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思緒定格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午後,子衿在我倆出行被雨水淋濕的時候,把車駛向長安街北京國際飯店。
「這裡有全北京最棒的溫泉。」
「有上海那個好么?」記得我倆剛認識那會兒,還上演過一幕浴池按摩圖,香艷程度可見一斑,想起來還會臉紅。
「自然。」子衿展唇一笑。
長安街……北京國際飯店……
「走,我們去國際飯店。」我對范晨說。
雖然沒有必然的邏輯關係,但遙遠的記憶也許就是現在牽連的點。而且,這裡的溫泉池是分男賓女賓的,如果被跟蹤,這裡豈不是最佳的拖延時間,等待救兵的地點?
我讓范晨等幾個人在外面停車場尋找那輛被擋住車牌的車。打算自己去溫泉池找。
范晨拉住我:「我和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太危險。」
「不會,你們還在外面,我怎麼會有危險。」
范晨似乎很堅決。我想這個孩子是真心為我好。但我有私心,不想子衿如果真的在泡溫泉,被她褻瀆了去。她後來逆不過我,就在我的手機上設了她號碼的快捷鍵,才放心我進去。
這裡的溫泉種類不少,池面上無不水霧飄飄渺渺,雲蒸霞蔚,看不真切。
我想外面兇險,她應該不會有心情真的跑下去泡溫泉?於是就上了幾層台階,往那仿效韓國溫池設計的休息大廳走去。
首先撞入我眼帘的,不是我千尋萬找的那個人,且也是一個熟人——孟傾凡。他正對著我,身上倒也沒披個浴巾敷衍了事,而是穿戴良好,休閑打扮。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因為子衿應該就在附近。
我繞到他旁邊那陰翳了整個休息台的棕櫚大樹後面,聽見他在講電話:「伯母您放心……」也就在這時,一張薄意淡然的臉近在咫尺,我的心突突漏跳三拍,還好,她沒發現。
「你叫她回去。」子衿吐字如冰,顯然不太高興。
「伯母好不容易來趟北京……」孟傾凡討好地說。
「那就不要派人跟蹤我。」
「她總要知道你為什麼不見她。況且,你連手機也不開。好在他們在這附近找不到你,我就猜出你一定是來了這兒。」說起這個,他似乎有些心滿意足的樣子。
子衿把唇輕抿成直線,這是她薄怒的象徵。
「子衿,我們可以不著急結婚,先訂婚如何?」
子衿的眸子如夜空的墨玉,在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砰然而碎,很久之後,她的唇角慢慢彎出一抹淺莞:「再說。」
再說……
我若忡若怔地走出溫泉休息大廳,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時手機鈴聲大作,我充耳不聞。
等我恢復神智,手機已有四個未接來電,我看是范晨的,回撥回去。
裡面亂鬨哄的,與之相襯的是,底傳來噪雜混亂的聲音。我靠向窗子,看見不遠處里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人,一輛中型麵包車停在正中。
在這裡也會出車禍么?
終於,手機里有了回應,傳來一個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我心口一沉,忙慌亂地「喂?喂!」喊了好幾聲。一種深切的疼痛從耳際漫過脖頸,最後激蕩回心臟!這是不好的徵兆。
過了大概3,4秒,那邊才有了迴音:「是黃小姐么?」
「是,是我!」我急答!
急似哭腔:「范晨出事了……」
等我飛馳下去,撥開人群——瞬間,一切都彷彿凝固了。
我獃獃地看著這一幕,腦海中猛然地疼痛襲來。
碎片一般的記憶在腦海中猛然地炸裂開——那是溫柔如少年一樣的女子輕輕的微笑:「彤彤姐姐……」
湛藍的蒼穹下,漫天的血跡刺痛了我的眼睛……
「彤彤,走……」
「黃小姐,我來替你?范晨會平安無事的,你總坐在這裡也沒用的……」
「黃彤,要我說多少次?她現在不會醒,也不會聽你向她懺悔!別把自己先累垮,好么?」
……
來來往往的人,反反覆復的說辭。我依然把自己深埋在角落裡,眼神盯著床上的人。
范晨被撞,腦出血加腦震蕩,還伴有其他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醫學名詞。做手術的時候可謂九死一生,醫生大搖其頭不敢保證一定會蘇醒。
警察不會判我有罪,范晨通情達理的父母也沒有怪罪我,但我受不了良心的譴責……那是一把利刃深深捅在我的心口。
「彤……」一雙手搭在我肩上。抬起頭,看見在柔白燈光下絕美的一張臉。
「這件事不怪你,怪也應該怪我。」深色的眸光透出沉重的哀傷和疼惜。
我低下頭,用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說了一句什麼,由於當時不眠不休了五天,神智彌散,後來我無數次回想,才記起,那是:「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子衿痛楚的聲音回蕩在我耳際:「跟我回去休息好么?你禁不起這樣折騰了。」
這時進來一個護士,淡淡道:「她媽連拉帶拽也沒把她弄回去,氣得要命,才剛被我們勸回去的。」
子衿低□子:「彤彤,你必須跟我回去。」
我霍然抬首,木然道:「憑什麼?」
子衿雙瞳微暖,道:「憑我們都關心你。」
「難道你不自責么?為什麼拿到證據不和梁歆怡聯繫?為什麼關機?卻和孟傾凡私會!」我質問,聲音發抖。
子衿的表情不再淡薄,而是愧疚:「我關機是因為我母親一直打我電話,讓我騰不出時間告訴梁歆怡;而從你家出來我就發現被跟蹤,以為是對你不利,轉而向我要光碟的人,所以才去了國際溫泉池避難。至於孟傾凡,則一直是我母親的眼線。」
我微驚,她母親,到底是何人物?
