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休沐時，家有監工人難閑

今天，劉來福送過柴結了賬，手裡又有了五十文錢，心中高興，就在縣城裡逛了一會，給女兒買了一根紅色髮帶。他回到家看到女兒，就笑眯眯給她一個小紙包。

劉雨兒疑惑地打開一看，是一個鮮亮的紅色髮帶，頓時欣喜不已。雖然她已經是二十二歲的靈魂，可也是愛美的，這些天她都是用一根藍色布條扎頭髮，讓她經常鬱悶不已。她很想立即去重新梳頭，可躊躇半天還是將髮帶包好，送回房間收好。

劉來福看到女兒的舉動十分不解，問道：「雨兒，你怎麼不去讓你娘紮上？」

劉雨兒含含糊糊地說：「爹，我們家每天賣柴只能得八文，連買碎米都不夠。」

劉來福一驚，這才想起每天賣藥草的四十多文是不能說的，不由又想起自己昨天買的五十斤碎米，暗自思付：以後一定小心，就是買米也要裝進竹簍裡帶回來。

劉來福這邊暗自思索的同時，劉雨兒也在頭痛另一個她必須解決的問題：洗澡。她都來了快十天了，還沒洗過澡，好像她來之前，原主已經很久沒洗澡了。她早就覺得自己發臭了，家裡人身上也是一股怪味。可她不敢提，家裡這麼多人，就算每人用一桶水，就要十幾桶水，夠一個人挑一兩個時辰了。而事實上，古人頭髮都長，一桶水肯定不夠。只是這兩天，她連續上山，每天都要出幾身汗，實在有點受不了了。她斷定家裡人肯定也都一樣。

中午吃飯時，劉雨兒就顯得有點心事重重。劉張氏看到女兒愁顏不展的模樣關心地問：「雨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眾人一起看向她。

「沒，沒什麼，我，我就是想，想……」劉雨兒一下子接收到這麼多目光，頓時有些慌亂，支支吾吾地說，可她實在沒有勇氣在這麼多男人面前提洗澡的事。

劉來福見女兒語無倫次的模樣，和顏悅色地問：「雨兒，你是不是想要什麼？」

劉雨兒看到家人關切的表情，想想自己才八歲的身體，咬咬牙決定拼了，大聲喊道：「我想沐浴！」她一說完，就扔下碗筷，跑到屋裡關上了門。

劉來福和劉張氏面面相覷，看到女兒這樣子，才想起女兒已經八歲也不算小了，過兩年可能就要議親，有些話、有些事還真不好提了。

劉青山兄弟幾個則心思各異，大的幾個想法和父母差不多，小的則在心裡紛紛表示他們也很想沐浴。

過了一會，劉來福和劉張氏緩過神覺得自己身上也很難受，這幾天和以前晚起早睡、慢吞吞幹活的日子不一樣，每天都是忙得團團轉，一天都會出好幾身汗，長時間不洗澡確實不行。劉張氏打定主意說道：「吃完飯，我就去燒水。」

劉來福點頭說：「我去挑水。」

劉青山說道：「爹，我和二弟去就好了。」

劉青木畏畏縮縮地說：「爹，我們…」

劉來福說：「都一起洗，今天我們休沐。」

劉青木幾個頓時感覺受寵若驚，個個喜笑顏開。

劉雨兒最終也沒出來吃午飯，劉張氏也沒勉強，反正一會還要燒水，將胡蘿蔔燉在灶台上好了。

大家吃完飯，收拾完畢，劉張氏燒好水，讓丈夫和兒子們都迴避，好說歹說，才將女兒哄了出來。

劉雨兒跟著劉張氏到廚房一看，不出所料，這家裡果真沒有電視上看到的那種大浴桶，只有一個淺淺的圓形木桶。她看到木桶邊還有一小盆浸水的草木灰，依稀記得這是用來去污的，雖然心裡有點膈應，可也知道草木灰是鹼性的，古人用草木灰洗澡不是一點道理沒有。

