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神魔

細看神魔

魔界屢屢來犯,九重天只好與之應戰。

儘管兩軍皆損傷嚴重,昔元還是不肯罷休,好在這次神界稍稍佔了上風。

想來魔君昔元不用全力,日後指不定做什麼么蛾子。

只是神界還需得再緩個百年,魔族人天生氣息混濁,此番作戰,牽連六界,這後面需要處理的事,說來也夠天帝忙活的。

狐君作為地位僅次於九重天的君者,近些日子不得清閑。

又因與天帝交好,便只得為了安撫六界到處跑。

凡界因染了魔氣水流乾涸,草木枯萎。

所幸青丘狐大公子銀華修了水系術法前去治理,否則等九重天的人抽出身再去,怕凡人都餓死了。

隔了十萬八千里的滄離山真真兒是與世隔絕,也沒因為魔氣也沒影響什麼。

可嘆這個玄蕪老頭兒,一把年紀了樂得清閑,他也不是沒打過仗,想年輕時也是一代戰神。

如今在院子裏吃茶哄孩子,也是這一萬年來值得體驗的事。

知音單腳立在樹頂上,踩着輕輕一觸就能斷掉的樹枝,她心裏有些發顫,大叫道:

「師父你為何叫我立在這上面?」

玄蕪放下杯子,望着樹上搖搖擺擺的知音,無奈的搖了搖頭,嘆道:

「不爭氣,這些在你小時候為師分明是教過你的,這麼些個年頭你竟愈發不求長進了,

你看看你顫顫巍巍的,連凜夜都比你強上許多,」

凜夜倒是不為所動,他生來天賦異稟,這是他早就知道的,

比方說九重天上的藏書閣里有一部《遠古異獸錄》,

這書記載六界遠古時期的各種獸,那真是一部長篇大論,完整的一冊書摞起來比凜夜他自己都高。

他也在一個月內爛熟於心。單單這裏,就比他那些兄長要厲害,

且不說他小小年紀背會了半個藏書閣。故而凜夜人人稱讚,怎奈何天生一副沉穩的性子,對這些言論從不放在心上。

而知音,恰好和他落了個相反。

她不平道:「既然如此,凜夜學會便好了!反正……,他一定會保護我的,凜夜你說對不對。」

她晃晃悠悠的將目光挪向了一旁的凜夜,卻不見凜夜有任何回答。

他心道:怎可把保護一詞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眼見他立的穩穩噹噹,她卻一個不留神從樹上掉下去。

「啊--」

這一墜,她眼見要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卻在落地的那一瞬間感受到身下軟綿綿的人肉墊子,順勢朝那墊子摸了摸……

這不會是……凜夜!

慌忙從地上跳起來,果真是凜夜,她驚訝的下巴快掉在地上,趕緊將人形大坑裏的凜夜扶起來。

她愧疚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方才說要他保護她的話不過是一時玩笑……

玄蕪嘆了口氣,沒眼看哪沒眼看,到底是仙骨,好在沒什麼傷。他絮絮道:「你個小丫頭愈發的笨了。」

她仔細檢查了個幾遍,確認凜夜沒有受傷,長呼了一口氣。她道:

「我同你是作玩笑罷了你也能當真,以後這等傻事不要做了,還好我們都是神仙。」

玄蕪嘆了口氣,道:「你反倒怪起凜夜來了,若不是凜夜,疼的就是你,約莫你吃不了苦的性子,最多是在床上躺個十幾日吧。」

凜夜淡淡道:「不礙事,我修過治癒系術法,摔一下也不會疼到哪裏去。」

知音努努嘴,想着凜夜是為了保護自己,心中湧起一陣愧疚。

此時凜夜不過四百歲,大抵與凡間十四五歲的少年別無二樣,雖說他的個頭在同齡人里是很高的了。

可約莫還是差了她一個頭。這麼小個身子也想着保護自己,那這小小的恩她便記下了,日後得了機會定會感謝他。

玄蕪瞥了瞥嘴,也不再說什麼,搖搖手便讓他兩人去歇息了。

這唯一的徒兒,素來是十分寵愛的。

只是她生的尊貴,普通仙者若想飛升成神,需得苦苦修個一千載。

而知音生來就是神女,也不單單是她一個人,狐君一家都是如此。

若非要有個緣由,那隻可說這便是每個人的命數不同罷了。

因着與生俱來的天賦,她素來不喜學習這一套玩意兒。

少時在青丘的學廳聽學,日日最積極的就是打瞌睡,許是狐君大兒子太過優秀,襯的她不學無術。

她阿爹便逼着她學習,方能將神者必須習的《六界錄》背下個一二。

玄蕪一心想把知音培養成像公子銀華一般優秀,旁的不說,只因九尾狐族未來要依託的只有他們兄妹二人。

狐君只有君后一個妻子,不像別的君王有那麼多兒女。

這身後事着實不用操心,若將來別族要與青丘爭個高低,也需得這二人有能力應對才是。

藉著這次教凜夜些本事,也好叫她歷練歷練。

不說旁的,青丘嫡系公主,何等尊貴,若同他族比較,總要看清差距。

一連過了兩百年,神界漸漸恢復了元氣,天帝也將瑣事都處理妥當,六界諸事有青丘幫襯著,自然恢復的快了些。

九重天上,天帝老兒一隻手背在身後,

一隻手摸了幾下乾巴巴的鬍子,與身旁頗有幾分英氣的男子一同望着遠方的一片雲海。

天帝首先開口:「你近來頗有些清閑,竟與寡人這老頭兒在這賞雲。」

話語間頗有玩笑之意,雲霽也不作多禮數。淡淡道:

