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忘生之宗

第五章 忘生之宗

方十里和白衣女子並肩而行,行在一起,她較之方十里要高出一頭來。

這女子一直低頭不語。

方十里能隱約感覺到,身旁的凌厲氣勢在緩慢攀升。他不由得感慨,這女子受挫后不僅沒有絲毫頹唐懈怠,反而再次有了不小的進步。

雖然那狐妖婦人已然放任他們離開,但是方十里的心中仍然有着一絲慶幸。他知道,在園林中那狐妖婦人根本沒有打算放過自己,她察覺到白衣女子到了外面,這才答應方自己出去,就是為了試探自己。若是自己有了殺心,她自然就可以理所應當地碾死自己。這是自己先動了殺意,那麼她再行動手,小狐狸弒師之說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

狐妖一族果然較之人族多了不止一竅,心思算計令人膽寒。

「你要去哪裏?」

靜默中,女子淡淡開口。

方十里想了想:「從這裏往西北約十日,有一個宗門,我要到那裏去。」

女子思索思索片刻,「我倒是沒聽說過這一帶有宗門……不過我對此地了解不算多,有些遺漏也算正常。你既然有了去處,我便送你一程吧。」

說罷她身後鐵劍微微顫動,就要祭出。

方十里連忙搖頭,笑道:「古人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自己徒步在路上,一切風光與經歷都會成為我的收穫,不勞煩姑娘費心了。」

白衣女子有些好笑:「你才不過幾歲,就能說出這等話來。不過你要如此,我也不會攔你。我是劍閣的外閣弟……」

「哦,不對。」她突然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今後便是內閣了。」

她看向方十里:「我是劍閣內閣弟子洛愈,你日後來劍閣找我,無論何事我定然不無應允。」

她仔仔細細地將方十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好像要將他徹底記住:「記着,我欠你兩條命。」

而後不待方十里開口,她便御起劍光,扶搖而去。

方十里目送着她離開,笑着搖了搖頭,往西北方向繼續前進。

他在狐妖的園林之中日日食用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珍異果實,每天都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態在提升,連帶着精神也飽滿許多。

晨露微涼,走在山路上只覺渾身舒暢,神清氣爽。

又過了八九日,方十里渡過湍急的河流,翻過仍舊落滿雪的山嶺,轉過一處如刀削般的岩壁,一抬頭,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石質山門倏然映入他的眼帘。

這山門通體呈灰白色,其上傳來古樸的氣息,彷彿經歷了無數的歲月的洗禮。石門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甚至許多地方已有石皮剝落,看上去斑斑點點,頗為寒酸。

山門上書有三個漆黑的大字:忘生宗!

這三個字初看沒什麼,可稍稍凝神注視,居然彷彿要將人的心神魂魄都吸附進去,倒是真有「忘生」的意蘊在裏頭。

向門內看去,裏面青山黛色,生機勃勃,與外面的景緻截然不同。

見此行已達終點,方十里卻沒有立即進去。他又退回山林中,找到了一處毫不起眼的地方,在地上挖開一個土坑,將身上帶來的儲物袋和小碑埋好,又做了個標記。

他一介凡人,若是帶着這兩件寶物進入忘生宗,難免就被誰給發現惦記上了。如今將它們找個地方藏好,待到在忘生宗站穩腳跟,再取出來不遲。這些都是他日後在仙道一途上的依仗,不能有閃失。

做完這些,方十里才深吸一口氣,走向石門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走進門間的一瞬,藏在他鬢髮里的翠綠葉子忽然一閃。

行走在青石鋪就的山巒小路之上,方十里更加細緻地觀看宗門的景色。四周一片寧靜,青山綠水間隨處可見奇松瘦柏,嶙峋怪石,草木蔥蔥。再往前走上一刻鐘,便又看見許多亭台樓閣,香榭小院,遠處還可以見到一座座木屋。

