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4第四章

2019年5月9日星期四

這兩枚導彈再次被J-12輕鬆寫意地躲過了，不過這也都是在邵明遠的意料之中的。所以，邵明遠並沒有絲毫懊惱的感覺，反而還有了些得意，連嘴角甚至都微微地往上翹了翹。因為他現在已經進入到了J-12的尾后，目標就在自己的12點方向，距離4公里。雖然與目標尚存在有近2000米的高度差，但這也仍是一個絕佳的攻擊位置，一個幾乎百發百中的位置。邵明遠面帶微笑，心裡邪惡地想著：「來吧，我要爆你菊花！」同時，手指狠狠地按下了按鈕。

最後的兩枚霹靂9同時噴出了白煙，爭先恐後地撲向了J-12。幾乎在邵明遠發射導彈的同一時間，J-12猛地向上拉起了機頭，同時連續拋撒出成像式紅外誘餌彈。邵明遠目視就可以看到J-12的仰角迅速增大，當超過50度的時候它的發動機卻突然熄火了，而仰角卻還在繼續增加著！

作為一個特級飛行員，邵明遠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發動機熄火會導致什麼後果，那就是失速、進入尾旋，嚴重的甚至還可能導致飛機解體。眼前的畢竟是自己的戰友而不是敵人，這讓邵明遠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兩枚本應百分之百命中目標的導彈，正是因為J-12發動機的停車而被成串的誘餌彈吸引了過去，最終失去了目標。

J-12發動機的空中停車，並不是什麼意外或者事故，而是鹿菲菲有意所為。要知道霹靂9擁有高達40G過載的機動性能，再配合其四單元的熱成像紅外導引頭，在這麼短的距離上根本就不可能依靠機動或誘餌彈來甩掉它。所以鹿菲菲在飛機的慣性方向與誘餌彈的拋物線成90度角的時候，關掉了發動機。雖然發動機的餘溫仍然會被導彈探測並跟蹤，但再加上成像式紅外誘餌彈的迷惑和大過載的機動，就成功地使導彈失的了。

但問題還沒有結束，此刻J-12的空速表已經指向了零，沒有了速度的戰鬥機在空中跟一塊鐵疙瘩是沒有什麼區別的。飛機在下墜，鹿菲菲用最快的速度操作著舵面，保持機頭向前——確切的說，是保持機頭向下。然後，飛機就再正常不過地進入了螺旋。

為J-12捏了一把冷汗的邵明遠雖然緊張對方的狀態，但他同樣也注意到了並沒有收到對抗中止的指令，所以僅僅遲疑了不過一兩秒的時間就又駕駛戰機迎了上去。這遲疑的一兩秒鐘，事後邵明遠曾仔細分析過，但最後他坦承：即使他沒有遲疑，結果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他的確不是龍飛的對手。

在螺旋狀態中，鹿菲菲在承受著不斷增加的過載。J-11並沒有放棄攻擊，此刻正在向她衝來，她只有一次機會。

「咚咚咚……」

鹿菲菲先是溫柔地拉杆，待飛機有了點反應之後，抓住機會猛地蹬舵、拉杆，同時按動了航炮。隨著J-12機頭旋轉著向一側翹起，23mm的航炮炮彈在空中撒出了一個帶著弧形的扇面。幾乎與此同時，邵明遠被告知，對抗結束——他被擊中了。同時邵明遠也接受了新的命令：為J-12伴飛。

鹿菲菲在剛剛瞬間使飛機抬頭髮動攻擊的做法，雖然成功地擊中了目標，但也讓她駕駛的飛機更加瘋狂地旋轉了起來，過載已經超過了5G。她必須在承受巨大過載的同時，先讓失去了動力的飛機恢復到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以保證進氣道能夠良好地吸入空氣，然後再重新啟動發動機，最後再改出螺旋。

螺旋，被稱為飛行的死亡禁區，更何況是在失去動力的情況下。所以邵明遠其實不用地面的命令也會在一旁伴飛的。他在一旁仔細地觀察著J-12的狀態並隨時向地面報告，包括高度、速度、螺旋角速度，甚至還有駕駛員的狀態。

不過，身為始作俑者的鹿菲菲卻似乎並沒有陷入險境的覺悟。在地面指揮焦急而緊張地詢問她情況時，她卻對比鮮明地以非常平靜、柔和的語氣，詳細、清楚地報告了目前的狀態，並且把每一步的動作都準確無誤地向地面彙報著。

高度6000米，發動機啟動成功，飛機恢復動力，橫向過載5G。

高度5000米，開始改出動作。蹬反舵，旋轉逐步減緩，過載逐步減小。迅速推桿，減小仰角。

高度4000米，旋轉停止，收平兩舵，無側滑，俯衝。

高度3000米，緩慢拉杆，改出。飛機恢復正常飛行。

都北機場指揮塔內，看到J-12成功地擺脫了很有可能機毀人亡的險情，所有人都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更有人還相互擊掌以示慶賀。整個對抗期間，康健中是一直都呆在指揮塔里的，這次空中險情的發生和排除過程他都了解的非常清楚。也正因為這樣，才總讓他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

