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異（一）

聽到鈴聲響起，啟玗看了一眼電話，是案件報告上的警署電話，不得不接通電話。曉於順勢低頭致謝，未發出聲音便轉身離開了。

「您好，我是新加坡高級督察劉世恩，是王啟駿夫婦事故的負責人，根據現場報告和之前我和王啟駿生前的溝通，相信這是一起人為事故……」這個自稱劉世恩的男人說話語速極快，但還未等他說到一半，啟玗便插話說，「明天上午十點耀清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見。」二人幾乎一起停下來，劉世恩回了句「好」，啟玗匆匆掛斷電話。

啟玗瞬間追上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的曉於，只是走出車站的小路有一段沒有路燈，曉於一手拿著手機照明，一手懸浮在路邊牆壁上面，彷彿隨時跌倒，隨時可以扶住一樣。啟玗本想默默跟隨著，可是看到要踩進水坑的曉於，還是忍不住出手挽住曉於的手臂。

曉於道了謝，不知該不該繼續剛剛的話題，只好繼續向前走著。啟玗放開手，走在曉於身後，也拿出手機幫曉於照明。前路明亮多了，曉於轉頭微笑著說聲「謝謝」。

微弱的燈光映著曉於的甜美笑容，是王啟玗從未看過的。從一百六十年前出生，為了清朝一心將精力投入機械建造，想要報效大清，沒了青春；意外轉變成為吸血鬼，本想回歸加入學生運動，卻又陷入了另一場吸血鬼間的恩怨，沒了朋友；逃亡國外，為了不淪落成為濫殺無辜的吸血狂徒，培養侄子、侄孫、到六世孫一代代傳人從事與醫療有關的事業，沒了生的慾望。他彷彿從出生起，就是被惡魔詛咒過的不幸的人，他渴求結束這無休止、乏味的人生，又不想面對這世間唯一能致他死地的故人。他每一天矛盾著、掙扎著，渾渾噩噩，用玩世不恭、放蕩不羈、無所顧忌來掩飾自己的孤獨、無奈與恐懼。可他，竟未曾想過，有一個人可以活得這樣簡單、輕鬆，大哭、大笑、柔弱卻透著堅強。

啟玗忽然覺得將要壓制不住內心一種莫名的慾望，急忙說了句，「看前面，地上有蝸牛，別踩到。」曉於轉身，啟玗露出了吸血鬼的面目，釋放情緒后，又歸於平靜。果真向前走幾步，手機的燈光照到了一直蝸牛。曉於一邊驚嘆於啟玗的好眼力，一邊附身，細心地將蝸牛放回牆邊綠地，不想它被別人踩到。啟玗在一旁看著，隨著曉於的動作，調整著手機燈光的角度。啟玗陪著曉於等著公交車，本要告別的曉於，卻看著啟玗上了車。

曉於刷了卡，啟玗才想起自己只拿了手機，沒有拿錢包。由於他平日里不是開車，就是快速移動，從來都沒做過公交，所以只有手機的他完全沒辦法支付車費。

啟玗靜靜地對司機說：「我明天會將支票寄到你的公司，我是……」還未等他自己介紹，曉於幫他買了車票。啟玗看向曉於，重新說了一遍，「我明天會將錢打到你的卡里。」已到了深夜，車上僅有的三五個人，他們齊齊看向這莫名搞笑的男人。

曉於以為富豪都是這樣不經世事，趕緊拉著他做到了車的最後一排。曉於坐在角落裡望向窗外，啟玗看了一眼曉於，順著目光看向曉於看著的方向。只是曉於看似放空的目光，還在關注著車窗上似有似無反射著的啟玗的臉。

醫院兩旁的街燈明亮，下車后，曉於走路輕鬆了許多，便開始了自我介紹，「我叫郭……」

「郭曉於，1995年出生，今年25歲，祖籍吉林，在讀護士，在急診室已實習兩年，還有一年碩士畢業。」啟玗因為看過智晨的報告，了解她的每一位老師，所以不自覺得就背了出來。

「其實，我們星期一開……」曉於看到他如此關注自己，有點不知所措，語無倫次，想說星期一開會的浪漫時刻。

「是的，我坐在你的旁邊……」因為啟玗做了虧心事，感覺抱歉，急忙打斷了她的話，又道：「你考慮一下『住進我家的要求』，我絕對會給你最好的報酬與待遇。」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