方十里先前只在浮黎所衍的畫中見過那梵族的仙家景緻,但是畢竟是在畫中,哪如這般身臨其境看得真切。此時一邊行走,一邊心中讚歎。

卻是有一點令人生奇,這一路行來,竟然一個人也未曾見得。本該生機勃勃的仙家居所,不知為何空氣中卻有些蕭索腐朽的氣息。

正納悶間,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座白色石殿,其看起來與別處建築格格不入。他走到石殿前,石殿中亦是白色,空空蕩蕩,偌大的空間里只有十幾根盤龍的黑色石柱。

或許是這十幾根漆黑石柱的原因,石殿中雖然內里都是白色,卻顯得頗為昏暗。

石殿靠裏面處有着個漆黑的道台,一個黑瘦的老者在上面盤膝而坐。

道台後面的白色牆壁掛滿了密密麻麻的木牌。前幾排是數百個紅色木牌,下面的則是白色木牌,約有數千。每個木牌上都刻着兩三個字,看起來像是人的姓名。

方十里抬腳邁入殿中。

剛一進得石殿,這老者慢慢悠悠地睜開眼。

他已是耄耋之年,一頭白髮,臉上溝壑縱橫,但是卻仍然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有神。

「咦,你這小娃娃,是怎麼進來的?」

方十里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我是從山門進來的,一路走到了這裏。」

老者頓時怒火中燒,瞪着眼睛破口大罵:「王五王六這兩個兔崽子,罰他們看十年的山門還是不長記性,又去偷懶了!恐怕有一天被人把宗門給打穿了,我等還不知曉!」

說罷他拿起手邊一張紫色的符籙,往其上一抹,對着它喝道:「把王五王六找出來!找到后都給老夫栓在山門上,左右兩邊各栓著一個!對了,用縛蛟索栓!」

紫色符籙化作一道紫光,游出大殿。

老者這時才又看向方十里,又恢復了高深莫測的模樣:「小子,你來我忘生所為何事啊?」

「我想拜入忘生宗,求仙問道!」

「哦?」老者仔細盯着方十里看了半響,眼光變得犀利。

方十里感到一股莫大的壓力,但是他一步不退,眼神依然堅定。

「有靈根在身,心性也不錯,是個修行的苗子。」老者點點頭,言語中有着讚許,卻又是有些猶豫:「但是我忘生宗開山門收弟子的時間還遠遠未到,這該如何是好……」

他在那愁眉苦臉地低頭思索了半天,旋即又拿起那紫色符籙,施法對着符籙說道:「師兄,你過來一趟,有個棘手事!」然後對着方十里笑道:「你稍等片刻,主事的人一會兒就到。」

方十里這才明白,原來仙門並非有了修行天賦就能進入,看樣子它們是每固定一段時間便招收一次弟子。如此說來,自己這次還真不一定可以拜入這忘生宗。

一道灰色遁光飛進石殿,顯露出一人來。原以為這老者的師兄年齡也不會小,卻見此人只是個虯髯大漢,身長七尺,魁梧不凡。這大漢落地,將一面小幡收入儲物袋中,也不啰嗦,張口便問:「喚我前來甚事?」

老者看見這大漢,竟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好似有些畏懼他,蒼老的臉上帶着一分諂媚:「孫師兄,您看這小子……」

大漢朝着方十里望去,頓時有些詫異道:「哦?居然是個凡人?他不是本門弟子?」

「對對對!」老者連忙道。「這小子是剛剛摸上山來的,想要拜師修仙。雖然不是開山門收弟子的時候,但這小子天賦不錯,你看要收下他嗎?」

大漢也不看方十里。「既然有天賦為什麼不收?你是嫌我們忘生宗天才太多了?姥姥的,三千個人沒一個能築基,都是些廢物!害得老子也只能成天蹲在這宗門裏,憋煞我也!」

老者也不敢搭話,搓着手賠笑。

「這件事你看着辦就行,以後此等小事不要再找我。」

虯髯大漢說罷,又祭出小幡,頭也不回地飛走,行事乾淨利落。

老者鬆了口氣,高聲道:「師兄慢走!」然後才轉過頭來,對着方十里道:「你運氣不錯,今後你便是我忘生宗外宗弟子了!」

他取來一塊白色木牌,與牆上掛着的那些別無二致。「小子,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方十里,方正的方,方圓十里的十里。」

