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滄溟劍

第十六章 滄溟劍

袁雲裳在人夾攻下居然一陣手忙腳亂,差點就應付不過來。太湖伏波庄的功夫也有獨到之處,眼見長寬妙手上下夾攻就要得手,袁雲裳一個後仰避開左騰驤的上三路攻擊,雙腳忽然離開地面又避開了謝無儔的攻擊。按說這一招不能持久,並沒有脫離對方攻勢的籠罩範圍,但她平空滑出數尺,兩人的攻擊就落空了。這在伏波劍中,叫鯉魚躍龍門,是極難練成的。而袁雲裳的能耐還不止此,在完全無處借力的情況下手中劍輕點地面,忽然凌空大迴旋,身體倒射而回,右腳腳尖踏在謝無儔的玉枕穴上,手中劍指在左騰驤膻中穴上,左肢弓立,隨時可以踢出,左手也捻著蘭花指,隨時可以彈打左騰驤的任何穴道。這種身法叫鯉魚倒穿波,是袁家伏波劍法的標配,但凡能用這種身法的,必是伏波庄袁家的重要人物。而那手腳指劍的配合,就難知其奧妙了。

左騰驤和謝無儔被制,任何的異動都可能帶來殺身之禍,無論袁雲裳的右腳踏實還是劍招用實,長寬妙手都有一人要喪命,兩相用實就是兩命。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保命要緊,左騰驤趕緊道:「女俠饒命,我二人從此追隨於你,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謝無儔只覺一股冷風罩住了玉枕穴,看不見身後情形,但知道自己命在須臾,一動也不敢動。聽得左騰驤如此說,曉得他也同時被制住了,更無言語,只得聽天由命。

袁雲裳撤了招,說:「你倆叫什麼名字?」

「我姓左,左騰驤,別人都叫我長子。」

「我姓謝,謝無儔,別人都叫我老寬。」

袁雲裳聽完兩人各報家門,掩面大笑。長寬妙手愕然,同聲問:「女俠笑什麼?」

「你的名字叫得好。」她指了指謝無儔:「果然是老寬、無儔。」

謝無儔看看自己的體型,也笑了起來,似乎對這付尊容很滿意。

「他們還有個雅號叫長寬妙手,看上誰的寶貝,那寶貝必定就成他們的了。」人群中有人叫嚷。

「是嗎。」袁雲裳一聽就明白這對寶貝是慣偷,看定二人說:「那你們倒說說現在的夷陵城裡有什麼寶貝?說出有價值的寶貝,我就放了你們。」

長寬妙手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彼此心領神會。左騰驤說:「寶貝是有,那主人太厲害,我們無法下手。」

「噢,什麼寶貝?說來聽聽?」袁雲裳忽然來了興趣。

左騰驤故作神秘地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兄弟請女俠穩步酒樓再細說。」

袁雲裳想想也在理,就隨他們進了一家酒樓的雅間。她掩上門,將劍放在桌上,說:「現在可以說了。」

長寬妙手正待說,店小二卻來敲門問幾位需要什麼。左騰驤說:「不要問,好酒好菜只管上來。」等那小二去了,才開口說:「出北門百二十里,有個卓家莊。莊裡有一柄滄溟劍,是上等利器。據說不日就要起運送往滄州,我們臉太熟,下手不得。」

「知道了。」袁雲裳打開房門,邊往外走邊說:「你們吃吧,我走了。」

長寬妙手獃獃地望著袁雲裳的背影,不知道詭計是否得售。那卓家莊有高手坐鎮,他們不得已發下了效忠袁雲裳的誓願,只盼她心生貪念死在那高手手裡,她卻這樣走了,也不知有沒有心動。

卻說袁雲裳收拾行囊準備離開夷陵,畢竟放不下黃牛山,轉悠了幾日,還是往黃牛山去了,她要看看脫列哥那到底在那裡留下了什麼。

銷魂福地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果真有幾個僕婦攔住了袁去裳。她不得已合出脫列哥那給的那塊玉牌,僕婦們齊齊躬身稱主人。

