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奇怪銀器

當然，許老出價位並不意味着真的沒譜——古董市場上從未有交易記錄的錢幣，而且數量極其稀少，你說它究竟值多少錢？對於絲國或者夕羨藏家來說，東爪哇古幣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對於鼎國的富商大豪，它就是千金難求的老物件！

沒法衡量的事。

有那年輕人時不時抬眼盯着，李承也不方便和許老多交流，倆人分道揚鑣，各走一邊。許老又回到第四個攤位，繼續買佛頭，李承則選擇右側攤位。

一萬新幣大鈔，李承還真沒見過，捏了捏，紙面偏薄，整體感覺，與萬元幣值似乎不太相配。

棉漿紙，凹版印刷，大紅彩，正面一艘超長油輪。

「喏，你們三的投資。一人一萬，稍後交給萬庫和雙喜。」李承抽取三張，遞給身後的郭重元，剩餘的幾張，隨手塞入挎包中。

「還真是一萬的？」新幣很值錢，一元新幣摺合零點八羨元，因而市場上很少有萬元錢幣出現。郭重元來陵國兩個月，還真沒接觸萬元面值的，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很稀罕。

忽然又想起還沒致謝，有些失禮，連忙對李承躬身，「謝謝李少。」

李承自然懂得借這個機會拉攏人心，擺擺手，溫言笑道，「老郭，過兩天我就回俠州，星洲這邊你多費心。店面那塊我不怎麼擔心，陵國治安還算不錯，倉庫你可一定要幫我盯緊了。」

說得郭重元有種「擎天白玉拄，架海紫金梁」的感覺，重重地點頭保證，「李少，您放心，這邊我一定會盯嚴嚴實實的。」

工作要囑託，生活要問候，李承又道，「另外，找個時間給嫂子打電話，讓她學學雲語和簡單外語，等過幾個月，就把她調到這邊，你們一家子也能團聚。」

莫名的，郭重元就有種李少是最好老闆的趕腳。

說起來，李承對身邊安保那是真的不錯，甚至要比公司中為他創造財富的那些骨幹，還要好。沒辦法，誰讓他就孤家寡人一個，身邊人如果不拉攏，他自己都睡不安穩。

話，點到為止，說多了就是求恩。

李承繼續看貨，他和許靖冕不同，感覺沒多少利潤的東西，基本不出手。他是一名古董商，不是古董收藏家，古董商需要的是利潤而不是貨品。說實話，九十年代，還真不缺古董，有國內那個「大倉庫」，明的暗的各種渠道輸送，俠州和南洋，都不缺……

所以，連看七八家，李承都沒有選擇出手。

倒是又遇到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邊跟着一位背包付賬的年輕人……這對組合，想必與許靖冕一樣，也是為組織方挑貨的。

李承已經摸透底細，不打算再和這幫人有過多交往，洗錢這事，介於黑白之間，別看現在鬧得歡，當局如果拉清單，立馬有麻煩，陵國從來就不是一個講律法的國家。

再往前兩步，就看見唐曉松的攤位，萬庫和張雙喜不在。

「萬店長和他朋友，說四處走走。」唐曉松指指另一邊，主動說道。

「唐哥生意怎樣？」李承笑着問道。

唐曉松連連搖頭，「沒什麼鎮攤，生意不好起，今晚估計要陪跑。」

李承瞅了眼他的攤位，確實沒啥好東西，一來海撈瓷不受待見，二來要怪李承，他把一些有價值的海撈瓷前兩天都買走了。

也正因為錢都已經賺進兜中，唐曉松其實對今晚有沒有收穫，不太在意，本着賣一點算一點的想法，在這苦守着，這就是生意。

說起來，李承倒是有些後悔，如果把最近兩天處理好的海撈瓷帶來，一定能狠賺一筆，不過，如果真這樣做，自己下次想要從陵國收便宜海撈瓷，幾無可能。

和唐曉松告別，繼續往前。

到「人」字形交叉點位置，碰見萬庫和張雙喜，兩人蹲在一家攤位前，萬庫和攤主聊得正歡，張雙喜在看攤位上的幾件物品。

咦？今晚第一攤主售夕羨二手貨的！難怪萬庫能和對方聊得這麼起勁。

這是一個銀器攤位，從樣式上看，大部分還都是一些西洋的古銀器，張雙喜上手的是一件精緻的高浮雕鏤空果盤。

這件果盤，有着燭台一樣的底座，上部盤體彷彿一朵盛開的鮮花，樣式非常漂亮，而且整個銀質表面銀白髮亮，看起來像是一件新品，但是，整器卻又莫名的透著一股古韻。

李承在他身邊蹲下，伸手拿過這件銀盤，萬庫和張雙喜同時抬頭，準備說話。李承則搶先對攤主微笑點頭，自我介紹道，「我們仨同事，不壞規矩的，你們繼續聊，我就看看。」

攤主二十來歲年輕人，染著黃毛，瞅瞅萬庫，笑道，「萬店，你們今晚出來的人挺多嘛。」

萬庫的反應挺快，猜測到李承是想着讓談判繼續以自己為主，沒透露身份的打算，便沒有介紹他，笑着答道，「這不剛開業沒多長時間嘛，聽說這邊有鬼市，大家都想着過來看看稀奇。」

