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有那麼老嗎
劉安妮回到家后，心裏悶悶不樂，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憤憤地撥打了一個人的電話。嘴裏嚷嚷道：「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就是很奇怪，喜歡做一些損人不利已的事情，而且還樂此不疲。
陸庭非到達公司門口，沒有急着下來，坐在車子裏想着心事。
媽媽這麼晚了還打電話來查崗，這是有多緊張？
那個陽小冉就有那麼好？
也不過如此吧。前男友，前前男友估計都有幾桌了。如果跟她結婚，喝喜酒來的一半賓客，估計一半都是他的前男友！
「我討厭那樣！」陸庭非在心裏嘀咕，然後順勢滅掉車內的燈。
記得陽小冉曾經說，「每一年跟她去冰島的人都不一樣；而每一年跟她去泰姬陵的人也會不一樣；那些地方只適合情侶！」
她說這話時，嘴角翹起，眼角彎彎的，不知道心裏是在炫耀，還是在顯擺，也有幾分得瑟吧。但是，在陸庭非的心裏，只有一個感覺：此人真亂！
她的這些話，讓陸庭非覺得很壓抑。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這樣的：想追求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哪根蔥，一邊排隊去。
也許陸庭非的判斷有誤，但是，他是一個死心眼的人，心裏就是這麼認定的。
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誰沒有留過學！
錢多燒的，腦袋也有些膨脹，除了玩，還有各種各樣變着花式的玩法。
不想也罷，罷！罷！罷！
爸爸總說：「庭非呀，你也是去外面留過學的，怎麼跟別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呢，你看看他們，一天到晚聚會聚餐游輪夜店什麼的，女朋友一輪接一輪的換。如果把孩子生下來，估計都有一個足球隊了。而你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回家，你這樣過日子，不覺得悶嗎？年輕人，就得走出去玩呀，玩夠了，再回來。」
爸爸這是什麼話？
哪有做父親的，鼓勵孩子出去玩？
人生除了玩，也還有很多別的事情可以做。
不過，怎麼跟爸爸說呢？
還是不說的好。
說了他也不會懂。
還一個勁的把自己往相親的桌子上擠。
只是，次數多了，也會累的。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在爸爸作局設計的第N次相親過後。陸庭非這樣對爸爸說過。
「你不說，我怎麼了解。你倒說說看，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列一個清單出來，我照着你的樣子去找。或許就會找到了。再對對生辰八字，不也是挺好的嗎？「
你以為豬配種呀，按照這個模式去找也挺好。陸庭非在心裏這樣懟爸爸。表面上卻什麼也沒有說。爸爸幾十歲的人啦，說太重也不好，還傷父子感情。
逃離是最好的辦法。
來到內地這個分公司，感覺一切都合心意。
只是，自己喜歡易可欣這個事情，一定不能讓外人知道，不然的話，媽媽的眼線跑去告密，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會炒掉易可欣的。
那樣的話，多尷尬。
相愛不成，還讓別人失去一份工作，在陸庭非看來，是非常不道德的一個行為。人家一個女孩子，僅僅是為了生存，已經拼盡全力了。
……
陸庭非抬眼望了一下三樓財務室，燈還亮着，易可欣應該還沒有回去。如果這個時候，他忽然跑上去，跟她說：我送你回去好吧。
易可欣會是怎麼樣的反應呢？感激？高興？拒絕？
應該多半會是拒絕吧，像易可欣這麼自立的人，一向被人依賴慣了，內心裏的付出型人格會非常的明顯。應該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
要怎麼做呢？陸庭非一個人坐在車子裏，胡思亂想。
如果說見到她的第一眼，心生愛慕，那麼，現在，他的心，應該還含有一點尊敬吧。
對，就是尊敬。她小小年紀，卻要一個人承擔起家庭的重擔，太難能可貴了。這麼漂亮的女孩，竟然捨不得給自己買衣服，純素顏的臉，卻潔白得跟瓷玉一樣。什麼樣高極的名貴化妝品，都化不出這種效果吧。
陸庭非突然就想悄悄地做她的護花使者。
坐在黑黑的車子裏，陸庭非乾脆放點音樂。
一首《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在車廂內蕩漾開來：我已經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像一顆流星，劃過命運的天空。很多話忍住了，不能說出口。珍藏在我的心中，只留下一些回憶……
這首歌的旋律，陸庭非很喜歡。
這個世界，很多話不說比說更好聽，很多事不講比講更動聽，有些愛，藏在心底，悄悄地體味，比說出來，更耐人尋味。
陸庭非更喜歡那種心有靈犀的伴侶，十指緊扣，自帶磁場，不用言語，都能抵達彼此的內心，淡淡的，香香的，像沙畫那樣，黑白分明卻寓意深遠。
那個身影，啥時候會出現呢？陸庭非邊聽邊歪著頭這樣想，他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試過這種等待的感覺了。
等待一個人的心情是愉悅的。
沒有人值得自己去等才苦惱。
大概一點鐘的光景，易可欣從樓上下來，她緩緩地走向車棚，取了自己的摩托車，然後跨上去，戴上頭盔，掉轉車頭，出了馬路，右拐，上了直行道。
陸庭非發動車子，跟在她的後面，慢悠悠地開着，始終保持在二十多米的距離。
她的車速很快，好像很趕時間一樣。還好大凌晨的，沒有什麼車，陸庭非輕而易舉地就跟上了她的節奏。
車子七扭八拐，最後，在一個城中村的旁邊慢了下來。
在一個有點舊的民房邊，易可欣剎住車，也不急着下車。
獨棟的房子，沒有圍欄。一個老婦人打開門走了出來，她不高的個子，頭髮有點亂，看不清她的長相。估計是她的媽媽吧。看到易可欣，她一臉的不悅，悻悻地說：「我看你是真的要做老姑婆了，打一份工而已，賣給老闆了嗎？天天加班到凌晨一點，還要不要活，還要不要談戀愛？」
易可欣不做聲。
「喂，還要不要談戀愛呀？你找個男朋友，也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易可欣還是不做聲。
「你不會是要做老姑婆了吧。這麼好的青春，整天加班都浪費掉了，現在不找，以後就更難找了……」
「我這一輩子都不談戀愛了，如您所願地去做老姑婆好不好？」易可欣一肚子氣，終於用語言講出了存在於心裏的這麼多年的怨恨。
婦人明顯一愣，估計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立在那裏，一雙眼睛死死地看着易可欣。然後又說：「你這是想要氣死我嗎？」
「你不天天都在氣我嗎？一天到晚老姑婆老姑婆，我有那麼老嗎？」
「我不是怕你慢慢變成老姑婆嗎？」
「我現在就是想成為老姑婆了，不成為老姑婆還真對不起您這張嘴。」
「你……」媽媽被她的話嗆住了，氣得發抖。
易可欣看也不看她，從她身邊走過，直接進屋。
婦人還想說什麼，最後忍住了，愣了一會兒神，緊跟着就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