做好，不讓父母吃肯定不可能，兩個人都是很節省的人。裴欣攸只好說：「那我倆先出去吃飯，晚飯別做了，我倆買好回來咱們一起吃。」

「行，你們出去吃飯吧。」裴欣攸爸爸說道。

新古一和裴欣攸出門，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吃完飯準備休息，樓里少了好多人，終於沒有那麼多注視的目光了。新古一從站在樓外就覺得有種要窒息的感覺，這麼久也沒適應，鼻子還是有點難受。

裴欣攸出來就有些忍不住了，帶着哭腔給新古一說道：「我也沒想到我爸的身體會變成這樣。每次打電話都是報喜不報憂，我雖然不相信，但是上次的手術成功是真的，沒想到還是這樣。」

「我們把叔叔接到我們那吧，那邊畢竟醫療條件發達，看好的幾率大。」新古一抱着裴欣攸說道，新古一心疼裴欣攸。

突然想到年黑，新古一想起來裴欣攸說年黑的時候還說覺得自己好幸福。這哪裏是幸福，明明讓人心疼的要死。這個傻姑娘永遠都是這樣，心疼別人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裴欣攸帶着新古一見識了這個城市最底層人的生活，同時也是自己的生活。這種生活是新古一想像都想像不來的。起碼年黑的家還有過富裕的生活，可裴欣攸家卻一直都住在這種地方，很難想像在上大學之前裴欣攸是怎麼過來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窮人家的孩子不是相當家，是被迫了解生活，生活的醜陋面，殘忍面，全部都暴露在他們面前。接受或者反抗，可是反抗能逃離的沒有幾個人。

筒子樓里住的人就和筒子樓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樣，腐朽。他們的內心早都死了抱着混過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在生活。

去吃飯的路上裴欣攸一直沒說話，新古一摟着裴欣攸也沒說話。酒店早都訂好了，這個城市最好的酒店，離裴欣攸家不遠。真是諷刺啊，一個五星級酒店和腐朽的筒子樓只有三條街的距離。

裴欣攸的心情不好，早上為了趕飛機也起的早。新古一帶着裴欣攸回到酒店，定了飯送到房間。裴欣攸沒什麼胃口，新古一把勺子塞進裴欣攸手裏：「多少吃一點，吃完稍微睡一會，我們再回去。一切有我。」

「老天真的很愛和我們開玩笑，我上小學的時候特別恨這個世界。為什麼就是我，我為什麼要住在那個破地方。但是恨也沒什麼用，後來就試着淡忘，不帶感情的過生活。

我爸以前是個大學生，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都是真的學習好。他畢業以後分配到這個廠里，認識了我媽，我媽只是個普通工人，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是喜歡看書，也特別欣賞我爸。兩個人就在一起了，那時候還是很幸福的，郎才女貌吧。

但是我爸的脾氣不是很好，有些倔。那時候大學生分配來都是當官的，他是副科長。他們科長不是個好人，貪污好色，我爸就看不過去，試圖舉報人家。但是你一個才分配來的大學生怎麼可能斗的過人家呢。

我媽勸他，他不聽。剛開始明著舉報，上面沒人理他。後來他就想辦法，那會他們剛結婚沒多久，單位住房緊張，就給他們先分到筒子樓里過度。這是社會就是這樣不公平，沒過兩年，他們的科長升成單位副總了，我爸那時候愛工作，熱血青年，更加看不過去了。

人家升成副總權力大，剛開始還想着用懷柔政策策反我爸，我爸非覺得自己是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不能被他們這些沒文化沒素質的大老粗帶壞，三天兩頭寫揭發信。後來人家生氣了，整我爸。

說我爸精神有問題，精神病院直接來把我爸從辦公室帶走了。整整關了半年，正常人按照精神病的治療方式來，正常的也弄瘋了。剛開始他傻，成天給醫生說自己沒病，打針電擊，全身電擊我後來查過，真的不敢想像。

後來他發現問題了，醫生給他治療他不再反抗，說什麼是什麼。半年以後就回來了。回來以後也沒辦法再當副科長，淪落為工人。那時候還沒有我，這些都是聽我媽說的。

那個副總也是有手段，級別越來越高，等我出生的時候，人家已經是正的了。我爸就一直當了工人，就這還是一直寫揭發信，但是以前都沒用，後來更不可能有效果了。

那時候我爸還年輕，身體還沒什麼問題。當工人最辛苦，因為這個老總的關係，大家都排斥他，夜班什麼的都分給他。我爸的身體估計都是那時候的夜班上的。就這樣一直到我小學快畢業，他們廠子倒閉了，我爸我媽都沒了工作。

那時候我爸因為上夜班的緣故，抽煙特別凶。也沒錢買好煙，煙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我爸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咳嗽。越咳嗽越想抽煙，惡性循環。

