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城隍廟

第七章 城隍廟

第七章城隍廟

到深山老林子裏尋葯探寶,不是溜大街,不是逛超市,那是門技術,是門學問。莫說羅三炮這群乳嗅未乾的半大小子,就是那些富有經驗,裝備齊全的老獵人也不敢獨自進山,又更何況是這個充滿邪性的鬼子口呢?加之娃子軍的條件根本不像現在,沒有有戰術射燈,登山鎬,壓縮餅乾之類的探山設備和物資。而娃子軍所能提供的裝備和物資不過就是幾把棒子麵,幾件破棉襖,幾個果子和一把砍柴用的斧子,那還是娃子軍在一個樵夫的屍骸上找到的,屍體早已經被野獸啃了面目全非。

可俗話說,出生的牛犢不怕虎,羅三炮仗着自己早年間跑江湖的經驗和學習到的技藝,加上胸中熟記的半本秘典就敢闖一闖。而胡彪子呢,自幼膽子大,個子大,火氣足,一棒子乞丐打架,就他出手最黑,平常吃飯都是一手抓着塊饅頭,嘴裏咬着一塊,嗓子裏還卡著一塊,此時他雖不過十四五歲,但二三個成年人一起上也未必討不到便宜。而狗娃子呢,雖然身形矮小,但身輕力捷,早年做過扒手,為人十分機警,善於隨機應變,有次順了個青頭一些錢,不巧被抓了個現行,楞是自已獨自一人從人群中逃了出來,娃子軍中就數他關係和胡彪子最鐵,這次探山涉及大家的生死,狗娃子自告奮勇要與羅胡二人一同探山。

第二天一早,胡彪子就把其餘娃子軍聚在了一起,囑咐了如何在未來的二周內分配剩下的存糧,並和大家約定如果二周內不回來,大家便搶在大雪封山之前下山自找生路。囑咐完,便和三炮,狗娃子一同在濛濛細雨中踏上了探山之路。娃子軍們個個依依不捨,灑淚送別。

鬼子口常年霧瘴繚繞,且多有毒蟲猛獸,所以常年沒有外人敢貿然闖入,但此時巧好是早冬入寒之季,西伯利亞的寒流正在向地球東部移動,氣溫驟降,冷空氣使得山內的霧瘴收斂了不少,這使得三炮三人的探山之行有了點天時的優勢。三人辭行了娃子軍后就按著正北方向沿着雜草前往深山裏去,走一段路就拿幾塊石頭放在一起,算作是路標,以免回來時迷了路。沿着平時探山的路不到二十分鐘,就來到了鬼子口的霧瘴那裏,三人再次回頭望了望娃子軍住的山洞,然後一頭扎進了霧瘴之中。

正所謂「大道無痕自存真,探山尋脈顯龍身」。羅三炮剛進入霧中不久后,就發現鬼子口的山勢比他之前所預判的要大的多。所謂的山勢指的就是一座山的氣勢和山形。唐代大詩人杜甫就那麼說過泰山的山勢「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種神秀,陰陽割昏曉。」鬼子口的山形遠看猶如盤龍,但這近看確如一條血盆大口的大蟒蛇。此時的羅三炮雖然剛入鬼子口,但憑着多年走南闖北的經驗,已然能感覺到了此山的威勢,心裏不禁提起了十二分小心。其實羅三炮心理的這種感應,多半來自於對於未知的恐懼,但還有一些確實也和他多年在江湖上行走的經歷與閱歷有關。

一路上滿是齊腰長的雜草,胡彪子走在最前面,拿斧子披荊斬棘開路。羅三炮和狗娃子則分別走在彪子的旁邊和後面,邊觀察四周是否有值錢的草藥或者毒物。這鬼子口大山常年少有人進出,山裏除了偶爾的鳥叫外,只有三人走路的聲音,可謂是靜得出奇。狗娃子不是個耐得寂寞的人,走了一段山路就開始放開嗓子,喊起山來。所謂的喊山是一種古代勞動人民敬畏山神的一種方式,通過喊歌的方式來向山神祈求平安,風調雨順。傳說,深山老林子裏,經常會出現鬼打牆的事情,也就是很多人會在山上的同一個地方來回的繞來繞去,遇到這種情況,便可通過喊山來破解,而且喊的聲音越大,字眼兒越臟,效果也越好。後來這套本事被很多吃山探山的人所學,也便成了一種自我保護的辦法。而狗娃子所唱的山歌也不是什麼正經學來的,早年間他曾經在賭場那一帶要過飯,要久了也就學了那麼一手。

