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只羨鴛鴦不羨仙
「不想看。」
全身浮腫的沈兮擺手，「我喘氣都不利索，什麼禮物都緩解不了。」
懷胎十月本來就很辛苦，雙胎更是比一般折磨人。
最初幾個月，沈兮吐得天翻地覆，膽汁兒都吐了出來，儘管自己也能開一些葯緩釋，但過程之艱辛，還是外人難以想像。當時，司不遇心疼壞了，成日想法子哄她開心，哪怕只是笑一笑，他都會付出所有努力。
慢慢的，他就養成了每日送一件禮物的小習慣——
如今的他，閑人一個，有的是時間搗鼓這些。
也不見得多名貴，但都是些巧思匠心、或有寓意的好東西。
半夏知道她抬手都費勁，體貼道：
「那奴婢給您展開。」
喊進來兩個丫鬟，畫卷被徐徐攤開。
一副筆觸細膩的春日鴛鴦圖在眼前浮現，栩栩如生，線條恰到好處，便是沈兮都多看了幾眼。
最後，她的眼神落在畫題上：
不羨鴛鴦不羨仙。
孕期嘛，大概是激素分泌有些不協調，當下，沈兮的眼眶就紅了。
想着自己從異世來此，想着不知道近況是否還好的父母，想着從前不能有孩子，之前六年的離別……半夏見狀慌了，忙揮手示意丫鬟將畫手了，掏出帕子替她擦淚：
「怎麼還哭上了呢？您是不是怕生娃那天……」
這個年代沒有剖腹產，順產的話，雙胎危險系數高一倍。
為討吉利，半夏換了話鋒：
「您別擔心，爺今天就是去親自給您請雲城最好的穩婆了，而且……」
就是吐得再厲害，沈兮也一直堅持多動，尤其在確定是雙胎后，每日散步從不落下，對生產還是有信心，何況她自己通過空間拿一些器具能夠做檢查，胎心什麼都很好，胎位也不錯。她倒不是擔心分娩的危險，而是……
嗯嗯，情緒敏感了點，激素原因，可以理解。
她也懶得解釋：
「而且什麼？」
「而且……」半夏猶豫，爺可是說要給主子一個驚喜呢。
「你到底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啊？快說！」
這個問題，每年不被問一千回也有八百回，半夏耳朵都起老繭了。
她起身替沈兮端來一杯水，笑道：「奴婢呀，既不是您的人也不是爺的人，如今是斷刀的人。爺就是想給您一個驚喜，要是奴婢現在說了，豈非壞了爺的一片苦心？這樣的話，爺後面會要怪奴婢的。您也知道啦，如今的爺可不比當年……」
好奇心被挑起，沈兮也樂得轉移注意力：
「放心，到時我保證會裝作一副很驚喜的樣子，不讓他察覺。」
「您確定自己能裝好？」爺的眼睛，可毒著呢。
「廢話，我也是有演技在身的人吶！快說！」
「是這樣，爺修書去了周國京都給慕容王爺，希望他能出面請動無我大師來雲城，待主子生產那日，無我大師若答應，就由他親自為您念經祈福。您不是一直念叨想再見見他老人家么？」半夏覺得自家爺也算是煞費苦心了，「一舉兩得之事，爺辦得不錯吧？」
「無我大師答應了嗎？」
沈兮想見他也不是為別的，只想求證司不羈的去處和父母近況。
這天底下，大概也就這位謙虛慈悲的無我大師能大概窺探一二了吧。
半夏搖搖頭：
「奴婢不知，但有慕容王爺出面，無我大師大概會給這個面子？小皇帝魘蟲，聽說也是無我大師想辦法治的。」
「但願吧。」
之前慕容凡能請動無我大師去周國京都，可見兩人要麼交情匪淺，要麼或有什麼緣分，要是無我大師能來一趟是再好不過的了，或許是激素變化和懷孕實在辛苦，又或者是自己如今過得幸福，這段時間沈兮時不時就想起異時空的父母，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
初冬時節，懷胎十月的沈兮迎來了第一波陣痛。
早有準備的她吩咐同樣挺著肚子的半夏去準備一碗自己想吃的高熱量食物，又吩咐穩婆和丫鬟一一檢查剪子、包被等物，同時還交代司不遇請來的兩名大夫，萬一出現什麼意外情況，該用什麼辦法和方子應對……
所有這些做完時，陣痛似乎停了些。
相比偶爾痛一下，她的手更痛——
被司不遇攥得！
瞧他坐在床邊俊容前所未有的冷峻凝重，眸心更是時不時飄出一絲恐懼，沈兮失笑：
「從前便是赴死，你也不見半分懼色，今日生個孩子，怕成這樣？」
天知道，她手都被這傢伙捏紅了。
力道之大，讓沈兮覺得此人心跳應該一直超速。
為保暖，屋內生了火盆，但大概是痛，女人鬢間濡出絲絲薄汗，司不遇拾起軟軟的帕子替她小心擦了，一邊正色的說：
「生孩子的是你，我當然怕，若是我自己……」
說到這，他也意識到自己說了胡話，薄薄如削的唇畔溢出絲淡淡鬱悶，「第一回覺得自己很無用，什麼都幫不到你。」
「廢話！要你這都能幫，我的優勢如何體現？」
之前，穩婆一直在說沈兮年紀比較大了，生產可能有危險，把司不遇嚇了個夠嗆。
沈兮也聽得只翻白眼的。
什麼年紀大，在自己的世界，二十幾歲生娃不知道多正常，人家三四十還能生呢！
再說，她對自己的身體和保持鍛煉的效果有信心。
打趣一句，沈兮問：
「不是說今日攝政王和無我大師抵達雲城嗎，怎麼不親自去接呢？
他們都是長輩，千里奔波而來，咱們不能失了禮數。」
「之前你推測預產期是後日，他們說今日抵達，我可以去接，但現在……」
司不遇想了想，「你就開始痛了，我還是讓斷刀和夜梟去接吧，不守着你我不放心。攝政王一心當讓孩子認他當干爺爺，無我大師慈悲為懷，應該都不會介意的。」
「不行，你還是去。」
將他的手一根根掰開，沈兮覆下眼帘：
「他們不介意是他們的胸襟，咱們還是要將咱們的禮數做好，快去，沒這麼快，我正好休息。」
「你……」司不遇盯着她大得嚇人的肚子，「確定？」
「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