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可慢慢來矣（1）

No.203

跑過操場時，陳念常幻想自己是英勇無畏的記者，隻身抱著相機輾轉狂奔於炮火連天的戰場，只為定格下罕見的精彩畫面。

這種凝結瞬間的魔力，就好像她跑過了光與影的間隙，抓住了時光，又好像時光抓住了她。

鏡頭的焦點中心不僅是場上出彩的運動員，也對準了許許多多散落在角落裡的平凡身影。大大小小的場景里，他們欣然地幫助同窗，為勝利歡呼雀躍、與有榮焉。

返回大本營后，回珦立刻湊過來看，畫面恰好定格在方長從一個同學手中接過最後一棒的剎那，人像清晰，背景糊成直線，極具動感和速度感。

「手速可以啊！不愧是我的得意門生！」

陳念切了一聲，輕輕揚眉，愉快地坐下來，繼續挑選照片，模糊的不要，表情丑的不要，刪除鍵按的毫不心疼。百來張照片挑挑撿撿最後只剩下十幾張。

「剛剛旺仔那張照片幹嘛刪掉？」

「拍難看了。」

回珦遺憾地嘆氣，說：「可以留給我做成表情包黑他啊！」

遠離網路和聊天軟體的苦行高中僧陳念不知道那是什麼，看回珦的表情可以推出不是好玩意。她抬起眼，搬出自己那一套奇怪的為人準則，「想都別想。反正我不允許有一張別人的黑照從我手裡流傳出去。」

「大家都是互相開玩笑，別那麼較真。」回珦隨意的說。

陳念沉默不語。她總是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想的太脆弱了。

「哎，下午我跑3000米的時候，你來掌鏡吧。」回珦用好言相商的語氣說，笑得很狗腿子。話音未落，不要臉的挑著眉毛補充了一句，「拍得帥點。」

陳念歪頭想了想，說：「恐怕不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語雙關。「米」是時間還是顏值不得而知。

下午，太極拳團體賽和3000米兩邊差不多是同時進行。按抽籤順序，二班排在第三位出場，等他們慢悠悠地打完一套拳，再從紅旗廣場趕到后操場，長跑估計接近尾聲了。

「那我跑慢一點，你慢慢來。」

No.204

「靠！」

二班上場前，方長望向三班的太極方陣，再看看端坐在評委席校長和其他三位老師，猛然醒悟，低語罵道：「太詐了，居然把校長兒子單獨拎出來領操。」

王牌用時不亮出來，難道還藏起來嗎？陳念笑了笑。

「原來你們之前說的就是這個？」

陳念茫然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對。」

她和回珦早就猜到了。三班有楊博，明裡暗裡都佔盡便宜，這個第一很難拿到手。可二班想要蟬聯冠軍，每場比賽都是一門心思奔著第一去。方長卻對眾人低語，「三班有楊博，二班有大家。團體賽光個人技術突出沒用，重要的是動作整齊劃一。大家照平時練習的來，注意用餘光留意下旁邊的人，千萬別搶拍。」

「我看他們打得挺整齊的，服裝也比我們好看。」萬千忽然開口。三班穿的是特別置辦的白色練功服，習習微風中顯得飄逸。戴望旌反駁說：「穿得跟公園裡晨練的老頭老太似的，不如咱們的校服有朝氣。」

站在邊上候場的其他同學都低聲笑起來，神情放鬆。

三班的分數出來，暫列全場最高。

「下一個，高二（2）班準備!」

十二人排成三行四列的陣列齊步走上前，成廣播體操隊形散開，每個人迅速找好自己的位置站定。

凡是遇到要搬上檯面展示的事，陳念就緊張，是那種細微但無法忽略的緊張，潛藏在神經最深處，連腿肚子都不為人知的輕輕顫抖。

為了不怯場，陳念沒有帶眼鏡。看不清別人的眼光，世界的就與她無關了。

舒緩的音樂聲正式響起，肌肉記憶很快帶她進入狀態，一套拳打下來，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退場后，他們假正經式地整齊步伐立刻變得散漫，情難自抑的笑聲蔓延開來，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鬧作一團。這是他們發揮的最順暢無誤一次了。大家互相擊掌，互相調侃。戴望旌開玩笑地說，萬千的餘光終於活了一回，會看他了。

陳念享受著集體勝利帶來的喜悅，似乎尋找到了一種從未有過溫暖的被需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