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敵明我暗

第一百二十四章:敵明我暗

帝都。

大將軍府。

林菀欣原本在看書,下意識地去拿桌上的茶杯,結果卻不小心將杯子碰落在地,「哐當」碎了一地。

聞聲趕來的湘竹嚇了一跳,立馬上前查看:「夫人,傷著了嗎?」

林菀欣搖了搖頭,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琢磨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對許純之的安危卜了一卦,結果是——大難不死,有驚無險。

「呼——」她重重吐了一口氣,發現湘竹和不知何時進門的滴石都一動不動地望着她。

「怎麼了?」林菀欣。

湘竹有些忐忑笑了笑:「沒有大問題,是嗎?夫人?」

林菀欣一笑:「是,不要擔心,將軍一定會按時回來。」

「哇!太好了!」湘竹和滴石都歡呼起來。

滴石立即眨著大眼睛道:「那咱們是不是要準備準備?」

林菀欣:「準備什麼?」

滴石大聲道:「準備迎接將軍回來呀!比如把院子裏多打掃幾遍,然後佈置些紅燈籠幔帳之類的,看着多喜慶?」

林菀欣搖頭笑道:「不用這麼麻煩,等青雉回來了,多準備幾桌好酒好菜才是正理。」

「得令!」滴石立即道,「別的奴婢不成,吃喝絕對沒問題!」

「你呀,就知道吃。」湘竹斜了她一眼,滴石嘚瑟地聳肩,「羨慕死你,嫉妒死你,吃了不胖啦啦啦。」

林菀欣看着兩個丫鬟笑鬧,心中的憂慮卻並沒有減少。

大難不死……看來此次秦山封天大典,確實兇險啊。

宮中。

慈寧宮。

太后難得地正身坐在榻上:「大皇子落水了?」

「是,這會兒正發着高燒,皇後娘娘着急,已經將柳神醫請入宮中,坤安宮這會兒正忙得團團轉。」四五姑姑道。

「怎麼會突然落水?」太后問道。

「這……原本大皇子有內侍隨身,但內侍被大皇子打發去替他拿球,結果一個沒注意,等回頭時就發現有宮女將殿下推入湖中。」

「是傅貴嬪的宮女?」太后哼笑一聲。

「……正是。」四五姑姑低頭道。

「好一招一石二鳥之計。這個皇后,也是個沒用的,自己鍋里的東西糊成這樣,還成天想着心思在外面攪風攪雨,這下炸鍋了,可就沒得玩了。」太后冷臉道。

「聽聞皇後娘娘哭成淚人,若不是宮里嬤嬤攔著,就要去罰跪傅貴嬪了。」四五姑姑道。

「哼,她還有臉?一個兩個都不省心。」太后微微一頓,「哀家倒還是小瞧了這個寧妃,一個前朝的工部尚書,竟有這樣的能耐?」

歷來世家大族都會在宮中有自己的佈置多年的暗子,這不足為怪,但宮中之人身份本就經過多重篩查,偶有一些暗子乃是正常,但執掌後宮的權利依舊在皇後手中,寧妃並無宮權,想要將人手恰好安排到傅貴嬪身邊,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除非……宮中有女官或者上了品級的太監,乃是寧妃的接應。

太后這話是直接將罪名定在寧妃身上了,雖然毫無證據,但四五姑姑並不懷疑太后的判斷,因為過往已有無數次「猜謎」活動,他們從未贏過太后,太后擁有在繁雜細碎的線索中一眼找出真相的能力,讓人嘆服不已。

「只可惜了哀家的孫兒,這身子骨幾經折騰,怕是落下病根,養不回來了……罷了,將西域新進貢的葡萄送一串去坤安宮,叫皇後記着吃了,自己身子也要緊。」太后說道。

坤安宮。

此時宮中一片愁雲慘淡,王皇后好不容易被貼身的宮女嬤嬤勸住沒去找傅貴嬪麻煩,卻聽傅貴嬪自己嚇得面色慘白跑來告罪喊冤枉。

到底是皇后,想明白其中厲害,知道她們可能中了別人一石二鳥之計后,王皇后說什麼也不能讓敵人太暢快,竟耐著性子好言好語安慰了幾句,還讓傅貴嬪放心生產,這件事必有貓膩,她作為後宮之主一定會查明白云云。