李承沒去理會兩人的對話，眼前這個銀盤，入手之後沉甸甸的，是老貨，應該被清洗過，顯新。他很快就在果盤的底座上找到了英格蘭純銀專署標誌「走獅」，以及謝菲爾德專屬標誌「皇冠」的印章刻印，還有果盤的生產年代，為1901年。

東西不錯，距今有小百年歷史，保存的依舊這麼好。

「什麼價？」李承又將果盤還給張雙喜，順嘴問道。

張雙喜伸出手掌晃晃，額，那就是五百新幣，摺合俠州幣三千。

這個攤主別看年輕，是個懂行的。

類似的東西，三人組店鋪的出貨價也就在三千到四千之間，所以，這個價格如果是拿貨的話，不划算——囤貨意味着資金積壓，這也是成本，但如果是買來家用擺設，還是挺划算的。

除了這件果盤，攤位上還有一套銀器，頗為精彩。

這是一套英倫紅茶銀質茶具，一共有六件，六百毫升主壺一把，蓮花盞杯一隻，糖罐和奶罐各一隻，銀質茶托一隻，令有一根如同扁平筷子似，長約五寸的銀質攪棒。

這套茶具銀器上面的花紋風格非常的簡單，只用了手工刻花的工藝，而且刻花也很簡潔，很講究對稱性。雖然沒有巴洛克，或者洛可可式風格那樣繁複花紋裝飾，但確很顯安靜素雅的氣質，絕對屬於那種經久耐看的好東西。

李承伸手，拿過主壺看了看，底部同樣有英格蘭純銀專署標誌「走獅」，這是英倫九二五銀的認證標識，也有人稱之為「豹頭」。

這套銀質茶具，應該很有年份，但是很奇怪，李承竟然沒有發現製作公司或者工匠的印記，甚至連製作日期都沒有，僅僅只有走獅標誌。

這在國外銀質器物中，很少見。

另外，李承隱隱有種感覺，這套銀器雖然是成熟夕羨風格，可是在鑲口、鏨刻、捶邊、拉柄等細節技法上，有點雲貴制銀的工藝留痕。

這是夕洲制銀大師學習了絲國傳統制銀工藝，還是異曲同工，純屬巧合？

對方是個行家，李承也就沒瞎捉摸，瞅著萬庫和他聊天的空當，直接問出來。當然他沒有全部倒出疑問，只是問了為啥沒有制銀公司或者匠人的刻印。

黃毛攤主姓汪，華文名稱叫汪普思，算是三代華裔，馬來柔佛州皇城麻坡人，距離陵國倒不算遠，環洲上的大學。曾經在環洲二手店打過工，回國后沒想着找工作，倒是將環洲二手店的經驗發揚光大，自己做起夕羨二手貨品生意。

汪普思的看法很有意思，他認為這枚走獅標是後人加刻的，也就是說，這套茶具歷史很悠久，在夕洲還沒有形成「銀標」和「留印」之前就有的。

李承再度拿起銀壺看了看，手指在走獅標、壺內壁，以及壺嘴與壺身相接處，都摸了摸，又拿出手電筒照照。

他認可汪普思前半句話，也就是走獅標是後人加刻，但後半句不贊同，這件銀壺的歲月痕和氧化痕，最多能看到兩百年，而十九世紀初，夕洲的各國銀標，已經很成熟。

「怎麼賣的，這些？」李承將一套六件規整一下問道。

興許是汪普思心底也沒譜，要價不算高，舉起兩根手指晃晃，笑道，「都是同行，不玩虛的，兩千，我交萬哥這個朋友。」

這套銀質茶具，兩千新幣能買。

銀器中的茶具，是三人組店鋪夕羨藝術品中的暢銷貨色，儘管這套茶具沒有銘文，但從風格製作上來看，有返璞歸真的大師之風。碰到識貨的，三五萬俠州幣，還是願意花的。

當然，李承暫時沒想着將這套東西歸倉，他還想着琢磨琢磨，這套東西究竟是誰的手筆？

價格本身就不算高，萬庫還想着和對方合作，李承也就沒再還價，示意汪普思拿袋子裝起來，又隨手從挎包中抽取一張萬元大鈔，遞給對方。

汪普思從包中掏出驗鈔機掃了掃，又對着燈光照照，屈指彈了一下幣面，這才對萬庫笑着說道，「哦哦，看來你們公司還真有實力，用萬元大鈔買貨？」

「那是當然！沒見我們的代言人范尼現在多火？沒點實力，能把她從新傳媒的封禁令下撈出來，還捧得這麼火？」萬庫藉機滿口胡柴。

李承聽得直樂，這傢伙，還真能扯，范尼要是聽見，絕對不踹死他！

不過，這對於不知情的外人來說，還真是「實力」的最好證明。

將東西裝好，找錢，汪普思終於鬆口，「萬店，明天上午十點我去勞明達店，咱倆詳細聊，你看怎樣？」

「歐克！明天等你大駕光臨！」萬庫舉手和對方拍了一記，表情終於鬆了下來。

萬庫為什麼費勁口舌拉他做供應商？李承明白其中道理——懂行和不懂行，提供的貨品差距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