「相信我,我沒想到你們暫時的聯繫不到,會出動這麼人來找我,更不會預測到范晨會因此而出事。而黃彤你,你更沒有必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不。」我搖頭:「如果我肯接電話,她就不會……」幾天來,再深的悔意和自責也無法喚醒此刻半死不活的范晨。
子衿眸底瀰漫出深深的疼惜:「傻,你真是傻。你為什麼這麼傻呢?」她抱住我:「既然你不回去,那我就陪著你等,等她醒過來。」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把她推開,「不要。我一個人在這裡等。我不認識你,也不想認識你,現在,我更是恨你!」我沮喪,悔恨,恨我為了斬情不惜假裝失憶,卻終究在聽到那番話,那兩個字之後碎如浮塵!恨她永遠的雲淡風輕,而置別人於水深火熱!
我想,愛的極致就是恨了。尤其,范晨畢竟是因為她的事才躺在那裡沉睡著,我怎麼能不怨不恨!
子衿來陪床的待遇是不同的,幾乎所有人都來勸我,覺得我再這樣就是不懂事。說我這麼大的人了為何心理素質還如此不好等。
我冷笑。他們是沒背負過心債,不會懂得這是世上最沉重的債。
後來……我記得比我是倒在我姐的懷裡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子衿就坐在我對面,而床上空空如也。
我驚坐而起:「范晨呢?」
「我讓秦玫帶她去美國治療了,也安排她父母過去了。」
「我睡了多久?」
我姐正好進來,給我帶了很多水果,「整整2天。」之前的記憶很模糊,我甩了甩頭,一片混沌中,似乎我是看見我剛認的姐姐來探望我,柔聲細語地說了很多話,我就倒在她懷裡睡去了……
看向子衿,她整個人憔悴多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但那雙眸在面對我姐時,卻似席捲著寒冰的利刃。很顯然,子衿不喜歡我這位認得姐姐。
已想不了這麼多了,我馬上提議去美國陪護。被她們斷然拒絕。
「她在那邊會得到最好的治療。」子衿道。
「那我能做什麼?!」
「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傻孩子。」我姐攬住我,輕拍我的頭:「好好休息,你太累了。」
瞬間感到子衿那邊的氣場變得很低,我姐也感受到,稍稍鬆了些,我退出去,對子衿說:「醫療費讓我來出。」語氣是不容反駁的。
子衿盯著我,最後終於點頭。
後來我又不放心:「她受傷不輕,怎麼這麼快轉院?」
子衿下一瞬有絲遲疑,道:「包了私人飛機。」
還沒等我細問,我媽就拎著大包小包來了,看見我醒了,驚道:「快躺下快躺下!」我被她推躺回床上,我媽又對子衿和我姐說:「這裡我來照顧,你們也回去休息。」
我姐忙說:「我來幫您。」
我媽看了她一眼,神情意味著同意。同時又複雜地看了子衿一眼。
子衿側過頭,凝眸望向病房外的星天,光輝盡染,如仙遁世。看到這裡,我別過頭去,一股怨氣油然而生。不知現在范晨怎樣了?為什麼會突然轉院?非要去驗實一下才放心。
我媽對子衿心存疑慮,卻又礙於對方的威懾。不知為何,我去和我媽,我姐,甚至和子衿談起范晨的事,她們的表現都不是很熱忱,不肯細說:「你安心休養,她在美國會得到最好的治療。」她們說。
而子衿對我幾乎是半步不離,我對她怨意太深,總也不想理她。就只和我姐說話,而每次我和我姐說話,子衿的眼神就會愈加冰冷一分。是的,我不管和誰說話,眼神放在哪裡,可我的心始終還是在那個人身上。
我對她,曾愛得如夏花般壯烈,也曾心如死灰不復溫。而此時,竟演變到恨意綿綿。那股想發狠拔之而後快的感覺,就是我對她此時的心情。她的自大自負,她的不可言說,她的雲淡風輕,她的我行我素,每一樣都根深蒂固得恨得我牙痒痒!
記憶飄會那天,范晨在路上問我:「彤彤姐姐,我們一定會把御姐找回來的是嗎?」
在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又怎會想到,她口中心心念念的御姐,正在溫泉池與男人私會?
想至此,眼被酌了一下似的濕潤起來,喉嚨哽塞。
經歷過這遭,我深知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心已死,情難絕。只是這情已不是純粹如初的愛,而是久經摧殘后化為的怨刃。
即使心死,失憶都無法割斷情緣,何不揮舞著這刃刺向她,讓她嘗嘗自釀的苦果!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變故,二更恐怕得取消。那麼今天努力。
另外,如果在今後對子衿虐過了的,大家提醒一下。因為我覺得虐御姐突然很享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