「恩,不錯不錯。」老者一邊點頭,一邊在木牌上用手指寫了起來,「方十里」三個字出現在其上。

寫完后,老者轉身將木牌掛到數千個木牌的最後一個。「我忘生宗沒什麼太大規矩,只有兩條,你須得記住:不可背叛師門、不可同門相殘!」

老者說着,袖袍一甩,兩件事物立刻出現在方十裏面前。分別一塊白色木牌,和後面牆上掛着的一模一樣,不過此木牌上寫的卻是一個「外」字。另有一本薄薄的冊子,上面書著:忘生決。

「此木牌便是你外宗弟子的象徵,持此牌才能領外宗弟子享有的待遇。至於這本冊子,便是修仙法決了。」

說罷,老者對着旁邊說道:「清沐,不要修鍊了,你走一趟吧。」

方十里只以為石殿裏僅有老者一人,卻沒想到角落裏還有一個女子。只因為那黑色石柱過於龐大了,她又盤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故而方十里進殿到現在也沒有發現她。

女子從石柱後走出,她的相貌相貌慢慢顯露出來。方十里看過去,見這女子不過二八年齡,身上一襲潔白的衣裙,肌膚若雪,面容秀麗,氣質清雅,給人安寧舒適之感。隨着她自昏暗中走出,好似整個大殿都變得明亮起來。

不知為何,初一看見這女子,方十里的心竟然莫名地產生一層淺淺的悸動,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他突然想起了一株蘭。

十四歲那年,他獨自一人進山採摘藥草,卻在峭壁間看見一株雪白的蘭花。此蘭猗猗楊楊,遺世獨立,幽然若煙霞,遠遠望去,好像一溪明月。他知道這蘭花絕非凡品,但是卻生不出一絲想要採摘的念頭,縱使那年他和方贖幾乎要吃不起飯。

他的心泛起漣漪,覺得這蘭花是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一想到它便覺得萬物皆不及它。故而方十里此後再不敢去看那株蘭花,他說與教書先生聽,教書先生說它是妖,會攝人心魄。

可是方十里知道它並不是,它僅僅只是一株蘭。不知為何,他覺得面前這女子站在那裏,便如同那株清蘭搖曳。

一個清恬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爺爺,什麼事?」

「你一昧沉迷修鍊,反而過猶不及,容易傷了心境。這位是你新來的方十里方師弟,你帶着他去領身衣裳,再給他挑個屋舍。」

「方十里,這是清沐,和你一樣,也是外門弟子,你叫她師姐便可。」

女子轉過頭來看向方十里,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方十里看着女子剪水的雙瞳,不知是否是錯覺,她的眼眸深處有着深深的疲憊。

「十里師弟,你隨我來吧。」女子擺了擺手,揮別老者便向前走去。

方十里跟在她身後。

出了大殿,女子的身形突然停下,方十里一個趔趄,險些撞在她身上。

「師姐?」

女子轉過身來,深深注視着方十里,半響搖了搖頭:「沒事。」

她又回頭接着往前走去。

「師姐,不知忘生宗里有多少弟子,為何我這一路上一位師兄師姐也沒見着?」

「我宗有內宗弟子三百,外宗弟子兩千七,正合三千之數。如今加上你,便是三千零一。至於你來時見不到人,是因為幾年前宗主下了禁令,弟子不可隨意進出山門,故而山門到木王殿中並無弟子來往。」

