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紅紅的

(第五百零五章)紅紅的

溫思博說道:「真香啊!打完架,吃顆巧克力豆,全身都放鬆了,香味從每一個毛孔里鑽出來,舒服極了。

「你經常來我們家吧。我媽常說,奶奶石灰罈子裏的東西,不拿出來會壞掉的。你來,奶奶就會拿出來的。」我對藍草說。

藍草的臉還是紅紅的。「明天我給你吃我奶奶烙的蛋餅。」她跑得老遠,回頭說。

哇,藍草奶奶的蛋餅,我似乎聞到了那種溫暖的、帶着蔥味兒的鬆軟的烙餅香。

我把阿南和俊輝送的梔子花,都養在瓷碗裏。潔白的梔子花,用青瓷碗養著,又清又亮。

吃過飯,天暗下來。媽媽和奶奶在院子裏擺上香案,供上點了紅曲的米糕、葡萄和梔子花,還擺上五彩的絲線和針。

我趴在香案前,挑着喜歡的絲線。等會兒,我就要用天藍色的絲線穿針,我要穿好幾根針。香案上的針也有好幾種,一種是最小的縫衣針,那是媽媽要穿的針;一種是大號縫衣針,奶奶眼神不太好,那是為她準備的;還有一種特大號的縫衣針,那是給我準備的。本來媽媽要給我縫毛衣的針,哇,那個針眼毛線都能穿過去,媽媽也太過頭了。我要是用那根針,月娘娘還不瞧着我笑掉大牙。

「布——谷,布——谷——」

這個時候有布穀鳥叫!

我一抬頭,又看到了阿南。他在籬笆外沖我招手。

嘿,阿南!我高興地跑過去,收到過他的梔子花,我更喜歡他了。

阿南點子多。那次,劉伯伯家的大肥豬在菜園子旁吃草,他一眼就盯上了,猛地跳到大肥豬身上,揮舞著嫩枝條,騎豬!可冷的大肥豬,嚇得魂都要掉了,到處亂竄。他們家那群小鵝,紅的、粉的、藍的、黑的、綠的,都有,全都是他用美術課上節省的顏料塗上去的。有次縣裏的記者來我們村調查產糧情況,看到阿南家的小鵝,興奮極了,以為自己發現了新物種,拿着話筒採訪高校長,把高校長問得個汗流浹背,也沒弄得清楚。等記者走後,阿南「嘗」了頓好的。

阿南也喜歡我。他騎了豬,我也要試試,雖然屁股差點被摔成八瓣,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阿南的小鵝,粉的、紅的、藍的那幾隻,是我塗的色,比他塗的可均勻多了。那個記者拍照時,有好幾張都是拍的我塗的小鵝。不過,那次採訪沒有在縣裏的《風向報》上登出來,可能那個記者自己想明白了。

不知道阿南又有了什麼新點子。

我跑到禾場上,阿南遞給我一根補漁網的針,「給你,多穿幾根線。」

「哇——」我簡直要笑倒了,補魚網的針,針眼有指甲那麼大,「比我媽給我找的那根針的針眼還大。」

他大笑起來。

才一眨眼的工夫,屋場下就熱鬧起來。

「打架了,打架了!」媽媽興沖沖地從屋子裏沖了出去。

我也趕緊追了出去。

呀,是阿南和俊輝在打架呢!

大家圍在一邊,評價著:「阿南比俊輝可靈活多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高校長來了,「怎麼又有人打架!」他一把抓住阿南,扯開了兩個人。

俊輝哭喪著臉,說:「我也不知道,阿南喊我,我一跑過來他就和我打起來。」

阿南虎著臉,不作聲。

高校長氣壞了,嚷嚷着要關阿南的禁閉,不許他出來玩。

哇,這可是阿南的「七寸」。阿南說過,打蛇打七寸,他爸爸關他禁閉,就是打到他的七寸。阿南最討厭關禁閉。關禁閉的時候,什麼都不準做,只准寫檢討,寫感想,無聊透了。

「俊輝不老實!」阿南憋出了一句話。

「什麼!」俊輝跳起來。

什麼,什麼?」俊輝媽媽和我媽媽趕緊湊了過去。她們一直都認為俊輝是個老實的傻小子,簡直是太老實了,現在終於有人說他不老實,她們倆可高興了。

「梔子花!」阿南說了這三個字,再也不開口了。

俊輝張張嘴,看看我,我沖他笑笑。他像剛從溪水裏撈出的魚,一點聲音都沒有。

看到俊輝不說話,俊輝媽媽和我媽更感興趣了。她們拉開高校長,要問個究竟。

高校長一鬆手,阿南就跑了。

月亮升上來,乞巧快開始了。

奶奶幫我別上梔子花,好香啊!媽媽看着我瞪大了眼,摟着我,說我是個小花妖。奶奶嗔怪她,說我是個小花仙。

我可得意了,啊,七夕真好。

月亮爬上柳梢頭,月光照下來,如井水般清亮,世界靜謐而美好。

藍草奶奶帶着藍草來了,沒想到,俊輝媽媽帶着俊輝、拖着阿南也來了。一進門,她就嚷嚷着要關院門,「不然,會跑了去。」媽媽趕忙關了院門。

「俊輝和阿南都屬虎,我好不容易才說通高校長,把阿南也抓了來。請煙子奶奶幫他們打扮打扮,領着拜拜七仙女。」俊輝媽媽對奶奶說。

「嗯,是該拜拜七仙女。屬虎的男孩,拜了七仙女,長得好,開開心眼。」藍草奶奶滿意地說,「再說,男孩當女孩養,還能沾點細心。」

俊輝被他媽緊緊抓住。奶奶拿來媽媽的胭脂,在俊輝的臉上撲了一層,然後又拿了朵梔子花用發卡夾在他頭上。

輪到阿南了,大家怎麼也抓他不著。我看着奶奶累得氣喘吁吁的樣子,嚷了一嗓子:「阿南,看把我奶奶累的。」

阿南看看奶奶,看看關緊的院門,蔫了,讓奶奶在兩腮掃了點胭脂,在頭上別了朵花。

藍草奶奶說:「還得換上花裙子,在月娘娘的眼皮下,用乞巧的針扎個耳洞。」

阿南跳了起來。俊輝偷偷瞥了一眼藍草,沒做聲。藍草臉紅紅的。「算了,算了,」媽媽說,「意思意思就好了。」奶奶點燃三根香,我們起朝着月亮拜了三拜。我們拿起針和線,哼起了奶奶教我的歌謠:

「七月初七天門開,我請月娘娘下凡來。

月娘娘,下凡來,給我教針教線來。

一綉桃花滿樹紅,二綉麥子黃成金,

三綉中秋月亮明,四綉過年掛紅燈。

去年去了今年來,頭頂香盤接你來……」

在這古老悠遠的歌謠聲里,月光靜謐,梔子花香愈加濃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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