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7第七章

2019年5月9日星期四

何玲玲在進門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好像醋味十足的架勢，這讓整個俱樂部里瞬間鴉雀無聲，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鹿菲菲首當其衝地感受到了一股壓力，她趕忙站起來想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只不過一開口聲音卻顯得有些緊張：「這位是嫂子吧？我叫鹿菲菲，是剛剛來到咱們霆擊團的。」一邊說著一邊還禮貌地伸出了手，準備和對方握手，以示禮貌。

何玲玲先是瞪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康健中，然後一把拉住了鹿菲菲伸過來的小手，熱情地用雙手握住：「鹿菲菲，這名字還真好聽，跟人一樣漂亮。我叫何玲玲，是邵明遠的愛人。哦，你千萬別誤會，我剛才那話不是沖你說的。」

鹿菲菲感覺到對方的熱情並不是裝出來的，卻是跟剛一進門時的態度截然相反，不解之餘，還是趕緊解釋著：「沒有沒有，嫂子說哪去了。其實中隊長今天是為了介紹我跟戰友們認識，所以才……」

話還沒說完，何玲玲就開口打斷了她：「菲菲你不用解釋，我剛才呀是生我們家明遠的氣。你不知道，我給他打了兩個電話，就是想問問他幹什麼呢，什麼時候回家。可他倒好，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唄，非得支支吾吾的，還半天也說不清，就跟做賊心虛似的。也就是這麼多年我早就了解他了，知道他做不出什麼出格兒的事兒來，這要換了別人，那能不誤會嗎？」

邵明遠聽自己的妻子這麼說，懸了半天的心才算是放下來一半，趕忙獻媚地說：「哎呦我的老婆大人，我這不是怕你知道我跟別的女人喝東西你生氣嗎？」

豈料何玲玲卻白了他一眼，還毫不客氣地給了他后腰一巴掌：「你少當著這麼多人裝慫，好像我就跟母老虎似的。你躲開這兒，都不知道給女士讓座呀？」一邊說著，一邊推開邵明遠，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看到鹿菲菲好像還是有點驚魂未定的樣子，何玲玲又把頭湊過去，小聲對她說：「菲菲你可千萬別多想啊，我是真的沒生氣，就是逗逗他。要不，你想喝什麼？我請你。」

鹿菲菲此刻才算是真的放心了，對何玲玲甜甜地一笑：「嫂子，我怎麼會多想呢。還有啊，這杯木瓜汁是隊長請我的，我就再請嫂子喝點東西吧。」

何玲玲這才放下心來。玩笑歸玩笑，她還是真怕別人以為自己是個醋罐子，多冤呀。不過，她並沒有理會鹿菲菲說要請她喝東西那句話，而是看著鹿菲菲那杯已經沒剩多少的木瓜汁，很是不滿地說：「明遠你至於那麼摳門兒嗎？人家大老遠地投奔你來，你就請人這麼一杯呀？菲菲你看你還想喝什麼，隨便要。我請客，讓他掏錢！」

回到宿舍的鹿菲菲顯然是有些興奮，雖然白天飛行了好幾個小時，還包括著高強度的對抗，晚上又和新戰友們笑鬧了半天，可她還是沒有絲毫的倦意。

洗漱完畢后，她躺到床上，拿起手機，發了一個消息：「睡了嗎？沒睡就給我打電話吧。」

看著電話不過十幾秒鐘就響起了音樂，鹿菲菲不自覺地笑出了聲，然後很得意地看著電話響了半天才輕輕地接通，膩膩地說了聲：「哥，還沒睡呀？」

打過電話來的是鹿菲菲的孿生哥哥鹿一飛，同樣曾是A號特訓隊航空專業的成員。結訓后，被授予空軍中尉軍銜，並同樣因出色的表現和經歷而成為特級飛行員，也是昨天才剛剛拿著命令到西南邊陲的某空軍基地報到。

兄妹倆雖然是同一天出生，但鹿一飛從小就有著男子漢的覺悟，一直保護、寵愛著這個妹妹。剛剛收到鹿菲菲的信息，雖然他已經躺下準備睡了，但這並不影響他立刻把電話打過來：「菲菲，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呀？出什麼事了嗎？」

「你不是也沒睡嗎？非得出什麼事呀？你是不是早就想看我笑話啦？告訴你，本姑娘什麼事也沒有，哈哈。我就是想你了，睡不著，好多話想說，所以你就得陪我聊天。」鹿菲菲理直氣壯地說。