好懸讓傅貴嬪千恩萬謝地哭着回去了,王皇后差點氣得暈過去,嚇得宮裏的太監宮女們手忙腳亂,等緩過氣來,又撲倒兒子的卧室哭了一場,倒讓柳向泉不勝其擾,反而先給王皇后扎了幾針,又開了副安神湯藥,讓宮女給她煎服。

正當王皇后喝葯時,貼身的宮女立即稟報:「娘娘,太后宮里的四五姑姑來了。」

「哦?請她進來。」王皇后道。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四五姑姑一絲不苟地行禮。

「四五姑姑不必客氣。」王皇后微笑道,「可是母後有什麼誒誒吩咐?」

「太后吩咐奴婢給您送來西域進宮的葡萄,勸您不要太過哀傷,您是後宮之主,千金之體,也要注意著自己身子。」傳遞完太后的意思,四五姑姑謝絕了王皇后挽留吃茶的邀請,就此離開。

王皇后在原地怔了怔,忽然嘆道:「葡萄……多子多福……母后這是讓本宮再多替皇上添幾個子嗣,那我的誠兒……」眼淚從她眼中掙脫,就算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依舊是一個愛護孩子的母親。

是她太無能了,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沒有保護好她的孩子。

不,她以後絕不會這樣!

太后的意思是,子嗣才是這宮中女人最重要的,沒有子嗣,她將無處依託,若她的皇兒真的出了什麼事,最開心的自然是寧妃!

寧妃……

是了,她之前想岔了,老想着替她的皇兒拉扯助力,但實際上,若是不能平安長大,助力又有何用?!

哼,寧妃的孩子如今不過才兩歲而已,她的皇兒受如此多的苦痛,難道寧妃的兒子還想獨善其身?做夢!

寧妃難道真以為傅貴嬪因此獲罪,就算生了兒子也是罪女之子,翻不起大浪,可她別忘了,陸昭儀還在太后那兒呢,就算陸昭儀父親身份低微,但這種事又有誰知道呢?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家走着瞧!

兩日後。

千里加急的急信送入帝都,長公主得知皇帝在秦山通天台遇刺的消息,頓時滿朝皆驚。

風起雲湧,暗流涌動,大皇子高燒危在旦夕,二皇子才是兩歲稚兒,這消息只說遇刺,卻沒說結果如何,一時間帝都里人心惶惶。

在長公主接到這封加急信的瞬間,就明白了皇帝的意圖,畢竟是合作多年的親姐弟,就將信原封不動公佈出來。

果不其然,大臣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有些性急者甚至當場就提到立儲君的意思。而大皇子恰巧在這樣的時候落水,高燒不退,不能不叫人多想一分。

理論上,皇帝不在帝都,但凡有任何問題,最好秘而不宣,以免引發京畿混亂,可皇帝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為的就是引出朝中的禍根。

他已經膩煩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發掘」出叛亂者的事情,就算這麼做有潛在危機,但長痛不如短痛。

至於他的安危,皇帝既然能發出這封信,自然是無慮了。朝臣們或許想不到,但長公主卻確信無比。唯一讓長公主有點擔心的便是通過騰龜衛傳來的信息,說許純之和小侯爺暫且下落不明。

故意不表明態度,任由朝堂亂成一鍋粥的長公主下朝後,心中不免染上憂慮,但既然承歆可能與純之在一起,或許還是可以絕境逢生吧……

騰龜衛傳來的消息要比皇帝傳來的詳細許多,簡要講述了在通天台上發生的事情,只憑想像,她也知道當時的情形有多麼兇險,在那樣的情況下想要活下來無異於難於登天。

但是許純之卻從未讓他們失望過,過往有多少次絕境,他最後不都成功了?

