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賣乾柴，來福巧遇李大憨
劉來福住的村子叫劉家圩，在縣城西面，離縣城只有二十多里，腳程快，一個時辰就能到。劉來福和劉大山卯時剛過就出發，走了不到四五里，劉來福就趕不上了，他咬牙堅持一里多路，實在走不動，只好說道：「大山兄弟，我們歇會兒。」
劉大山放下擔子，看著劉來福扶著扁擔喘粗氣，心裡一陣感嘆：其實這個二哥長得很是高大，有一把子力氣，比自己差不了多少。可這兩年......
兩人歇一會繼續出發，劉來福卻始終趕不上劉大山，他知道劉大山還要往家趕，就說到：「大山兄弟，你先趕路吧，我一個人也能行。」
劉大山點點頭說：「那好，二哥，我先走了，你也別急，我們出發得早，只要巳時趕到縣城，柴就不愁賣。」他說完就擔著柴快步走了。
劉來福一路走一段，歇一會兒，用了近兩個時辰，總算在巳時趕到了縣城集市。他找到一個位子，放下柴，就等著人來問。
邊上一個紅光滿面的大漢，正在叫賣胡蘿蔔，見他放下擔子，就招呼道：「大哥，賣柴呀！以前沒見過你。」
劉來福愁眉不展地說道：「兄弟，我今年第一次來，家裡揭不靠鍋了，打點柴買點米。」
大漢說：「大哥，你就在這賣，放心，這天還冷著，今天十三是小集，柴好賣。就是這米貴呀，陳年的碎米都要兩文一升了。」
劉來福說：「可不是，一擔柴才能換三四斤碎米，根本不夠一家子的嚼頭。」
大漢也嘆氣：「唉，是呀，這青黃不接的日子難過呀！」
劉來福琢磨：這大漢紅光滿面的，一看就是吃得極好，怎麼也見人就訴苦？他還賣胡蘿蔔，這東西不好吃，很少有人種，種了也多給豬吃，他能賣掉嗎？。
大漢看劉來福一臉菜色，就抓了兩個胡蘿蔔隨手擦了擦遞給他說道：「大哥，餓了吧，嘗嘗我們家的胡蘿蔔，好吃著呢！」
劉來福連忙推辭：「不不，大兄弟，你這可是要賣的。」
大漢嘆氣道：「這個也不值錢，還不好賣，大家都不吃這個。我們家早斷糧了，全靠吃這個。大人還好，孩子早就受不了了，天天吵著要吃米。」
大漢頓了頓，突然眼睛一亮：「大哥，你就嘗嘗這個胡蘿蔔，如果覺得還好，賣了柴就買一點，便宜，一文錢十斤。紅薯吃多了反酸，這個不會，我們一家人吃了這個氣色都好得很！不信你看看我就知道了，大哥，我說得可都是真的，你可以打聽打聽，李家莊的李大憨什麼時候騙過人。李家莊的人都說我憨，人實在。」
劉來福半信半疑地問：「那孩子怎麼受不了呢？」
李大憨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東西吃多了，嘴裡沒味，總惦記著吃東西。」
劉來福......
李大憨說得沒錯，小集人多，沒一會就有人過來看柴，見劉來福的柴都是曬過的，就爽快地付了八文錢，讓他送到家。劉來福高興地挑著柴走了，李大憨在原地看著艷羨不已。
劉來福拿著扁擔和繩子原路返回時，李大憨看到他就纏了過來：「大哥，嘗嘗吧，這胡蘿蔔能吃還便宜，一文錢十斤。你，你給八文錢好了，這一百來斤你拿走。」
劉來福苦笑，這李大憨是看上自己剛得的八文錢了。他立刻拒絕道：「兄弟，這不行，我要買糧食呢！」
李大憨急忙攔著：「大哥，八文錢才能買幾升糧食呀？我這可是一百多斤呢！夠你家吃十天半個月！」
劉來福猶豫了起來，遲疑地問：「這個真的能多吃？」
「能多吃，不騙您，我家都吃了快一個月了。不信，你嘗嘗，嘗嘗」李大憨又將手裡的胡蘿蔔遞過來。
劉來福猶疑地吃了一口，有點苦還有點甜，說不上什麼味，和丫頭煮的藥草粥味道半斤八兩，說不上好不好。他心裡開始盤算：這李大憨說得沒錯，八文錢四升米，家裡人多吃不了一天，可這一百多斤胡蘿蔔就不一樣了......