「搞什麼名堂嘛！她這是在拿著國家和軍隊的財產當兒戲！單發戰鬥機在訓練時空中關閉發動機，這是條例里嚴格禁止的！她這是要幹什麼？她這是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康團長，我建議，停飛。」

大發雷霆的是霆擊團的政委黃光明。他的脾氣也許算不上溫和，但是做人做事卻是讓人絕對的信服。有個成語叫做「無欲則剛」，而黃光明正是這樣的人。他能做到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從公平的角度去考慮、去對待，從不會有私心，政治性相當過硬。當然，這也是相對的。如果有什麼人或事觸動了霆擊團的利益，他也是個絕對護犢子的主兒，而這一點，也正讓霆擊團全體官兵都擁戴他的一點。

聽到黃光明的咆哮聲，康健中微微一愣，似是在突然之間明白了剛才是什麼讓自己感覺到有些怪異。是聲音，沒錯，就是在處置險情時鹿菲菲的聲音。從鹿菲菲的聲音里，不但聽不到一丁點的緊張，反而還很恬靜。是的，雖然看不到鹿菲菲當時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就是能讓人想到恬靜。現在回想一下，那聲音里似乎還透露著一種混不在意的慵懶。

想到這裡，康健中看了看還在發脾氣的搭檔，多年的了解，讓他立刻明白了原委，忍不住笑了。他轉過身輕輕拍了黃光明一下，示意他跟自己來。

走下了兩層樓梯，看了看周圍沒有人了，康健中停下來對黃光明說：「老黃，是不是咱王牌中隊的四架飛機都讓她一個人給打下來了，覺得特不痛快？而且這傢伙最後那麼干，顯然是違反條例的，這確實不像話！對不對？」

「我們的軍隊是一支忠誠的軍隊，我們的戰士也都是聽話的戰士。服從命令聽指揮，這是作為一個軍人首先要遵守的，否則，即便技術再怎麼過硬，那也不是一個好兵，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黃光明的話擲地有聲。

康健中還是先笑了笑，然後才表情嚴肅地說：「老黃啊，你說的都對。不過我提醒你兩點，你聽好了啊。第一：上級給我們那份跟她的調令一起過來的命令中，提到過這麼一條。就是龍飛，哦，也就是鹿菲菲在飛行時，不受所有相關條例的任何約束、同時可以不遵從任何單位對她下達的任何有關飛行安全的命令和建議。第二：調令已經過來了，人也早報道了，所有手續都辦完了，她現在就是我們的人了。你說讓我們自己人把我們的王牌中隊打下來了丟人嗎？那不丟人，還長臉呢，我說你還上什麼火？」

「上級那命令根本就是……」黃光明本來還想對康健中提醒的第一條掰扯掰扯，可突然又硬生生給停住了，恍然大悟般換了個表情和腔調，把話題一轉，說：「對啊！龍飛現在是我們的人。那既然上級有相關的文件，鹿菲菲同志也就並沒有什麼違反條例條令的問題了。看看，是我太主觀了，那個什麼，我這就……」

「哈哈，你行了啊。你就什麼呀？還是趕緊著準備，一會兒到作戰室去，聽聽黑雲中隊怎麼說吧。哎，一會兒別忘了給他們打打氣啊，我怕這次對抗給他們的打擊不小。」康健中果斷地打斷了黃光明要繼續下去的廢話，簡單交代了一句，就把黃光明一個人扔在那自己先走了。

黑雲中隊第一小隊與一架飛機進行模擬對抗，結果卻全軍覆沒的消息在基地內不脛而走，而更多的人對這一消息都表示了懷疑。結果，當黑雲中隊第一小隊和龍飛降落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等在了跑道旁邊，想從邵明遠的嘴裡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第一小隊的四架飛機先於鹿菲菲的J-12降落。當飛機在停機位停穩之後，邵明遠立刻就跳了出來，然後帶著其他三機的飛行員跑步到了跑道邊上，面向跑道立正站好。在場的黑雲中隊的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跑了過去，和他們的隊長一起，在跑道邊上站成了一排。

很快，隨著呼嘯聲的傳來，一架外觀可以用「精緻」來形容的J-12降落了，與J-11比起來，它真的是太小了。但以一敵四的就是這架小巧的戰機。當飛機快滑行到邵明遠面前時，邵明遠對著飛機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黑雲中隊的其他人也緊跟著一起向還在滑行的飛機敬禮。這個敬禮，是邵明遠發自內心的，是表示他對強者的敬佩與尊重。飛機還在滑行著，看不清駕駛員的樣子，但還是能清楚的看到駕駛員也轉過頭，向他們敬禮。這不是禮節性的回禮，而是在表達一種惺惺相惜、一種在一起並肩戰鬥的戰友間的純真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