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間至味
「這怪牛名叫勾楮，肉質鮮美，四肢與腹部之肉口感皆有不同，最重要的是吃了能美容養顏的。」越千靈說到美容養顏時上下打量了陸謹一下，道：「怎麼，引氣入體了皮膚怎麼還是這麼粗糙，本來長得就不夠好看。」
陸謹被這女魔頭說的發愣，前一句還在說吃的，后一句就開始說她不夠好看了。
陸謹摸了摸自己手上薄薄的繭子，有些委屈。
在村子里，同齡的女孩子都沒有她長得好看，也沒有她長得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陸謹也不例外，這一直是陸謹比較自豪的事。
然而鄉下的丫頭，又不是大家小姐，少不得做些活，幫家裡帶帶弟弟妹妹的。
陸謹更是要和爺爺上山採藥，這日子久了，風吹日晒的，這皮膚自然是差了一些。
越千靈看到陸謹的小動作，也沒在意，把烤好的肉用匕首割了一塊，遞給陸謹道：「吃了姐姐烤的這勾楮肉，黑丫頭也能變白。」
陸謹接了肉，她本就沒有小孩子的臭脾氣，再者此時情況特殊，眼前這女魔頭看似無害，甚至對她還算可以，但陸謹仍舊不敢掉以輕心，惹怒這個女魔頭。
「謝謝姐姐。」聲音有些鼻音，這是陸謹故意的，她不希望給女魔頭一個自己太過聰明的印象，因為陸謹深知，聰明過頭的人往往是最愚蠢的。
陸謹拿著那肉，大口的咬上一口后，便有些停不下來了。
這肉果如越千靈所說，明明是陸地上的走獸，肉質鮮美的跟水裡的魚一樣。
卻又比魚更有嚼勁，肥瘦相間，鹹度適中，又有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有些特別，有花的清香，又有一種形容不上來的香味，陸謹覺得這是她長這麼大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越千靈看著陸謹狼吞虎咽的樣子，道：「這麼些呢，也沒人跟你搶。」
越千靈自己則拿著匕首一片一片的片著肉來吃，姿態優雅從容，讓人賞心悅目。
「好吃么？」越千靈問。
「好吃。」陸謹答。
「好吃就多吃些。」越千靈笑了笑，道：「進了我源生宗，你以後十幾年裡可就什麼也沒得吃了。」
陸謹聽了越千靈這話，正要往嘴裡送肉的動作一頓，隨即吃的更是歡快了。
越千靈這句讓陸謹抓到兩個重要信息。
一，十幾年之內，也就是說，她最少還能再好好的活十幾年。
二，什麼也都沒得吃了，這句話有很多可能，可能是那源生宗里不讓吃東西，也可能是進了宗門她只能吃辟穀丹之類的，然而最大的可能是她會被困住。
陸謹想到這裡心下一沉，不過又想到至少不用死了，這讓她半喜半憂的。
越千靈與陸謹一大一小倆人吃了將近半隻勾楮肉，這其中大部分還是陸謹吃的。
等陸謹停下時，陸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走不動了。
「好了好了，吃飽喝足我們就得上路了。」越千靈手指飛揚，速度很快，薄唇輕啟，似乎在念著什麼。
只見一股清流憑空出現，一分為二，籠罩了陸謹與越千靈二人，一瞬之間又消失不見。
陸謹看了看因為抓肉而滿是油污的雙手已經變得乾乾淨淨，這幾天來的灰塵與其他的臟污也消失不見。
摸了摸自己的手，這皮膚如剛洗過湯浴一般滑滑的。
那裹了陸謹兩天的紅色紗綢又憑空出現，陸謹老實的抬手，任由那綢帶裹著自己的腰。
「走嘍。」
越千靈站在銀月上，雙臂展開，銀月快速升空，呼嘯的風吹起她紅色的裙擺與長發，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而陸謹這邊卻什麼風也感覺不到，吃飽喝足的陸謹有些困了。
這兩天來心驚膽戰的，加上又不能動，陸謹的精神其實並不是很好。
如今被絲綢裹著，也不算太難受，陸謹在空中轉了個身，換了個方向，躺在了紗綢上。
也好在她是個孩子，紗綢寬度還算夠用，這紗綢就像是放風箏時的線，風似乎很大，綳得很直，雖算不上多舒服，但是困極了的陸謹還是一閉眼就睡著了。
睡著之前，她模模糊糊的想著，反正自己一時半會也沒有生命危險，睡一覺應該也沒什麼。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她躺在一張石床上。
陸謹坐了起來，揉了揉腦袋，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間石室，屋子裡除了石床石桌石椅便沒有什麼了，只不過這地上刻著許許多多奇怪的文字，石室的四角有四顆綠色的像玉一樣的石頭。
石桌上有一枚玉簡。
陸謹之所以叫它玉簡是因為她曾經看過一種用竹子削成長條又扎在一起的東西，爺爺曾經告訴過她，那個叫做竹簡，作用與書相同，都是記錄文字的。
這玉簡的規格跟竹簡相差不大，要說不同的就是兩者的材質不一樣，這是一種類似於白玉的材質所做成的。
陸謹想了想，下了石床，朝這石室唯一的出口走去。
出口不遠，就在石床右側的石廊那。