廠子倒閉了，工人們都沒了工作，住在筒子樓里等著分房子的工人也徹底就在這安了家。買不起房子，工作也不好找。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廠子倒閉了，那個老總以前沒少貪污錢，勢力照樣不小。估計是以前我爸把他惹得太狠了，他一直從中干涉我爸找工作。凡是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幹最累最不掙錢的。

我媽本來就沒什麼文化，也不會什麼。也就找不到好的工作，給人家打些零工。我爸一直期望我能考上個好大學，這些年掙的錢都給我攢成學費。結果我上高中的時候，我爸的病就嚴重了，成夜成夜的咳嗽。後來高三他怕影響我學習，晚上找了個看門的工作，怕影響我休息。

我拿着她倆所有的積蓄去上大學，我爸開始不讓我回家，他病的越來越嚴重也不告訴我。他一心想讓我脫離這樣的生活。我知道他的想法，希望我能和他不一樣，但是他這樣我只會越來越心疼。」裴欣攸想到哪裏給新古一講到哪裏。

新古一想到和裴欣攸又重逢的時候，那個昏暗的地方，那樣一張不知所措的臉，心就狠狠地疼了。

「你還有我，我們一起來解決這個問題。」

裴欣攸重重的點點頭，總共也沒吃幾口飯，說着傷心了更吃不下飯。新古一每次看到裴欣攸吃不下飯都很心疼。有了食物就能開心一整天的人連飯都吃不下去，是有多難過啊。

「你先睡一會吧，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回去。晚上我定好飯送到家。」新古一把裴欣攸抱到床上，哄著裴欣攸。

「嗯，好。」裴欣攸在新古一的懷裏很有安全感，逐漸睡了。

新古一等裴欣攸睡下，輕輕起來，聯繫了一下之前裴欣攸爸爸做手術的主治醫生，簡單問了一下病情。新古一要先了解一下情況，心中有數才能勸裴欣攸爸爸到他們所在的城市看病。

裴欣攸睡的很不安穩，新古一打完電話進來就看到裴欣攸皺着眉頭翻身，看樣子是做了噩夢，新古一過去抱住裴欣攸，一下一下的摸著裴欣攸的後背。裴欣攸慢慢的不皺眉頭了。

新古一發微信給唐昭君讓唐昭君先幫自己打聽一下有沒有治療這個病的好辦法，唐昭君對於新古一交代的事情永遠充滿十分的熱情。立馬說好就去問。

說好睡一個小時，裴欣攸就真的只睡了一個小時，剛過時間裴欣攸就醒了，新古一心疼：「還沒叫你呢，再睡一會吧。」

「沒心思睡覺了，我們回家吧。這個時間我媽應該去打工了。就我爸一個人在家。我們去陪陪他，順便給他做做思想工作，說不定就做通了。我媽很聽他的，只要我爸同意了那就沒問題。」裴欣攸把臉整個埋在新古一的脖子裏，新古一身上的味道總能給她安全感。

「好，那我們去吧。」新古一說道。

下午樓道里依舊沒什麼人，窮人的日子就是這樣，起早貪黑的忙活，還掙不到什麼錢，勉強能解決溫飽問題。這棟樓住的都是這樣，但凡有點錢的早都搬走了，沒有人願意住在連隔壁的人打個噴嚏都知道的地方。

裴欣攸的媽媽已經出去了，爸爸正在看書：「過來了，下午也沒什麼事，裴欣攸你怎麼不帶着新古一去轉轉，我們這還是有一兩個景點可以轉的。」

「我們是回來陪你們的，明天就走了。還要趕着周一回去上班。」裴欣攸解釋道。

新古一本來是想買個板凳什麼的過來，但想了想又放棄了，家裏根本沒有能放下板凳的地方。站在門口又有點手足無措。

「過來都坐到床上吧，站着說話多不方便。」裴欣攸的爸爸叫新古一。

家裏雖然小的什麼都放不下，但是很乾凈，看得出來裴欣攸的媽媽是個愛乾淨的人，窗戶擦得很亮，不像其他家一樣是亂七八糟的玻璃，裴欣攸的家是兩塊白玻璃，這會陽光正好斜著照進來，陽光沾滿了整個屋子。

裴欣攸問道：「晚上想吃什麼我們去買回來，乾脆我們一起出去吃吧爸，你也很久沒出去了吧。」

「就在家吧，出去一趟挺麻煩的。」裴欣攸爸爸說道。

裴欣攸知道是因為走不動路，但是爸爸的尊嚴就是不願意說。裴欣攸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好，那就在家吃。」

新古一一直沒說話，拿着裴欣攸爸爸剛看過的書翻，有些話不等裴欣攸說，自己很難開口。

「爸，我倆明天就回去了。你這身體也不是事。跟我們一起回去吧，那邊醫生肯定比這邊醫生水平高的。」裴欣攸決定開門見山，這事情說通了其他一切都好辦。

「不用管我，你們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我就開心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裴欣攸的爸爸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