所以這一次,也一定會是這樣。

一定要是這樣啊……

長公主望着天邊飄動不定的浮雲,不由長嘆一口氣。

同一時刻,皇帝遇刺的消息也傳到了王皇后、寧妃以及太后那兒。

對此,太后就一句話:「死沒死?沒說死了那就是沒死,無須在意。」令一眾宮人面面相覷,怕是沒見過哪個母親能像她這般聽到兒子出事能如此淡定。

王皇后則又是一重打擊,在這種關鍵時刻皇帝遇刺了,而她的兒子生死不知,倘若出點什麼岔子,那新的皇位不就落在……

王皇後顧不得太多,連夜召了自己哥哥一同商議。

寧妃則有些拿捏不準,但第二天一大早,朝中已有人提出立皇儲一事,只不過全被長公主一力彈壓下來,宮中守衛驟然增多,大將軍元煥良甚至住在了營中,形成極大威懾。

朝臣見長公主殿下手握兵符,自然不敢亂動,一場可能的波動在無形中被壓制。

秦山腳下。

皇帝安營紮寨停留了兩天,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開拔回帝都,一來出了通天台刺殺事件,不宜太過急躁,容易出錯,二來他也想等待搜山的結果。

他給自己等待的時間就是兩天,好在第二天下午,許純之就帶着穆承歆回到了營地中,他雖然受了傷,但精神不錯,穆承歆也有些輕傷,但無大礙。

皇帝一顆心頓時落回肚子裏,如果他的戰神隕落在這樣一個地方,那就太可惜了。穆承歆沒事,他也能對皇姐有個交代。

不僅是許純之和穆承歆活着,在搜山過程中,還發現了斷了一條腿的秦雁起、炸斷了胳膊血肉模糊還剩一口氣的元桓宸,以及受了輕傷的新科狀元韓琦亮。

除此之外,還有少數的黑炎軍與龍鳴衛,都是在爆炸時選擇跳崖,在山崖下找到的,傷殘居多,但也有極少數功夫絕佳又帶了登山攀岩利器的只是有些輕傷。

這樣的結果已是極大地撫慰了皇帝,畢竟浩浩蕩蕩的隊伍去秦山封天,結果卻是炸了通天台,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若是他手底下的名將真的一股腦損耗在此,那才真是毀得腸子都青了。

「回來就好,該養傷的都去養傷吧。」皇帝心中有千言萬語,但還是一句話沒有多說,只是拍了拍許純之和穆承歆的臂膀,讓他們去休息。

許純之出了皇帝營帳,便有下屬來報此次軍中傷亡情況,一百名騰龜衛只餘三成,許純之雖然心痛,但也無可奈何。

這些騰龜衛是他親自訓練的親衛,每一個都是好手中的高手,每一個人都是絕對忠誠,只要是他的命令,即使讓他們當場拔劍自刎,他們都會二話不說照辦。

平時他輕易不會動用,許純之沉聲道:「好好安葬他們,找不到屍體的,就做衣冠冢吧。」

「是。」彙報的騰龜衛並未離開,而是又看了許純之一眼,許純之擺擺手,讓其他人下去,這名騰龜衛才低聲道,「大人,最後爆破的信號彈,是韓大人放的,屬下親眼所見。」

早在去往秦山之前,許純之就與林菀欣曾討論過,此次路上最該注意誰,最後林菀欣建議了一種十分大膽而荒謬的「一人盯一人」的戰術。

取絕對忠誠且實力高強之人,單獨將所有不能排除嫌疑的所有人都盯上,每一個人的目標都各自不同,且相互之間並不知曉其他人的目標,甚至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務,以此杜絕被鑽了空子。

只有把所有人都當成「敵人」,才不至於會漏掉真正的敵人。

但這麼做有一個最大的弊端,就是盯梢者死亡,就難以傳回有效信息。可假設盯梢者死亡,也極大的增加了被盯梢目標的威脅性與可能性,以後定為重點目標。

現在看來,幸運之神無疑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新科狀元嗎?……呵,真是能人輩出啊……下去吧。」

許純之忽然想起,韓琦亮當時始終不肯離開皇上身邊,恐怕不是為了表忠心護衛,而是……他才是真正的殺招,是刺殺皇上的關鍵!

其他人,不過都是障眼法罷了。

現在,敵在明,我在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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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門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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