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鹽坊的主意
「上學堂?」白嗇臉上露出和花氏一模一樣的表情,「有什麼用?讀書能當飯吃嗎,你問問這黃岩村有多少人願意去上學堂?」
伯父和伯母譏諷自家親戚的水平絕對是一流的,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白錦聽了絲毫不惱:「伯父怎麼就知道讀書無用?難不成伯父上過學堂?」
「這……」
白嗇一僵,白錦毫不客氣地接著道:「讀書有什麼用?自然知經史子集求得功名,或許有一日能走出這黃岩村。」
「難不成白山日後還能當上大官不成?」花氏笑道。
白錦橫了她一眼:「你不信?不如這樣,咱們來打個賭,賭白山能不能求得功名,若是我贏了伯母不如給咱們家十兩銀子吧。」
雖然不太可能,花氏想賭,奈何白錦氣勢太強,花氏心裡居然有些虛,白錦心裡冷笑,若不是伯父家處處相逼,不然她也不必把話說到這個份上。
白山心裡卻是微動。
白嗇臉沉了下去,不過也並不是很生氣,他坐下來道:「你是說白山過幾年要去學堂?」
白錦點了點頭,白嗇接著道:「那二弟留在的鹽坊豈不是沒人打理了?」
白令留下的鹽坊?
白錦有些茫然,她扭頭看向白山。
白山在她身邊輕聲道:「咱們家有個製鹽的小作坊,自從父親累倒以後便遣散了眾人。」
靖南是個什麼地方?白錦只在書里看到過,在楚國最西側,深入內陸,是靖南侯的封地,有一片巨大的鹽湖。
難不成就是那片鹽湖能產鹽?白錦恍惚記得,還在海陵的時候她聽雲鶴亮說過,雲家的鹽在京城成為貢鹽以後有個隱患,很有可能這個隱患就是來自於靖南。
這也就是雲鶴亮會娶廣平郡主的原因,他想鞏固自己在京城的地位。
白錦本想不再和鹽打交道了,但是一聽到鹽坊,她還是把這個想法暫且扔到了九霄雲外。對於如今的她來說,販鹽賺銀子是最簡單的方法,更何況白山還留下的鹽坊,她現在只不過是重新來一遍而已!
白錦忍不住插嘴道:「伯父今日過來就是打鹽坊的主意?」
白嗇沒有理她,對著洛氏說道,「鹽坊已經荒廢了多日,既然二弟不在了我倒是可以替他打理。」
白錦把目光投向了洛氏。
洛氏自然是聽得懂白錦的意思,這作坊那能是平白無故的給出去,就算是賣錢也能拿到好多銀子,她慢慢地搖了搖頭道:「這恐怕也不行。」
「這又如何不行?」白嗇問道,「如今鹽坊空著也是空著,若是我來打理興許能賺些銀子,到時候肯定不會虧待弟妹的。」
洛氏不說話了。
「那伯父能分多少銀子給咱們家呢?」白錦在邊上小聲插嘴道。
「錦丫頭,這鹽坊的事情便輪不到你開口了吧?」白嗇瞥了她一樣,聲音高了八度。
白嗇說來說去怎樣都算是她的長輩,白錦果斷的閉上了嘴巴,她這樣問只不過是故意逼得白嗇轉移這個話題,直接挑明了白嗇賺了銀子不會給他們多少,還有可能會一腳踢開他們。
白令自己打理著鹽坊的時候家裡都揭不開鍋,被白嗇佔據了那就更沒有多少了
白嗇也不過是打著借銀子的幌子過來,實則是想佔了白令留下來的鹽坊。
「難不成弟妹還在意十多年前分家的事情,當時我可是補貼給二弟數兩銀子,」白嗇語氣有些急了,「那事情本來和我毫無關係。」
「而且若是讓我來打理,說不定這鹽坊比二弟管得時候還要好,到時候你們家也不必日日喝著稀粥。」
「你們還是請回吧。」洛氏拿起了手上的針線活。
一看洛氏油鹽不進,白嗇又不能直接硬搶,他吐了一口氣道:「行,那你們留著這空的鹽坊長草去吧!走!」
看著兩人氣急敗壞的樣子,洛氏臉色有些難看,白山道:「娘,他們都已經走了,你怎麼還苦著臉。」
洛氏道:「以你伯父的性子,你覺得他能放棄那鹽坊不成?」
確實,白錦也知道,看白嗇的樣子就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現在倒是想著還不如給他得了,」洛氏道,「還省了一份心呢,現在天知道你大伯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白錦安慰她:「娘剛剛說的也沒錯,這鹽坊本來便是爹爹留下的,沒道理讓大伯給占著,而且大伯好歹是大伯應該不會做出一些什麼事情出來。」
洛氏抿了抿嘴唇,白錦從她的臉上讀出「但願如此」四個字。
這事暫且不提,洛氏從廚房後面端出了早飯,三碗白粥和幾碟的鹹菜,聞著四溢的米香,白錦有些餓了。
洛氏招呼她上桌吃飯,白錦拿著筷子捧起了碗,不過目光順帶掃過了洛氏和白山的碗。
她的那碗粥好像有些不一樣,自己那一碗粥粘稠的不像話,而白山拿著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撈了兩圈,只看見屈指可數的米粒沉沉浮浮。
洛氏知道她剛剛醒身體不好,怕她吃不飽,所以給她多盛了一些米。
看來白家的生活真的是不太好啊,白錦有些擔憂,按照這個樣子白家還能支撐多久?