劉雨兒在劉張氏的幫助下洗好頭髮，就脫了衣服獨自洗澡。劉張氏留下來給她燒火，她怕女兒冷，將兩個灶頭都燒了起來。

劉雨兒不習慣別人看她洗澡，可也沒法。她一邊洗澡，一邊時不時地偷瞧著劉張氏，只見這個才三十多歲婦女的臉被灶膛火照得通紅，常年累積下的風霜在她的臉上留下的痕迹此時顯得格外深刻，一雙眼睛滿是經歷風霜后的滄桑和無奈，彷彿早已習慣了苦難。

劉雨兒看得鼻子發酸，喃喃地問：「娘，您幫我搓背，好不好？」

劉張氏怔了一下，女兒已經很久沒有讓她搓背了。她向兩個灶膛都加了一把柴，才起身走到女兒身邊，蹲下身體抓了一把草木灰，在女兒背上輕柔地搓揉。

劉雨兒感覺到背後大手的粗糙與溫柔，一瞬間，她前世今生童年的記憶都被喚醒了，她想起前世媽媽溫暖的大手，想起今生娘親的辛勞。劉雨兒再也忍不住，猛地叫了一聲「娘」，轉身緊緊地抱住了婦人。

劉張氏身體立刻僵住，任由女兒抱著，過了好一會才說：「雨兒，你怎麼了？」

劉雨兒回神，鬆開劉張氏說道：「沒事，我就是想抱一下娘。對不起，娘，我弄濕您的衣服了。」

劉張氏鬆了口氣說道：「沒關係的，娘待會兒也要沐浴。」

劉雨兒漸漸恢復正常，她這想起自己一個人就要用半個時辰，一家十幾個人，都要洗到半夜了，就趕緊加快了動作。她洗完澡，幫劉張氏燒水，母女都洗完才一起出了廚房。

洗完澡的劉雨兒感覺神清氣爽，心情無比美好，看著土黃的院牆、青青的瓦、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歡快的小鳥，心裡綻開了朵朵鮮花。

劉青峰卻在這時不合時宜的出現了，寵溺地喊道：「妹妹，跟我到屋裡一趟。」

二哥的喊聲終止了劉雨兒的陶醉，她幽怨地看了對方一眼，才跟著他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二哥，什麼事呀？人家才剛洗，剛沐浴完。」劉雨兒的好心情被破壞，對二哥就有點不滿。

劉青峰看著她低聲說：「妹妹，那三兩銀子呢，給我。」

劉雨兒微微有點猶豫，低頭用腳踢著地面。她不想這個男孩知道她藏錢的法子。

劉青峰懷疑地看著她：「怎麼了？」

劉雨兒遲疑地說：「二哥，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劉青峰樂了，這丫頭是不想讓自己知道藏錢的地方呀。他想起中午的事也不勉強，徑自出去還體貼地關上門。

過了一會，劉雨兒打開門讓劉青峰進屋，遞給他三兩碎銀。劉青峰小心翼翼地收好銀子，才問：「妹妹，你不問問二哥要銀子做什麼？」

劉雨兒搖頭說：「不問，反正肯定跟車有關。」

劉青峰又忍不住要摸她腦袋，又怕她炸毛，就冷不丁地颳了她一下鼻子，嘴裡還說道：「鬼機靈！」他說完轉身就走。

劉雨兒在他身後怒叫：「二哥！」

劉青峰也不理她，笑著揚長而去。

劉雨兒被二哥氣得直跺腳，卻突然聽到「咕嚕」一聲響，她肚子很給力地叫了一聲。她不爭氣地捂著肚子走出房間找吃的。

劉青山正在院子里翻曬木柴，等著沐浴，看到妹妹悶悶不樂地走出房間，心裡有點納悶，剛才明明看到二弟得意洋洋地從房間里出來，可妹妹出來怎麼就這樣了。他可不信二弟會欺負妹妹，就關切地問：「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劉雨兒哭喪著臉說：「大哥，我餓了。」

劉青山一聽就樂了，不過他沒有打趣妹妹，安慰道：「你再等一會兒，娘將你的中午飯放灶上了，一會大哥去給你拿。」

劉雨兒見不能立即吃到東西，只好答應了一聲，裝了一籃子曬過的藥草去後院喂兔子。她看到兔子吃得歡，嘆了一口氣想：「你們現在有吃的了，我還餓著呢。」噹噹她再回到前院時，卻看到劉來福已經洗完出來，正端著一碗胡蘿蔔笑眯眯地看著她。

