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往事

第9章 09. 往事

殷謹騎着車往家裏走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想着這些話,可是蹬的卻沒有平常那麼順,等她看見一個修理自行車的小棚子,她終於騎不動了。

她風風火火的騎着車子往回趕,騎過學校不遠就看見了正推著車子走的藍依。殷謹「喂!」了一聲,藍依回過頭,殷謹從車坐上下來跨站在車上,竟忘了捏閘,在滿是灰土的馬路上喘了兩口氣,才下來支上車子拿出車斗里的打氣筒,從口袋裏拿出剛買的氣門芯。她把書包抵押在那個修車棚,才拿了人家的打氣筒過來。

藍依有些驚訝,然後她笑起了殷謹的狼狽樣,彷彿是看到了什麼極可笑的事,殷謹沒理她讓她扶著車子自己打氣,殷謹之前和藍依相熟后就知道她的笑點很低,其實很愛笑。

給她打完了氣殷謹撥了下一頭的灰塵,簡單跟她道了別就走了,雖然到最後她和藍依是互相厭惡著不再來往,可是如今遇到這時的她,殷謹還是覺得心裏很不好受。

她一身灰土的回到家,母親罵她放了學去哪兒了不回家,也不跟楊秋敏一起上學放學了,罵她「野什麼。」

殷謹解開滿是灰土的頭髮,說了句「今天我值日。」就往浴室去了。

女兒不再像是個恭敬的小鼠一樣對自己百依百順又懼又怕,讓樊惠紅有些不適,從而又冒出無名火,因為她覺得女兒這是在輕視她,於是又在外面罵罵咧咧好一陣,數落殷謹的不是,後來有人叫樊惠紅出去打牌,樊惠紅仍舊止不住嘴,和外人又開始說起殷謹的各種壞話,她樂於向鄰居說各種丈夫和女兒的壞話,彷彿這一家子屬她最無辜。

殷謹小時候會很在意,氣哭是常有的事,也總是為此有些自卑感,可是現在她幾乎沒什麼感覺,她根本不在乎這些鄰居怎麼看她了,而且她也知道這些鄰居到最後都會很看不起她的母親,樊惠紅靠嚼家人的舌根維持下來的友誼並沒有什麼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洗澡水不夠熱,夏天母親洗澡勤把熱水都用光了,她出來的時候打了個噴嚏,隨便吃了點半涼的晚飯,很小心的翻了一遍確定有沒有頭髮,她曾經因為嗓子裏噎了一根頭髮把整頓飯都吐了出來,這不得不防。

吃過後她回房溫習功課,不到十點就困得不行,於是今天早早睡了,半夜被打雷聲驚醒,她發覺腿被凍的有些木,起床加了個毯子,吸了吸鼻子繼續睡。

她做了夢,夢到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她是我的朋友,我維護她有錯嗎?」是她的聲音,有些尖利,「你為什麼寧願相信別人的話去厭惡我的朋友也不願意相信我,要是那個人說我的壞話,你是不是也要同樣討厭我?」

「我是在說她怎麼會扯到你身上。」袁莫的聲音有些無奈,但是氣急敗壞,「是不是對你來說我比她還重要,你為了維護她做的還不夠,你之前不是這樣的殷謹,你看看你現在,動不動就那麼偏激,這難道不都是她帶的你嗎?」

「呵,我沒有辦法看朋友被侮辱還小鳥依人的在你懷裏做你溫柔的女朋友,你問我藍依跟你誰重要,難道你自己沒有朋友嗎?你那麼刻薄說她的時候難道算是尊重我嗎?我倒要問你,在你心裏是我更值得相信,還是你那個紅顏知己,她一句話你就可以跟我吵成這樣,我既然那麼不堪,你幹嘛不去和那麼優秀又溫柔的她在一起。」殷謹的語氣辛酸而刻薄。

「你把夢嫻說成什麼人了,她來告訴我也是擔心你讓我過去維護你……」

「是啊,她那麼好心讓你來維護我!可你說的話比任何人都更傷我,如果我的朋友和我讓你覺得難堪,你盡可以離開,不用總是拿我跟別人比較來侮辱我。」

最後袁莫受傷的臉一閃而過。

後來是孔夢嫻依舊各種陰魂不散的圍繞在袁莫周圍的畫面,而正直的袁莫必須要去幫助孔夢嫻,孔夢嫻的腿受傷了,他抱着她走了一路,因為孔夢嫻一被被人碰就喊疼,孔夢嫻生病讓他過去送葯,因為那是急性的胃病所以他不得不去……類似這樣的事是那麼多。

孔夢嫻和管黎勤聯和袁莫身邊的朋友各種暗示明示中傷殷謹和藍依,殷謹和袁莫開始無休止的吵架,冷戰,最後殷謹和袁莫大吵一架提出了分手,自尊和愛情,她最終選擇了自尊。

而畫面一轉,她和藍依也開始出現各種分歧,藍依和各種殷謹看不上的人交往,感情生活一片狼藉,在新大學名聲更差,又添上了經常借錢不還的惡名。她借錢是為了保釋男友,給男友過生日。