白山見她的目光瞟過,還以為她想譏諷自己幾句,卻沒有料到白錦伸手把兩人的碗換了個位置。
洛氏也微微一驚,白錦已經面無表情地拿著筷子去夾放在眼前的鹹菜。
她沒有那麼大方,只不過白山目前現在正在長個子,過會兒又要干農活,就吃這點東西八成沒啥力氣,她現在是以養病的名義,呆在屋子裡面也不需要做些什麼,比較經得餓。
自己那碗米多了一些,但又能多多少,早飯才吃這麼一點估計午飯都沒有到就餓了。
現在這個家裡主要還是依靠白山了。
白山看著自己那個平時都不和自己多說一句話的姐姐,不由分說的把自己那碗粥遞給她,他恍若見了鬼,自己活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轉念一想,白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你別想要那十兩銀子,如今父親都去世了你還想嫁人嗎?」
白錦皺了皺眉頭,看來又要出現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
正當她要問,洛氏已經攔著白山道:「算了,這些事情都再說吧,若是錦兒和劉家公子有意,那就結吧。」
劉家公子,白錦有些哭笑不得,她這個弟弟到底在想什麼事情,她只不過是單純的換一碗粥而已倒是惹出了話頭來。
白山對她的怨氣也多半在這裡。
白山顯然有些不服氣道:「要不是她一心想著嫁人,父親怎麼會在作坊里累倒……」
「山兒!」洛氏已經板起了臉,「這件事怨得了誰?莫要再提了。」
白山畢竟年少,少年的脾氣一上來可攔不住,他粥也不喝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道:「我吃飽了,先去做事兒了。」
說罷便到壁櫥里拿了一個昨日做的粗糧饅頭,又拿了靠在門後邊的鐮刀出門去了。
洛氏瞧著白錦若有所思的臉嘆了一口氣道:「你弟弟的話別放在心上,你爹爹……去的太突然了,這些年他的身子本身便不好。」
白錦點了點頭,這其中的事情她不了解,而且白錦在白山身上隱隱約約看到了一絲白流雲的影子,她微微一笑道:「娘,我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而且……山兒也是為我好。」
洛氏一愣,紅了眼:「你能明白就好。」
白錦笑了笑,喝完了碗里的粥,順帶幫洛氏把桌子收拾了。
中午白錦在家裡和洛氏用了午飯,說是午飯其實也和白山吃得差不多,就是一個粗糧饅頭一疊鹹菜和一小碟青菜,並不好吃,但是早上的那碗稀粥並不頂餓,白錦就這開水吃得也是狼吞虎咽。
不過她在家裡都餓,白山在山上幹活不知道餓成什麼樣子了。
下午的時候,她向洛氏問了白山在哪裡,就從壁櫥里拿了一個饅頭用手帕包了,又找了一個帶著蓋兒的碗給他早上剩下的稀粥也盛了起來,現在天氣還不是很熱,食物壞的也沒有那麼快,她準備給他送過去,順帶看看這黃岩村。
白錦往山上走便看清了整個黃岩村的樣子,村子不大但也不算小,東側和南側都是高山,西側便是沔湖,從這裡眺望下去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沔湖和一片大大小小的作坊。
不過她並沒有看到鹽田,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海陵的作坊和這裡的不太一樣,作坊前面往往都是一望無際的鹽田。
心裡雖然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可能這裡製鹽的方式不同。她揣著饅頭繼續往山上走,白山離得並不遠,沒多久白錦就看到了白山正靠在一棵大樹下閉眼休息。
四月的陽光已經帶著一絲暖意,只見樹下的少年正翹著二郎腿,用巨大的草帽蓋著臉閉目養神,畫面還是非常美好的,當然若是她沒有聽見白山肚子的一聲叫喚的話。
忍不住笑出了聲,白山這才睜開眼睛,看見白錦一臉笑意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什麼時候來的?」白山被她嚇得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