電話另一端的鹿一飛是既無奈，又感到溫馨：「好，好。我陪你聊天。」

「嗯，表現不錯，是個好哥哥。對了，我跟你說說我們今天對抗的事吧。」鹿菲菲此刻小女孩的神態表露無疑。

「別急著說，你先告訴我，幾對幾？」

「4對1.。」

「那我知道結果了，4比0，對吧？」

「必須的！必是必須的必，須是必須的須，哈哈。」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變得驕傲了？不乖啊。」

「哪兒有？我也就是跟你這兒得意一下下，哼，你不也是我的手下敗將嗎？」

「好，我是你的手下敗將，行了吧？我們家菲菲是最棒的。怎麼樣？到新部隊還適應嗎？」

「嗯，挺好的，是真的挺好啊。我們隊長對我可好了，雖然對抗的時候我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留，哈哈。」

「啊？跟你對抗的都是什麼人啊？」

「我們隊長啊，他帶隊，黑雲中隊知道嗎？我現在就在黑雲中隊呢。我們隊長代號就是黑雲，聽說過吧？他可厲害了。不過，還是讓我用機炮把他打下來的。進入尾旋后打的。」

「什麼？你又玩兒那招啊？菲菲！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許再那麼干！你必須記住，如果真的碰到敵機，你絕對不能這麼干！你失速、尾旋，作為戰友會因為擔心你的安危而產生遲疑，讓你有可乘之機。但是真正的敵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如果在戰場上你還這麼干，那就是在找死！明白嗎！」鹿一飛的聲音提高了不少，而且情緒也有了些激動。

其實這些話鹿菲菲不是第一次聽到哥哥說了，道理她也明白，自知理虧的她趕忙答應，然後立刻岔開話題：「好，我保證。對了，哥，跟我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吧。你去了之後都幹什麼了？」

鹿一飛其實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還是忍住了沒再多說什麼，開始回答妹妹的問題：「我可沒你那麼風光。我這就跟再普通不過的調動一樣，拿著調令過來報到，然後給我分配單位，安頓好之後就開始正常勤務了。而且這才不到兩天，還啥事兒也沒有呢。」

「哎呀，天吶……那麼無聊啊。」

「不然你以為呢？還能來了就打仗呀？我倒是想打呢，可我打誰呀？」

「哈哈，你就是個戰爭販子。哎，哥，那今天你飛了嗎？」

「我正鬱悶呢，當了一整天宅男。」

「哈哈，我怎麼覺得你現在特像一個怨婦呢？你不會真的一天都沒出屋吧？」

「那倒不是，可是，不讓我上天，我就覺得跟宅著沒什麼區別。」

「我說你行不行呀？這麼大人了還得讓當妹妹的開導你呀？」

「別，你別開導我。我要告訴你點消息的話，估計得讓你嫉妒死。」

「什麼消息？」

「不說。」

「你告訴我吧。」

「不說。」

「好哥哥，我求求你啦。」

「就不說。」

「你再不說我就生氣了！」

「這……我怕我說了你更生氣。」

「你不說我現在就生氣，我要掛電話！」

「好吧，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我親哥。」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們的防區情況複雜，據說經常會有實戰的機會。雖然沒真打過，但也是實打實地跟外軍交手。」

「哈哈，那你會不會做外科手術呀？」

「什麼外科手術？」

「笨，就是瓦西里辛巴爾駕駛SU-27的巴倫支手術刀事件啊。」

「你是說這個呀，那可是飛行條例明令禁止的事，瓦西里辛巴爾不也因為這個被停飛了嗎？」

「但王偉做了同樣的事，而且成了英雄。」

「菲菲，別說了，你可以當瓦西里辛巴爾，但絕不能當王偉！」

鹿菲菲能感受到哥哥對自己的關切，這份親情與軍人的情操無關，是與生俱來的，是發自內心的。她識趣地結束了這個話題，然後就掛斷了電話，但是卻悄悄地下定了決心——如有必要，她會去做與前輩們一樣的事，至於是成為瓦西里辛巴爾一樣的傳奇，還是王偉一樣的烈士，那就不再去考慮了。

不知怎麼，鹿菲菲想起了小時候哥哥為了保護自己而跟別的孩子打架的事，想起了哥哥對她說「菲菲別怕，哥哥保護你。」那個聲音還帶著稚氣，卻更有著男子漢的豪氣。她也想起在模擬對抗中擊落了哥哥之後，曾得意地對哥哥說「地上讓你保護我，在天上我會保護你的，放心吧。」當時的她，說這句話有得意的成分，更主要的是在炫耀。但是現在，她是真的這麼想，是真的想在天上保護自己的哥哥。不只是保護自己的哥哥，還要捍衛自己的祖國，捍衛軍人的榮耀，去保護每一個自己愛的，和愛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