「今日財神下人間,各路神仙聚一間,天下錢糧本我家,我今來取我家財,左請太上老君劉司令,右請如來佛祖趙匡胤,你耍錢來我發財,上為千斤頂,下為燈籠腿,我身穿萬年龜子甲,腳踏陰陽五更靴,還有那取財分金掘子手,我乃千秋骰中仙,我睡炕頭你挨凍,我啃骨頭你喝湯,我吃饅頭你吃那西北風,你送財來我耍錢。。。。。。」狗娃子雖然身體單薄,但嗓音低沉,雄渾有力,高聲那麼一唱,曲調間還有一股子秦腔的味道。

狗娃子露出了露風的牙齒說道:「什麼妖魔鬼怪,聽我那麼一嗓子,也得給我灰飛煙滅了不可。想當年我流落市井之間,討的****飯,喝的七山八川水。早唱數來寶,晚睡千家墳,就有那麼一次遇到件奇事,若非沒我這嗓子,恐怕得死傷無數。。。。」

話說有那麼一次,狗娃子晚上和自己兄弟小蛤蜊跑去縣城裏最大的銀鈎賭坊外面,找了個犄角旮旯里貓著,準備試試運氣合夥演個雙簧偷一票。道上所謂的雙簧形式有很多,但大多指的就是一個人負責吸引那個被盜者的吸引力,另一個人負責偷。比如南方來了個人去找師傅剃頭,把一個包裹放在剃頭師傅旁邊,等剃頭到一半的時候,北方來個人走到那人後面朝剃頭師傅擠眉弄眼,表示他是那人朋友,準備給他做個惡作劇,然後就順手把那包裹取走了。剃頭師傅自以為真,也不阻攔,還等著看客人笑話,等剃完頭,客人一看包裹沒了,剃頭匠人這才憋住壞笑告訴他包裹被他朋友拿了,此時演雙簧的客人必定搖頭說自己不認識那個人,要和剃頭匠一起去追那個拿包的人,剃頭匠一看闖了貨只得和客人去追,這時那個先前拿包的人就從暗處走出來,把剃頭師傅的扁擔傢伙兒事全都一鍋子端了。等剃頭師傅回來,客人也沒了,自己吃飯的傢伙兒事也丟了,這就是唱雙簧。狗娃子和小蛤蜊年齡雖然小,但也唱了很多次雙簧,當然也有演砸到時候,可賭坊大都設在青樓煙館那種地方,九曲十八彎的,人多眼雜,一旦被發現,二小孩雙腿一使勁就能一溜煙地跑很遠,一般人也不會和小孩子計較。單說那一次,狗娃子和小蛤蜊在賭坊外等了很久,就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挺著個大肚子從賭坊里被幾個小夥計恭恭敬敬地給送來出來,那人的面相遠遠看來甚是模糊,但幾撮鬍鬚雪白刺目,很是引入注目,雖然有點駝背,但但出手很闊綽,出門時順手就從衣袖裏摸了一把碎銀子給了幾個小廝。甩手獨自一搖一晃地朝門外走去。

狗娃子和小蛤蜊一看來個肥票,都來了興緻,準備找那個胖子下手。二人悄悄尾隨那胖子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下手。二人之所以要選半夜演雙簧其實是為了扮鬼嚇人,然後伺機用半偷半搶的方法把財物拿到手。此刻看着白胖子走路的方向是城隍廟,狗娃子皺起眉來。按時間算,那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半了,算是宵禁時間,大街上根本就沒人,而且也沒有住戶住在城隍廟裏,那麼晚,這白胖子去城隍廟幹什麼?二人一路無話,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那白胖子說來也怪,挺著個大肚子,走路雖然一搖一擺,不緊不慢,但愣是沒有半點聲音!就那麼着一步步地真的走到了城隍廟那裏。

狗娃子一看這胖子真的去了城隍廟,心裏不禁緊張起來。從前他在天橋下討飯的時候,曾經聽老人們說過這城隍廟裏的眾多傳說,其中有一則就是子夜不入廟,入廟見判官。原因是城隍廟自古以來被視為城隍老爺的辦公場所,城隍爺據說是冥界的地方官,是陰界的縣令,城隍廟一到了子夜就算是城隍爺的辦公時間,如果有陽間的人在子夜跑到城隍老爺那裏,那當即就要給城隍爺報個道。狗娃子正躲在角落裏躊躇不前,就在他遲疑的片刻,身邊的小蛤蜊卻出手了,眼著白胖子一搖一擺地要走進城隍廟裏,就「嗖咯」一聲,離開了隱藏的角落,小碎步地向白胖子走去,準備嚇他一下,趁亂偷錢。狗娃子一看小蛤蜊膽子這麼大,自己還在這裏畏首畏尾,有點自愧不如,剛想挪步離開配合小蛤蜊,卻看到此刻正在靠近白胖子的小蛤蜊忽然不動了。子時到了。

