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能不能離我遠點
談書墨解了襯衫的第一顆紐扣,雙手交合搭在桌上,指尖修剪的乾淨整潔,手指修長纖細,時笙移開視線。
談書墨淺淺勾著唇,目不轉睛凝視著她,「時笙,你好,我是談書墨,很榮幸接受CBD雜誌的採訪。」
他說的官方,正經,絲毫沒有昨天強吻她時的戲謔,只是這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讓時笙多少有點心裡不太舒服。
她避開他赤裸裸的眼神,打開採訪本,按著上面的問題開始提問。
「談家家大業大,談先生為何不安安分分做個繼承人,而選擇做個醫生?」
談書墨緩緩開口,「因為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呢?」時笙繼續問。
「我母親。」
「哦。」時笙拖長音,微表驚訝,這是她作為一個記者緩解氣氛的方式,儘管面對的是一個她不太喜歡的受訪者。
她問,「能否告訴我們一些細節呢,比如為什麼會受到您母親的啟發走上從醫的道路,是您母親對您說了什麼話嗎?」
「嗯……」他似是思考了會,又或者心不在焉,視線里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時笙覺得臉上燥得慌,不自覺別過頭,輕咳一聲,「談先生。」
談書墨忽的笑起來,不急不緩的說,「我母親也是位醫生,她確實和我說過不少話,讓我受益匪淺,不過,不太方便透露。」
「要是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談書墨動了動唇,無聲的說。他顯然是不想這句話被錄音器錄入進去,只是想和她說。
時笙當做沒聽見,看了眼採訪本,拋出下一個問題。
……
經過數個問題之後,時笙沒想到,這場採訪竟然能如此順利,談書墨的回答很標準,但也是大眾想要了解的。
結束時,她緩緩舒出一口氣,收了錄音器,道了聲謝謝體諒,背上包轉身就走。
剛走到門口,談書墨叫住她,「一句謝謝就完了?」
時笙腳步一頓,僵住了身子,幾秒之後她冷靜下來,「談書墨,我們說好的,一夜換一個專訪。」
談書墨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是啊。」
時笙轉過身,「那談先生現在是什麼意思呢?出爾反爾?」
談書墨走到她面前,手指輕輕勾起她的下巴,光滑白皙,他留戀的揉了揉,才開口,「我只是覺得,時小姐有點虧,初夜換一個採訪,不值。」
「你什麼意思?」
談書墨托腮想了想,「就是,你可以再向我提一個要求,我盡量滿足你。」
「要求?」他的指腹在她的皮膚上摩擦,引起陣陣顫慄。
談書墨挑眉,時笙比他矮很多,踮起腳尖也只能看到他的喉嚨,此刻他低著頭,和她平視。
時笙看見他眼睛里似有若無閃著的光,鬼使神差的說,「你能不能別和沈……」
妻菱結婚?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剎住了車,忙捂住自己的嘴,失神的搖搖頭。
談書墨不明所以,「能不能什麼?」
時笙臉上有隱隱的難過,但她知道如何隱藏,所以,在談書墨還沒看清時,她已經開口說,「能不能離我遠點。」
她避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咚咚咚的聲響,這聲音越來越遠,談書墨的眉頭也越擰越緊。
回到雜誌社,她將稿子交給主編,時笙終於在主編臉上看見寥若晨星的笑容,嘴唇都要咧到眼角了。
主編拍拍她的肩膀,以示讚揚,「不錯。」
中午下了班,時笙收到時建的電話。
時建似乎已經神志不清,語氣兇狠的命令她,「我沒錢了,中午回趟家!」
「我給你轉銀行卡里。」她實在不想回那個家。
時建怒吼,「我只要現金!你最後馬上給我滾回來家!不然……」他猥瑣的笑,「我就去你公司鬧!」
時笙揉揉眉心,無可奈何,「好,我半小時到家。」
沒等那頭有回應,她直接掛了電話,開車去銀行取錢,在服務台小姐震驚的注視下,時笙取出兩萬現金裝進準備好的黑色袋子中。
開車到時建居住的地方已經是十分鐘之後的事。
時笙把車停下,背著大袋沉重的現金下車,時建居住的小區很破舊,快要拆遷了,居民大部分都搬出去了,只有幾戶釘子戶賴著不走,想要得到更多的補償金,時建就是其中一戶。
時笙敲了敲時建家的門,門內毫無動靜,安靜的有些死寂。她又敲了敲,生鏽的鐵門內才傳來陣陣響聲,一是時建走路趿著脫鞋的聲音,而是他的謾罵聲,「敲什麼敲!」
接著,像是一口痰從嗓子到口腔然後吐出的聲音。
時笙面無表情,甚至有些不耐。
這些年,為了維護讓他不去騷擾她的媽媽,她不知道背地裡給了這個男人多少錢,這個她名意上的繼父。
他才剛四十五六的年紀,從內而外散發出滄桑,萎靡和頹廢。
鐵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推開,時建看見她肩上扛著的黑色的袋子,滿是胡茬的嘴唇一咧。
時笙沒進去,只將肩上沉甸甸的袋子丟進去,砰的落在地上。
「這裡是兩萬現金。」
時建一聽,齷齪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他不再裝下去,橫眉怒目,「兩萬?」
「你打發叫花子呢!這點破錢還不夠我睡個姑娘的,你就是這麼對你爸的!」
時笙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微微擰著眉,「我沒錢了,這是我剛發的工資。」
「沒錢?糊弄我的吧!」
時建叼著一支煙,火燒到了煙屁股,他直接拉住時笙的胳膊,一把將她拽進來,對著她的臉頰就是一巴掌,嘴裡罵罵咧咧,「有娘生沒娘養的狗東西!我今天非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時笙沒反應過來,左臉已經是火辣辣的痛感,那感覺堪比在臉上澆了晾盆辣椒水,口腔里傳來一股鐵鏽味,苦的她眼淚立馬就下來了。
時建拖著她甩到地上,時笙來不及反應,時建直接騎上來坐在她身上,對著她的臉頰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時笙感覺右耳嗡嗡直響,什麼也聽不清,眼前也是恍惚的。
就在她準備合上眼時,門被一股大力踹開,帶起一陣涼風,刮的她眼淚都出來了。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她緩緩張開眼,白茫茫的一片,是牆壁,是被單,是她的手。
輸液管嘀嗒嘀嗒的滴著藥水,像是在給誰的生命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