殷勤勸她,藍依卻說殷謹和別人一樣都看不起她,殷謹和袁莫一樣覺得自己是個缺愛的花痴。兩人也開始時常吵架。

最激烈的時候,藍依突然尖叫着說:「你一直都覺得你是為了我和袁莫分手的是嗎,你覺得自己很偉大是嗎,你覺得一切都是因為我!你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你就覺得你有權利左右我的感情?我告訴你根本不是,就算沒有我你們也會分手,你也鬥不過孔夢嫻!」

殷謹就在這尖銳的聲音里也爆發了——「沒錯,你就是那種不值得的人!你傷害真正關心你的人,缺愛到摟着垃圾覺得自己找到真愛,他們說的沒錯,你就是花痴!」

那次爭吵后兩人沒再聯繫。殷謹以為她們就算完了,直到半年後她在圖書館溫書,又接到藍依的短訊,藍依懷孕了,她的男友跑了,她沒有錢墮胎,如今肚子大的已經要露餡了,一旦露餡她會被開除學籍。

殷謹還是坐車拿着自己所有的生活費和打工掙來的錢去藍依的學校找她,陪她一起去了醫院。藍依很沉默,殷謹知道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在別人面前痛哭流涕,自己也沒說什麼。可是走進醫院后她才發現事情比自己想的難得多。

藍依懷孕時間已經有好幾個月,護士檢查后直接皺着眉數落藍依,最後和醫生商量後過來用很直白的話跟藍依說:「孩子太大了,要打得先在肚子裏弄死才能……」

就是這句話,讓殷謹腦子裏「嗡」了一聲,隨後什麼都聽不清了,她看着藍依的肚子,似乎才意識到那是個小生命。她渾身都抖了起來,她是個連看見路上小狗被撞死都忍不住要流淚的人。如今她給藍依錢讓她去殺一個已經發育出手腳的小生命,那和她殺的有什麼區別!

不,她不能接受自己殺一個小生命,那樣她的一輩子都要在噩夢中度過了,她有什麼理由讓自己的人生蒙上一層灰色呢?孩子又不是她不檢點懷上的,碰什麼殺人的罪名她要承擔一半?

殷謹吧藍依叫出來再跟她商量,墮胎風險太大,而且那畢竟是條命。可藍依卻急於擺脫這個累贅,有些氣極地說難道她要生下來?那她連學校也不能回了,她的未來就全毀了,她不可能留着這個孩子。

她說的那麼決絕,急於反駁的神態和言語讓殷謹覺得她很陌生。兩人在醫院走廊吵了起來,最後殷謹拿着錢走了,把藍依丟在了醫院。

從那以後兩人再沒聯繫,她們對彼此失望透頂,厭惡至極。

儘管後來殷謹回想起這件事,也能體會出藍依當時的絕望,可是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依舊不能下決定下手殺死那個生命,她不管藍依最後有沒有打掉孩子,她自己的手不想染上讓自己內疚一輩子的鮮血,誰造的孽,誰去償。

她也曾想過,也許那個孩子因為她離開活下來了。

從那以後,殷謹再也沒有收到過藍夏的一點音信,她也不想再去想起這個人。

直到多年後的某一天,殷謹和丈夫在醫院的B超屏幕上看見自己孩子的身影,聽到孩子的心跳,那種觸動讓殷謹落了淚,她感覺自己是個媽媽了,她要一生守護自己的孩子,甚至為她付出生命。

同時也徹底祛除了心裏最後對藍依的一點歉疚,甚至她痛恨起藍依,一個母親怎能如此狠心殺死自己腹內的嬰兒,那簡直沒有人性。因此藍依之後獲得任何的下場,她都將不為所動。

第二天殷謹醒來的時候,感覺頭特別痛,一張口才發現嗓子啞了,同時鼻子也不通。

洗完臉連打了三個噴嚏后,殷謹明白,自己是感冒了。問母親要了錢,去學校醫務室買了治感冒的葯,喝了一口那苦的不像話的藥劑,她感覺因感冒失靈的味覺又恢復那麼一下子。英語課老師讓她起來念課文,聽到她沙啞的嗓音皺了皺眉,下課後把她叫過來問她怎麼沒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然後允許她來老師辦公室接熱水喝,囑咐她一定好好保護嗓子,畢竟三天後就是演講比賽了。

殷謹戴上口罩,除了必要的話其餘時候都保持沉默,英語演講稿也只能拿出來默背。可是到了晚上,她的嗓子並沒有好一點,反倒忍不住的一直咳嗽。她看見孔夢嫻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回來后管她要演講稿來抄,那眼神有些盛氣凌人。

殷謹給她了,英語老師還在旁邊跟她說,孔夢嫻只是借鑒,會把裏面的一些段落改一下的,殷謹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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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依舊是你,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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