清沐向他解釋了片刻。

原來幾年前忘生宗宗主深感門下弟子修為低微,三千弟子中最高也就是凝氣巔峰,堂堂大宗,門下居然連一個築基都未出,說出去實在令人恥笑。於是他力排眾議,下令封住山門,待到宗里弟子有人修成築基,才能將堵住宗門的陣法給解了。可惜已經幾年過去,還是沒有人築基成功。

方十里聽完,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他的儲物袋和石碑還藏在宗門外的樹林之中,本來打算日後再去將其拿回,誰知宗主立下了這樣一條規矩,如今卻是不知多久才能拿回它們了。

說話間,又是一座石殿落入眼帘,此殿牌匾上書著「雜物」二字。在這裏終於見到了忘生宗的弟子,只見殿中有數十人來往匆匆,男女皆有,都是和清沐一般的穿着。

這些人看到方十里二人大多都視若無睹,也有幾個人略有好奇地看了看方十里的穿着。

「以後在宗門中,須得和他們一般,穿宗門衣袍。外宗弟子是白袍,內宗弟子則是紅袍。」清沐在一旁說道。

「師弟,不要小瞧這雜物殿。平日裏,大到各峰靈脈的歸屬,每月待遇的發放,小到宗門任務、衣食用度,無不與其相關。」清沐細心地提醒道。

方十里點點頭:「嗯,我曉得了,多謝師姐。」

此時一個略顯乾瘦,看上去頗為精明的男子迎了上來,點頭哈腰道:「沈師姐今日怎麼有空來雜物殿?」

方十里這才知道這位叫清沐的女子姓沈。

「這是新入門的師弟,我帶他來領衣服,再選一個住的地方。」

「哦?居然是新弟子?」這精明男子也是有些詫異,「外宗弟子令牌在身上嗎?」

「有的。」方十里連忙取出「外」字木牌。

「嗯,不錯,確是外宗令牌,師姐,師弟,勞煩你們稍等片刻。」說着他回身往殿後走去。

不多時,精明男子手中托著兩件白袍和一隻儲物袋走了出來。

「師弟,作為外宗弟子,予你丁字屋舍一座,外宗白袍兩件,儲物袋一隻。另每兩月雜物殿會給你送去一袋靈米和一塊靈石。」

說着,他將手中衣袍與儲物袋遞給方十里。「仙路艱難,望你早日凝脈,為宗門分憂!」

方十里雙手接過白袍,「多謝師兄勉勵!」

「好了,既然所有事物交待齊全,那我的任務便完成了。」沈清沐輕笑道,隨即又遞給方十里一張暗黃色的地圖。

「這是宗門地圖,上面標有所有的屋舍。雖然給你分配的最差的丁字屋舍,但是靈氣已然足夠你踏入凝脈了。所有新入門的弟子都是如此,待到修為高深些,你便可參加宗門每三年一度的大比,按名次決定屋舍的歸屬。」

方十里接過地圖。

「師弟,我還得修鍊,就不陪你了。你須得記住,只有凝靈入脈,才算是真正踏入仙途,否則就算你拜入了仙門,一切也都是過眼雲煙!」沈清沐正色道。

「恩,我記住了。」方十里心中感激,若非真心為他着想,沈清沐沒必要說這些話。

沈清沐點點頭,又朝着剛剛來的路慢慢地走了回去,好似一直都是這番不急不緩的樣子。

方十里低頭仔細看着這地圖。卻見這地圖上標註著宗門裏的各處要緊處,如論道場,經法閣,煉器殿,丹藥坊,忘生台等等。另外還有着著許許多多的屋舍標註,約有數千,其中甲乙丙丁的序列都有,又以丁字最多,而最靠前的甲字只有分散開來的寥寥幾座。

其中一處丁字屋舍被點上了一個紅色記號,想來就是給自己分配的屋舍了。於是方十里按着地圖所示的方位,不到半刻鐘,便找到了自己的屋舍。

這是一間木製的小屋,門前有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溪。方十里上前推開,只聽嘎吱一聲,房門打開。裏面極其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蒲團和生火的灶台。