石廊透著光亮，沿著石廊走了兩步，陸謹就被眼前這影像驚呆了。
這石室與其說是石室，不如說是山洞，出口沒有阻隔，但她也不敢出去，因為門口除了一個小檯子，就是懸崖萬丈。
對面山脈此時沒有霧氣阻隔，青山之上的樹木清晰可見。
現在估計是上午，陽光透過大山的阻隔，照耀在陸謹臉上，山上時不時有仙鶴飛鳥成群飛過，鳥每叫一聲都有清脆的迴音在山間遊盪。
這壯群山壯美遼闊的景像陸謹從未見過的，陸謹此時卻無心欣賞。
因為此時陸謹正站在懸崖峭壁之上，周圍毫無阻隔，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
陸謹沒敢往前走一步，之前展師姐帶著她們這些孩子騰雲駕霧時更高，陸謹不怕，那是因為知道那雲彩是展師姐的法術，不會掉下去。
後來被當成風箏飄在天上，那時感受不到一點風聲，也沒有失重感，有些不真實。
此時此刻的陸謹卻毫無保護，陸謹咽了口唾沫，伸手小心翼翼的往周圍探去。
毫無阻攔的，手伸了出去，感受到山間強烈的風吹來，陸謹欲哭無淚，又小心翼翼的挪動了一步，出了山洞。
往左右看了看，陸謹這才發現周圍山上像她這種，凸出來的檯子不少，她數了數，左邊有三個，右邊有六個，又小心翼翼的往上面看了看，上面倒是沒有這種小檯子，因為她自己所在的位置幾乎就是山頂了。
陸謹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不過她還是往下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讓陸謹冷汗直流，太深了，深不見底。
不過她發現下面就沒有這種類似的檯子。
算上自己在的這間，如果一個山洞配這麼一個檯子，那這裡應該有十間山洞。
陸謹想了想，又退回了山洞內，坐在石凳上，看著眼前的玉簡，拿起來直接打開。
一聲熟悉的女聲傳了過來。
「小丫頭，你聽好了，十五年之內修鍊到練氣巔峰，不然你就出不去，而且呢，這山洞周圍都有結界，想跳崖自殺都不可能哦，不過呢，你既然是姐姐親手帶回來的人，姐姐也對你有所照顧，你屋子裡的陣法是姐姐幫你布置的聚靈陣，會幫你修鍊加快，修鍊方法還有功法都在這玉簡里，到時候你把玉簡往額頭上一貼，玉簡里的內容你就能看見，還有姐姐請你吃的勾楮肉與祝余草能讓你三十年之內不餓，所以安心的修鍊吧，不然你辜負了姐姐的期待，後果你這個聰明的的小丫頭能想象的到哦。」
這是越千靈的聲音。
而且很明顯的是留音，連陸謹問她問題的機會都沒有，陸謹有種感覺，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陸謹把玉簡合上，再次打開，越千靈的聲音又傳了出來，與剛聽到一般無二。
又聽了兩遍，陸謹消化了越千靈這段話里留下的信息后，按照越千靈所說的方法，把玉簡貼在自己額頭上。
隨著一股清涼之意傳來，陸謹感覺自己腦袋中多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有陸謹熟悉的，比如一張經絡圖，上面有人體各種穴位與經絡，上面穴位的名字與經絡有的地方被用金色的線連接在一起。
一直把玉簡貼在額頭上，那經脈圖就會動，用上丹田開始經過一個一個穴位，最後回到下丹田不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聚集在一起。
那文字的東西晦澀難懂，似乎是一本書，那書名曰《乙木化生》。
這應該就是越千靈所說的功法了。
陸謹強迫自己一字一句的理解起來。
這功法似乎並不完全，而且缺失很多，如功法中略一提到過得『循環之術』。
這讓陸謹看的十分頭疼，等略有思緒之時，天已經黑了。
陸謹走出石廊，站在小檯子上，因為離山頂很近，那月亮是陸謹沒見過的大而明亮。
天上繁星點點，蟲鳴聲不絕於耳，除此之外極為安靜，萬籟俱寂，陸謹坐下，仰頭望天，心中有些落寞，這就是她所求的么？
似乎還不如去給大戶人家當丫鬟好，至少還有人，哪像這裡，與世隔絕，半點人煙也無。
陸謹拿出陳大嬸送給她的荷包，嗅了嗅，抬手扔下了懸崖。
這種東西不能留，留著只會徒增思念，讓她越來越懷疑自己做的決定。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現在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陸謹想到這裡，站了起來，低頭看了看眼下的萬丈懸崖。
輕身一躍，跳了下去。
寒風凌冽，像是小刀一樣刮在臉上，陸謹覺得臉上生疼，她想起了在紗綢上看越千靈伸著雙臂仰著頭，迎著大風與太陽的樣子。
她不覺得疼么？
陸謹閉眼仔細感受著周圍的一切，不知過了多久，腳下踩到了實地，睜開眼睛，陸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檯子上。
果然連跳崖自殺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