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欲飲琵琶馬上催

第21章 欲飲琵琶馬上催

元狩二年,正月十七。祭過天地,拜過神明,大瀚出師西北,陛下對着數十萬將士嘆吟: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天子嘆吟,立時引起全軍將士地動山搖的男兒唱和:大風起,雲飛揚!威加海內,歸故鄉!我等猛士,守四方!

錚錚發亮的戰甲倒映着他們士氣勃發的臉龐,所有人都充滿對西征的信心,但同時也有無法放下的牽掛。

霍去病昨日剛獲封驃騎將軍,他騎着那匹汗血馬阿戾,穩穩的領着隊伍走在前頭。寶馬矯健高大,騎馬之人瀟灑俊逸,簡直是萬眾矚目,渾身彷彿籠罩着格外突出的金光。

我騎着銀霄馬走在他身後,銀霄步伐輕靈,比起霍去病的阿戾雖少了分健壯,但勝在體態優雅,自然不輸一般,出塵輕盈,遺世獨立。

大軍過市,兩馬一黑一白,引得眾人頻頻側目。霍去病回頭見我跟在後頭,有意的稍稍放慢了速度,與我同列而行。

「方才祭祀怎麼沒見殿下?」他不懷好意的問我,我險些接不上話。

要知道,祭祀屠宰必得見血,而我自從當年見了銀奴命喪血泊的樣子,心裏便存了陰影,如何敢去?

我隨口扯謊,「那會兒風大,本王便去別處避了避。」

「哦~想必是殿下前兩日吐得搜腸刮肚了,沒將養過來吧。」他明顯是揶揄我那日醉酒,慌不擇處的亂噦一氣,我卻厚著臉皮,立馬就坡下驢,「正是正是~呵呵呵~」

還「正是」?這厚臉皮真是刀槍不入.....

霍去病冷哼一聲不再與我說話,氣氛一度十分尷尬,我眼見李敢等人跟上來,便打馬往前,「本王先行!京外驛站見。」

「哇!阿母!那是什麼?」小孩子看見疾風白駒奔過,指著大叫。

「那是仙子下凡的坐騎!」婦人的回答差點讓霍去病嗤笑出聲。

靖王那酒鬼還能算仙子?最多算個被貶下凡的吧!

他抬頭朝那身影眺望而去——

淺笑映梅花,蹁躚如蝶羽。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不過拋開偏見,他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樣貌稱仙子也不為過.....

「霍兄?」李敢不知霍去病在看誰,他驟然回神,慌亂答道,「嗯,何事?」

「哦。諾~就是這個東西。」李敢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紅繩符節,然後朝霍去病遞過去,「玫兒叫我給你的。」

「你沒跟她說清楚?」霍去病反問,根本不伸手接。

李敢早習慣他在兒女私情上不給面子,但是礙於妹子的千叮萬囑,他不得不拉下臉來替李玫說話,「我看她是想不明白了!你就收了吧,她親手做的,我和阿翁都有,若有人問,你只說是我給你的,不妨事。」說完他晃了晃自己手腕子上的結福繩,霍去病卻仍舊不接,李三郎撇撇嘴,往他手裏一塞,「就當做善事,讓我這個好兄長交差。」

霍去病無奈的看着返回歸隊,轉頭將繩塞到了隨從楊檢手裏。

「將軍?這——」楊檢雖沒聽到霍李間的對話,可他知道這東西年年都有女子到觀里去求福繩,只為自己的親人、心上人平安歸來。

「別人的東西,收好就行。」霍去病囑咐了兩句,兩腿卻暗自施力,阿戾立即呼嘯一聲朝銀霄馬方向奔去。

「殿下別跟錯了隊,李三郎和李將軍他們是往北走的。」霍去病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我往後眺望,隊伍出了京后兵分兩路,

我想到這次規劃的戰略,不禁問,「何時能匯合?」

「大概要等到夏初了。」霍去病略一思襯道。

那就是半年之後了。

半年應該足夠我找到答案了吧……

我回過頭望向長安城,滿滿一城的濃霧籠罩在上空,連最高樓宇的未央宮都消失不見,我眼前彷彿籠上一層不真實的迷離,久久不散。

長安,這座我生活了足足十五年的地方,有如囚禁朱鳥的樊籠,今日竟真的要掙脫出去了,一時之間,竟五味雜陳。

「霍去病,你看。」我指著長安,那霧中所掩蓋的彷彿不是城池,而是一個腐朽枯死的我,一個叫劉嫣的女子。

「不就是起霧么,走了。」霍去病驅馬向前,我回過頭,跟着他前行,他隨口問,「殿下讓阿洛妲跟着出關,也沒跟我商量,大軍可不許人尾隨的。」

我恢復常態,納罕到,「不許的嗎,那你想個辦法唄,本王都答應她一起同行了,食言可不好。」

他一副關他屁事的嫌棄臉,沒好氣的說,「她阿翁不是會醫術么,叫他跟着軍醫正走。」

「看看,冠軍侯,哦不對,是驃騎將軍!」我恭維他時從不吝嗇我燦爛的笑顏,「不愧是驃騎將軍,就是有辦法!」

大軍漸行漸遠,一寸寸消失在視線里。

瓊瑤台上,花敘一人獨坐,案上的爐子裏有水汩汩翻騰,他撥著雀舌茶,聽見外頭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啟唇,「大軍行到何處了?」

簾後有個影子倒映在屏風上,「才出長安不過一縣,現已在驛站歇息。」

花敘嗯了一聲,拿熱水燙杯,那人繼續說,「靖王和驃騎將軍並不在驛站內,而是去了附近的暮市。」

茶湯煮沸,熱氣蒸騰,那人等了一會兒才聽到裏頭傳來花敘的聲音,「可看清了?」

「小人看清了,正是靖王和驃騎將軍。那二人的風姿鶴立雞群,小人不會認錯。」

花敘聽罷,將煮好的茶注入杯中,頓時室內滿是馨香。

他小酌一口,站起身走到簾后同那人耳語,「靖王身份複雜,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插手,且讓他自己去折騰。另外,別讓驃騎將軍察覺你們的動作。」說完放了張契在那人手裏,「這是給你們東家的心意,不必回禮了。」

「是。多謝花先生。」那人熟門熟路的接了契,十分有禮的退出了屋子,花月下看着案上的殘茶,喃喃自語——

路途漫漫,殿下好生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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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帝女:王爺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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