方十里倒是頗為滿意,雖然是最次的屋舍,但是起碼比他在方家村住的要好上不少。

剛剛才將衣袍和儲物袋放到床上,便聽到了敲門聲。方十里好奇間推開屋門,卻見門外根本空無一人。再仔細一瞧,地上正擺放着一個布袋,打開袋子,裏面是半袋的米。

方十里心中瞭然,想來這就是那雜物殿師兄所說的靈米了。

至於那靈石卻是沒有見到。或許是還未到宗門發放靈米和靈石的時候,應該是擔心自己沒有吃食,故先送些靈米過來,好不至於受餓。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倒不如將這靈米烹飪一番,看看這仙家的米與自己在方家村吃的米有何不同。

生火做飯這等事對方十里來說可謂是信手拈來。不多時,一小碗熱氣騰騰的米飯便擺在了桌上,空氣中氤氳著米香和某種清新的味道,讓人食指大動。

方十里迫不及待地往嘴裏送了一筷子,此米與凡米當真不同。米粒顆顆分明,晶瑩剔透,頗有嚼勁,居然甜美異常,口齒回甘。方十里又吃了一口,再想吃時,卻發現已經有了飽腹感。

怪不得只給了這一個布袋的靈米,原來這靈米居然如此頂餓。方十里看着碗裏還剩大半的米,只好放下筷子,留作下頓再吃。

不過這靈米相較狐園的靈果倒還差上一些。那些靈果食用一顆四肢百骸便有暖流產生,比起這靈米效果更為明顯一些。

吃飽喝足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秀麗的風景,頗有種世事無常之感。就在三月前他還與方贖在方家村中望雪度日,而後又到狐妖的府邸度過整個隆冬,如今卻又是在一個修仙宗門裏,成了它的外門弟子。想來不知以後多久,自己都要在這此地度過。

感嘆片刻,他索性不去想,拿起那本忘生決,翻開看了起來。這本冊子不過寥寥數百字,但是以方十里的悟性,竟也覺得晦澀難懂。一直從晌午看到日色低沉,他才將目光從這本忘生決上依依不捨地移開。

昔日在狐園的書房中,他讀過幾本有關修行的書,但都是些雜談道論之類。不過其中有提到修行的境界之說,這第一步,便是凝脈。貫穿九脈,開闢丹海,這便是築基。而後才是金丹、元嬰、紫府和道宮的境界。

經過一下午的摸索,他已然將這本修仙法決理解個大概,原來凝脈,首先便是要感受到天地間的靈氣,然後以其記載的方法將靈氣吸納入體內,這第一步便算成功了。

至於修仙天賦,也就是眾人口中的靈根,便是看你的身體能不能容納靈氣。若是身體排斥靈氣,那便與修仙再無半點緣分。

但是光是吸納靈氣還不算完,還需得將天地中的靈氣凝練成為屬於自己的靈力。當經脈中產生了第一縷靈氣並且運轉,這便是凝脈第一層了。第一條經脈不用破開,所以但凡有靈根者,幾乎都可以踏入凝脈一層,區別不過在於時間長短而已。

方十里照着忘生決上所說,在床上盤膝坐好。手心、足心與頭頂皆朝上,擺一個五心朝天的姿勢,閉上眼睛,凝神靜氣,心中默念著那數百字的法決,感受天地間的靈氣。

時間慢慢流逝,很快已經到了半夜。

方十里苦笑着睜開眼,他盤膝端坐了數個時辰,卻毫無作用,依舊是一頭霧水。並且一直保持精神集中,此時已然勞累萬分,根本無力繼續進行下去了。

又想到今日那老者對沈清沐所說的話:過猶不及,反傷心境。

想來也是,修仙之事豈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完成的。

方十里和衣而睡,腦子裏仍然回蕩著那數百字的忘生決,慢慢入了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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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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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忘生之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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