李大憨見他猶豫不決，又說道：「大哥，買吧，這東西還經放，你看，這一個冬天了，都是好好的。」
劉來福還是猶豫地說：「可是，兄弟，我拿不了呀！」
李大憨：「大哥，你家在哪？劉家圩?我給您挑過去，我家就在李家莊，不遠。您回家要是吃得不好，就到李家莊找我。」
劉來福下定決心，點頭應道：「那就勞煩大兄弟了。」
李大憨急忙收起胡蘿蔔就跟著劉來福走了。
回去的路上，劉來福沒了擔子，李大憨腳步也很快，兩人剛過午時就看到了村子。劉來福突然停下腳，李大憨冷不防差點撞上去。劉來福想找點東西蓋住籮筐，卻什麼也沒找到，他猶豫了一下，脫下外衣蓋在一個籮筐上。還好，現在是晌午，天不算冷。他又看看李大憨，商量道：「大兄弟，可不可以借一下衣服。」
李大憨點點頭，也照著做了。劉來福領著他，不顧村裡質疑的眼光，低著頭就往家走。
劉張氏正在前院做針線，劉雨兒和五哥也在摘野菜，他們看見劉來福回來，都迎了上來，卻看到一個大漢挑著擔子也走了進來。三人一愣，都看向籮筐，卻見籮筐上蓋著衣服，什麼都看不見。
劉來福也不解釋，直接領人進倉庫，將胡蘿蔔倒在一個牆角，付了八文錢。
李大憨拿了錢，歡天喜地的拿著衣服，挑著空框走了。
劉張氏領著兩個孩子進屋看到一堆胡蘿蔔，不由滿臉黑線，丈夫這是要將孩子當豬養呀！劉雨兒卻一聲歡呼：「胡蘿蔔！哇，胡蘿蔔！」前世劉雨最愛吃飯上蒸的胡蘿蔔了。
其他三個人都怔怔地看著突然發瘋的小丫頭。劉雨兒忽然也覺察出不對，傻傻地看著父母和五哥：「嘿嘿，爹，娘！」自己不會露餡了吧？
五哥劉青宇看著妹妹低聲說：「妹妹，胡蘿蔔不好吃。」
劉雨兒暗暗鬆了口氣說：「那有什麼，先前不也說藥草不好吃。」
劉青宇......
劉張氏捂著嘴快步走了出去，劉來福連忙追上去。小兄妹面面相覷。
劉張氏跑回房間失聲痛哭，劉來福手足無措地問：「他娘，你這是怎麼了？」
劉張氏哭道：「你說，這孩子都餓成啥樣了？見到吃的，就這樣，也不管是什麼東西。這可是給豬吃的東西。」
劉來福低聲安慰道：「他娘，這回好了，我們不會再餓著孩子了，這有一百多斤胡蘿蔔呢。」
劉張氏怒道：「胡蘿蔔是給人吃的東西嗎？這是餵豬的！」
劉雨兒在外面聽了滿頭黑線，餵豬？這可是有「小人蔘」之稱的胡蘿蔔。她想了想，跑進房間說道：「爹娘，我們中午不吃藥草粥，吃胡蘿蔔好不好？我這就去燒水。」
劉張氏忙擦乾眼淚說：「傻孩子，胡蘿蔔不用煮。」
劉雨兒眨眨眼說：「可，可是我想吃熱的。」
劉張氏站起身出門，邊走邊說：「娘這就去給你煮。」
劉雨兒沖劉來福吐了吐舌頭，後者感激地沖女兒點頭。劉雨兒一笑乖巧地說道：「爹，您累了吧，快歇歇。」
劉來福這一個來回確實累得很了，就索性躺倒了床上。劉雨兒見狀說：「爹，您就放心睡會，吃飯時我喊您。」
劉來福「嗯」了一聲，拉過布衾就閉眼休息。
劉雨兒轉身回到院子，見劉張氏要洗胡蘿蔔，忙說：「娘，您還是補衣服吧，胡蘿蔔好洗，我來就行了，待會兒我和五哥一起燒就好了。」
劉張氏看看一堆要補的衣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去補衣服了。
劉雨兒麻利地洗好胡蘿蔔，前世四年警校生活讓她干任何事都乾淨利落。
今世的胡蘿蔔個頭很小，也不用切，劉雨兒喊五哥幫忙直接倒進鍋里，再加上水就開始燒火。燒火也很無聊，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灶膛里的木材，看見其中一些燒得黑黑的樹枝心頭一動，看灶膛里的火還可以堅持一會，起身到廚房外找來一個帶蓋的瓦罐，用火鉗將一根燒得只剩下一小節的粗樹枝送到灶膛中央，目不轉睛地看著。過了一會，樹枝就完全失去了樹木的本色，變成了一個黑塊，劉雨兒忙用火鉗將黑塊撿進瓦罐里，蓋上蓋將瓦罐放到一旁繼續燒火。
胡蘿蔔很好煮，一刻鐘的時間，鍋里就傳出一股淡淡的香甜，劉雨兒深深地吸了吸鼻子，過來快一百個小時了，終於聞到了食物的香甜。她發了一會呆，想到院子里的雙胞胎，起身拿筷子捅了捅鍋里的胡蘿蔔。好了，可以吃了。劉雨兒用勺子壓了半碗胡蘿蔔泥，滿意地想：這回兩個小包子有像樣的輔食了。
劉張氏見劉雨兒端著一隻小碗要過來喂雙胞胎，忙緊張地問道：「那是什麼？」
「胡蘿蔔泥！」
「這，他們能吃嗎？」
這時雙胞胎已經等不及了，張開小嘴夠著勺子，小九還想過來搶勺子。劉雨兒連忙挖了一勺胡蘿蔔泥喂到小九嘴裡，小十不幹了，她趕緊補上一勺，兄弟倆你一勺我一勺沒一會將半碗胡蘿蔔泥吃了乾淨。
劉張氏都沒反應過來，胡蘿蔔泥就沒了。劉雨兒得意地說：「娘，您看，能吃！」
劉張氏噌道：「你這孩子，膽真大！」
劉雨兒說：「放心了，娘，我剛才已經嘗過了。」
劉青宇湊過來說道：「妹妹，胡蘿蔔煮熟了是什麼味道？讓我也嘗嘗。」
劉張氏說道：「青宇，等你哥哥他們回來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