「正是被陛下說中了,臣作為羽族長公子,這幾個月可是忙的昏天黑地。

如今終於落了個清閑。就想與陛下賞賞雲,放鬆放鬆心情。莫不成,陛下是嫌臣太過叨擾?」

天帝理了理鬍子,哈哈笑了兩聲,道:「誒,怎會是叨擾,你平日忙裏忙外也難得陪一次寡人,寡人自然是高興。」

雲霽淡然一笑,想起他少時在九重天跟着天帝的幾個兒子和女兒一同學習的時候。

雖說是羽族人,但羽君為了讓他更有才學,便央求天帝允許雲霽在九重天學本事。

這丞霽果然是個聰明的,好學上進,到了年紀還替父親處理事物,連神界的兩次戰爭都是由他親自帶領的。

如此年少有為,不怪天帝是十分喜歡他的,待他就好比自己的兒子。

天帝又道:「據聞三公子近來身體抱恙,不知現下好些了沒有?」

雲霽頷首微微行禮,答道:「休息了幾日已好多了。

勞陛下您掛心,子遇生性貪玩,非要去東海挖夜明珠,這才在回來的路上染了風寒。

阿娘已經訓過他了,想來是長了記性。」

天帝點了點頭,道:「那便好。」

竹屋裏,凜夜背書背的正是勁頭,玄蕪倍感欣慰,到底是自己教的人。

然目光只像旁邊兒一轉,他老人家笑的向上揚起的嘴角一下子拉了下來。

玄蕪心道:不氣不氣…想來她的耐性還是需要磨一磨的。

本是想偷懶也罷了,可那廝還留了口水,當真是一點兒沒有憂慮。

忍?不忍!

那出場不知幾次的山水畫扇子再次派上用場,

扇柄「啪--」的一聲砸在桌上,不出意料的知音嚇了個激靈,一慌張便從凳子上滾了下去。

她睜開眼自己便貼在地上,額頭有些刺痛,一摸竟生出那麼大一個包。

她吃痛的揉了揉,不曉得她為何會貼在地上:

「想不到滄離山的蚊子這樣大,叮出來的包也這樣大。」

見師父表情尤其嚴肅,彷彿滿臉都在寫着:不成器。

她懵懵然的看了看凜夜,他正一絲不苟的背著書,那書有五個手掌摞起來那麼厚,也曉得師父此刻什麼心情了。

她尷尬的笑了笑,道:「哎呀師父,這《六界通史》我是背過的……」

他老人家點點頭,將手中的扇子收了回來,道:「好,那為師便來考考你。」

她心虛道:「考……考就考…」

左右她在凜夜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背過的。

玄蕪道:「你來說說,神界為何六界中地位最高的一族?」

小意思,這如何難得倒她?

想當初她兩百歲時因為想給狐君一個生辰禮物,把那帝都山的寶礦挖了個精光。

那山妖發了脾氣,她情急之下報了自家名號,便沒有再追究。還將她送回了青丘,想來那時她就已然明白了。

她道:「那是因為神族在遠古洪荒時期就已經存在,距今約有三萬年。」

玄蕪一邊扇著扇子,一邊讚許的點點頭。

「不錯,繼續」

凜夜將手裏的厚書端正的放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知音補充說:「盤古開天地,女媧造萬物,天地分六界。

除了神界,其餘五界的芸芸眾生說到底都是因神而生,所以自古以來神族都是凌駕於五界之上的。

因此,神界最高的王稱為帝,其餘五界最高的王也只可稱為君。」

她自以為滿意的笑了笑,問道:「師父我說的對嗎?」

玄蕪淡淡道:「這是身為神族人必須知道的,算不得什麼。」

他補充問道:「你可知當年參與神魔大戰的有哪些人?」

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個嘛,略有耳聞。」

「當年神魔大戰,以九重天龍族為首,

參與大戰的還有青丘九尾狐族、南嶽羽族、北海蛟龍族以及塗山靈狐族,

因牽連六界,除魔界以外的冥界和妖界也參與了其中。

雖說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果,但說到底魔族損傷最為嚴重,這才讓昔元繼了位。」

又望了望一旁的凜夜問道:「你可知過去的魔界又是如何?」

凜夜輕笑,道:「自然知道。」

「天地初分六界伊始,魔族原本和其他族並無不同,六界安安穩穩,世代和平。直到第四代魔君崇淵繼位,魔族從此就換了天。

崇淵妄圖坐上天帝的位置,便無惡不作,屠戮眾生,先後進犯人界,妖界,冥界,使眾生苦不堪言,最後還與神界打了一仗,到了第五代魔君昔元繼位,居然又重蹈覆轍。」

玄蕪道:「不錯不錯,一字不差,看來凜夜神君確實是個好料子。」

知音抓了抓狐狸耳朵,嘴裏嘀咕著:「這……這我也知道,偏是誇他不誇我……」

凜夜捧起書來,將嘴角那一抹笑意隱藏在書後,這一笑,或許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玄蕪真人倒是沒再說什麼,目光早跑到窗外去了,遠處十數米遠的樹林里,一群百靈鳥盡展歌喉,唱夠了,又撲騰撲騰飛到遠處去了。

這讓懷舊的玄蕪有些想家了。

知音看出了個究竟,問道:「師父,想來我們在這滄離山也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兩百年,不知是不是時候回青丘去了?」

玄蕪背過手,道:「再等一等吧,此時正是四月,待青丘荷塘里的花兒開滿了塘,便正是時候。」

知音軟軟的趴在桌上,抱怨道:「等那荷花開了,怕我這朵『花兒』是要蔫兒了。」

玄蕪心裏不知抱怨多久呢,若不是她日日不長進,也不會一直待在這兒,想那不過四百歲凜夜的修為在這短短兩百年飛升了幾個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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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相思入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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