劉雨兒歡呼一聲，也不顧劉來福的制止，搶過碗就往屋裡跑。她今天早上看到紅薯不多，就少吃了點，到現在可是餓壞了。

紅妮下午準時找雨兒報到，卻看到她正在吃東西，走近一看是胡蘿蔔。

「雨兒，你怎麼吃這個？」紅妮驚訝地問，「這個能好吃嗎？」

劉雨兒毫無形象的一邊吃一邊說：「當然好吃，不信你嘗嘗！」

紅妮連忙搖頭，她可不想吃雨兒的東西，看到雨兒家總是放著滿簍滿藍的藥草就知道二叔家每天吃的是什麼了，村裡的議論實在是有些可笑，二叔家哪能一下子就發起來，估計全靠這胡蘿蔔和藥草了，前幾天挑回來的兩筐東西應該就是胡蘿蔔，二叔肯定是怕村裡人笑話才用衣服蓋住的。

劉雨兒見紅妮搖頭推辭也不強求，她知道大伯娘家條件不錯，紅妮隔幾天就能吃到雞蛋，還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紅妮等到劉雨兒吃完，才又問道：「雨兒，今天堂哥他們怎麼都在家，你們在燒什麼？兩個煙囪都冒著煙。回頭村裡肯定又有人議論了。」

劉雨兒皺皺眉說道：「我們家今天休沐，這些天，家裡人都一天要累出幾身汗，都有點受不了了。」

紅妮默然點頭，她知道這幾天二叔天天上午進城賣柴下午下田，幾個堂兄弟也是砍柴、下田、割蘆葦忙個不停。

紅妮看著劉雨兒半乾的頭髮，和她商量：「雨兒，一會兒去找燕兒姐好不好？我好多天沒看到她了。」紅妮娘和大院劉金氏的關係不好，紅妮從來不單獨不去大院，每次想去都會拉上雨兒。

劉雨兒悄悄看看院子，才為難地低聲說：「紅妮姐，我可不敢去，我今天剛被爺爺教訓了。」

「為什麼呀？」紅妮驚訝地問，雨兒可是大爺爺的寶貝疙瘩，大爺爺一堆孫子，就雨兒和燕兒姐兩個孫女，雨兒出落得好，大爺爺怎麼捨得教訓她？

「噓，小聲點，原因你也別問了，千萬別讓我爹知道，否則爹肯定還要教訓我一頓。」

紅妮點點頭，向雨兒保證：「放心吧，雨兒，我替你保密，可是我們今天幹什麼呀？要不你陪我去村裡轉轉。」

劉雨兒今天被村裡的謠言鬧心，根本不想出現在村子里，就說道：「紅妮姐，你這麼快就忘了兔子了？不想看了？」

紅妮一聽立刻拉起雨兒去後院。她倆一到後院就看到幾個孩子圍著兔子窩逗弄小兔子。劉雨兒急忙上前阻止：「六弟，二姐不是說了小兔子膽小不能逗嗎？」

六郎怯怯地說：「二姐，我說過了。」

劉雨兒只好輕聲對幾個孩子說：「你們都養過小兔子吧？而且都沒活是不是？這小兔子不禁嚇，一嚇就會死，只能悄悄地在邊上看。不信，你們這幾天就離兔子遠一點，我家的兔子肯定能活，以後你們就照著我家的法子養。」

幾個孩子半信半疑，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走了。

紅妮悄悄問：「雨兒，這兔子真能養活？」

劉雨兒撇撇嘴說：「誰知道，我只是感覺能養活。」她可沒養過野兔，前世她養過寵物兔，她是照著寵物兔的法子養的，她壓根不知道兩者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兔子，要試過才知道。

紅妮笑道：「雨兒，你也會騙人了。」

劉雨兒一點也不臉紅，反而笑道：「紅妮姐，這小兔子可有你一隻喲！」

紅妮立即正色道：「雨兒，你可要把兔子看好了，別讓那些男孩給嚇死了。」

劉雨兒頓時笑不可支。倆人又說了一會悄悄話，紅妮見不能出去玩，就早早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