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終
四個人的婚禮在同一天舉行，那一天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出門觀望。
這場婚禮的隆重浩大，讓人想起八年前也在京都的那場婚禮。
記得那天，十里紅妝，如雪白馬，瀟瀟落花。
那人一襲紅妝，面若桃花，騎着一匹白馬穿過颯颯落下的鳳凰花間向他的心上人伸出了手。
從此，便是一生。
凌宣和蘇錦繡回到璃曦后不久，西涼便遞交了降書。
四國終於一統，統改國號為周，登基大典選在十二月初十的那一天。
大雪過後，白色覆蓋了整個璃曦。
明黃色的轎輦從皇宮出發，經過璃曦的每條街道，經過城門口，最後又回到皇宮。
乾帝坤后坐在轎輦之中，文武百官隨行。
梅花從宮牆探出，透出明艷的紅。璃曦的百姓虔誠地跪在地上，恭迎他們的皇帝皇后從他們面前經過。
今日，是整個天下的盛日。
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諾言，萬里江山作紅妝，悉數送她。
龍鳳交織的圖案下，兩個人的手緊緊相握，珠佩琳琅，環翠叮噹。
那三個承諾:
一，想許你十里紅妝，贈你一世難忘的婚禮。
二,想與你並肩走過，去看一看萬里江山。
三,白頭之時，你我雙手交握，看紛紛落雪將一切掩埋。
轎輦的帘子隨車夫的前行而上下搖晃，雪花飛入，便落髮間，衣上。便好似，已白了頭。
錦繡……這三個願望……感謝你，都讓我實現。
城外，香樟樹下栓著三匹白馬。
墨棋側身一翻便利落上馬，他回頭看了一眼璃曦的城門口，雖然他看不見裏面的情形，他大概也可以想像。
驕傲而美麗的鳳凰，她終於能翱翔於天際。
「陛下，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儒林問道。
「聽說葯谷那邊環境清秀，倒不失為一個好住處。」說話的竟是凌安，他身上沒有帶一件行李，只有一把琴，還有腰間別的一個酒壺。
「鎮國公真的決定好了么，要放下榮華富貴的日子不過，跟着我們吃苦么？」
「榮華富貴了半生，才知一切不過過眼雲煙。倒不如逍遙自在餘生，看一看這大好河山。再者，若論榮華富貴，誰能比得蕭帝，我早已不是鎮國公。」
凌安仰頭喝了一口酒。
歲月榮華，他為陳國的朝廷活了大半輩子，現在也想偷懶一番。什麼戎馬倥傯，什麼富貴權謀，走出那道宮門，便好似已是遠去的事情。
「我也早也並非蕭帝，既然如此，我們上路吧。」墨棋唇畔勾勒一抹淺淺的弧度，他一揮馬鞭，烈馬便絕塵而去。
只有雪地上留下的三排腳印，似乎還在低低吟唱他們三個人的故事。
寒山國清寺，林逸看着面前寶相莊嚴的佛，雙手合十輕道了一聲，「請師傅為我剃度吧。」
「剃掉煩惱絲，從此你便不在是紅塵人了。」剃度的主持再次提醒道。
林逸笑了笑，「在這紅塵之中已經沒有林逸要牽掛的事情了。」
他知道，她會很幸福，於是他便沒了牽掛。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凈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無染無所著，無想無依止。體性不可量，見者威稱嘆。」
身後的黑髮不斷掉落，剃度的師傅念著佛偈。
「無染無所著，無想無依止……」
林逸微微垂眸，雙手合十，輕輕跟師傅念著佛經。
耳畔木魚聲聲，香煙繚繞，身後大雪滿路，林逸在蒲團之上深叩三下。
「從此，你的法號便叫緣空吧。」
「是，師傅。」
……
「採風，你可看見他去了哪裏？」雨沁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焦急道。
「他給你留了信，你要看么？」採風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問道。
「嗯。」雨沁忙接過信，徐徐展開。
信上只寫了短短一行的字:
三山五嶽，想求一人同往。
「你要去么？」
雖然她沒看見信里的內容，但是她也知道怎麼回事。
「嗯！」她點頭，是風雪不阻，隨他而往的堅決。
「這是娘娘給你的包袱，娘娘說，別忘了聯繫。」採風紅了眼眶，她們兩個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如今，真是不舍。
雨沁接過包袱，她緊緊地抱着採風，淚流滿面，「姐姐，你和梧桐要很幸福。」
「傻丫頭，你現在追還來得及，快去吧。」
「嗯！」
回宮的時候，蘇錦繡讓凌宣先回去了。她望着高高的城牆，想起了與追風的那個約定。
她說，如果能找到追風的妹妹，如果能活到那一天，她一定要帶着她去璃曦的城牆上看一看，讓她知道他們……有多幸運，幸運地活到了這一天，看到了錦繡山河。
城牆上，代表周國的旗幟在空中飄揚。風雪中，不知道隱去了誰的身影。
有人不顧風雪白頭，隨緣分而去；有人要仗劍走馬，看整個天下；有人目下無塵，修行他嶄新的人生；有人手心交握，萬里江山浩瀚，也敵不過她低眸輕捻的海棠；
有人埋骨他鄉，被黃沙白雪掩去痕迹……
有人遠去，已不在故事裏，卻有清風長歌，念念不忘。
有人提筆寫下風花雪月，墨意染就，這聲聲傳唱，或成傳說。
她牽着芊芊緩緩走下城牆，天邊的昏黃將整個璃曦都染上了顏色。街道向晚，小販收拾著各自的攤子，行人流轉。遠處升起裊裊炊煙，然後一盞一盞點燈如豆。
身旁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她轉過身，夢回時的白衣勝雪，如醉的輕風捲起他的如綢墨發，他噙著溫暖的笑意緩緩走近，然後，向她伸出了手。
「錦繡，我們該回家了……」他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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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結局終會來臨，是好是壞，千般婉轉。春夏秋冬風幾許，吹落誰眉間的吻。落水映梨花，誰的眸中泛起溫柔的漣漪。那一剎，情深而許，各自零落，便似當年遇見你，從此窮盡了詩家筆。
清風徐起，紙落幾章，江上漣漪，零落而已……
一處深情，點梅而落，最後化成……誰的美談？
你，聽見了風的聲音么？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