小蛤蜊此刻離白胖子只不過一尺的距離,全身卻像如灌了鉛一樣生生烙在了地上,動彈不得.那白胖子此時微微轉過身,一張毫無血絲的大臉毫無表情的呈現在小蛤蜊眼前,只見那大臉肌膚光滑無比,,但臉色灰白的卻如同死人一樣,唯有一雙小眼睛裏閃著一抹綠油油的光。可就那麼一轉身的時間裏,那臉似乎又變了,大臉慢慢地凹陷了下去,光滑的肌膚也隨之變得皺皺巴巴的,慢慢的,下巴開始變長,變尖起來,那個毫無表情的臉好像對自己微微地笑了那麼一下,然後小蛤蜊就失去意識,僵站在那裏。

而這些都被躲在角落裏的狗娃子給瞅見了,雖然從他的視角來看,白胖子還是那個白胖子,只不過轉了那麼一下身,自己的同伴小蛤蜊就杵在那裏,不動了。狗娃子,心叫不好,當下就想要將小蛤蜊硬搶回來。但就在這時候,幾十個身穿黑色粗製布家丁模樣的人從城隍廟裏走了出來,眾人一起把小蛤蜊給舉了起來,匆匆抬進城隍廟裏去,白胖子又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轉回身也進入廟內。

夠娃子,一看,心下就是那麼一緊,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趕忙跟了去,廟門是不敢進的,所以沿着廟牆悄悄地摸到了紙窗戶下。狗娃子雖然身材矮小,但平常喜歡偷雞摸狗,久而久之自己也練就了一身攀房爬牆的本事,此刻正好用上了。狗娃子用手指把紙窗捅破,藉著城隍廟裏供奉城隍爺的燭光偷偷往裏面瞧。這一瞧可不要緊,着實嚇出狗娃子一身冷汗。

此時的城隍廟裏只見廟堂的中間架了口大鍋,幾把柴火正在鐵鍋下熊熊地燒着,溝里似乎正在煮着什麼液體,從絲絲青煙里能大致判斷出,這鍋里煮的是油。一個黑衣的家丁或者隨從,正在用把鐵鏟在攪動着鍋里的液體。而小蛤蜊此時已經全然昏迷,被綁在一根木頭架子上,幾個黑衣家丁佇立在其左右。大堂之上,最為顯眼的當屬一個身穿朝服,腳配官靴,看似縣太爺一樣的人正坐在正堂當中。大堂各站立着十幾個胖瘦不一的黑色家奴,還有那個白胖子此時正跪在正堂的中央,向那個縣太爺彙報着什麼。此情此景不禁讓狗娃子聯想到了老人嘴裏城隍廟的傳說,據說那城隍老爺,時常會派陰差鎖有罪之人,然後將其正法,有挖心,掏肝,下油鍋,上刀山等諸多刑法。本以為只是荒誕的鬼話,沒想到今天還真被他給遇上了。

此時油鍋已被煮沸,鐵鍋里不時傳出刺啦刺啦的聲音,發出一股青煙味。二個家丁把小蛤蜊壓跪在堂上。只見那縣太爺,大筆一揮,在一張大白紙上畫了個圈,扔在了地上。隨後家丁就把小蛤蜊托起,慢慢的拖向油鍋那裏。此時狗娃子一看小蛤蜊的性命已在頃刻之間,自己再不出手,就得看自己兄弟活活被炸死。也得虧狗娃子常年吃得百家飯,睡千家墳,早年曾聽一個在湘西做過趕屍匠的人說過,如果在子夜之時遇到神鬼之事,可以用雞鳴來破。當下狗娃子也顧不得自己身處險境,使足了力氣朝天喊出了雞鳴之聲。這一聲蒼勁有力,雄渾刺耳,猶如一記霹靂劃過了天空。

說來也怪,就在狗娃子這聲雞鳴過後,大堂之中的縣太爺,白胖子和黑家丁都消失了。只有一隻大花貓,一個大白老鼠,和幾十個黑老鼠在大堂里亂串,大堂上畫了押的白紙不見了,只有一塊大魚皮和幾個貓爪印留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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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黑之吃喝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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