一個僕婦引她到洞窟深處,裡面又有小洞,洞口刻著三個遒勁大字:「銷魂窟」。這些東西群豪來時並沒有,都是後來平南商會的傑作。那銷魂窟是主人專屬,僕婦們等閑都沒進去過。袁雲裳檢視了一遍,對這裡的環境很滿意,卻沒發現脫列哥那留下的東西。她想,反正是沒臉回伏波庄了,在這裡隱居也不錯,漸漸地心情平伏下來。她發現牆上一幅立軸山水畫可以拉動收入,就扯動拉線將那立軸捲起。才拉到一半,床鋪卻軋軋有聲,現出個地道來。那正是馬玉成得到假銷魂大法的密室。她走了進去,看到一個香案,香案上有一個錦囊。打開錦囊,是一個綢布包,布包上有一張便箋,便箋上一行大字,寫著:神功銷魂,技壓武林。後面還一行小字:開此布包,須聽命於斡難河。

袁去裳一顆心砰然而動,她試練過銷魂裳,知道那功法比她伏波庄的武功要高明。當然她不知窩闊台已被立為汗位繼承人,脫列哥那在這蒙古一統天下而未雨綢繆,故意用銷魂掌誘她加盟。

她想的是斡難河離夷陵萬里之遙,那脫列哥那想掌控她根本就不可能。遲疑再三,還是打開了綢布包。

包里就一本冊子,封面四字:銷魂秘籍。她止不住好奇心翻閱起來,看到內容共分三卷:銷魂功、銷魂掌、銷魂丹。

真正練起銷魂功,才知這是一種至寒功法,練到大成,能凍人成冰。這種功法,倒與她的心境有些吻合,慢慢就練得入迷了。

袁去裳練了幾日,又想起長寬妙手說的卓家莊那柄滄溟劍來,極寒之功,配上極寒之劍,日後或許會有大用。想著想著,就打起了滄溟劍的主意。

惦記滄溟劍的不止袁雲裳一人,還有平南商會。雲夢客柳如風的閬中俠魏宗英也在打這柄劍的主意,但他們下不得手,因為在卓家莊坐鎮的那位高人是魏宗英的師傅、快刀門掌門人侯三。

快刀侯三怎麼會來荒僻之地幫人護刀?因為快刀門和滄州飛雲堡南宮世家有一份交情,這卓家莊的女主人司馬明玉正是司馬湘雲的嫡親妹妹。那卓家莊的主人卓安文雖然得了一把好劍,自己卻只是個讀書人,用不著,因此傳信飛雲堡,讓南宮家來取劍。飛雲堡到夷陵路途遙遠,唯恐寶劍有失,飛信快刀門,邀請侯三先看護些時日。

這天侯三正端坐堂上,忽然莊子里起了一陣騷動。報說是發現一條赤練蛇,被僕人打死了。莊子周圍一慣收拾得乾淨,是不應該有蛇的。侯三心生警惕,他想起了一個人來。武昌城裡平南商會荊湖分會舵主蒙平疆,是個養毒高手。別人不知,他本是西域萬毒尊者,被鐵木真掃蕩西域時俘虜,才做了平南商會的爪牙。

「來了!」侯三心裡暗道。這次南宮五兄弟齊出,但趕到卓家莊尚須幾日,若是雲龍、雲騰、雲鵬、雲飛、雲天五兄弟都到了,任何勢力想要撼動都非易事,但他們尚在途中。侯三不知來的是對手到底是誰?有多少人?心裡不託底,感到氣氛緊張。

「侯掌門知道是誰?」司馬明玉問道。她是純粹的家庭主婦,不懂武功,但因為姐姐的關係,知道一些江湖事。

「不確定。」侯三說:「可能是平南商會,也可能是辰州巫教。」他之所以把握不定,是因為巫教也養毒物。相比之下,他覺得巫教比平南商會更難對付,寧願是平南商會。

入夜,袁雲裳也到了卓家莊外。她遠遠地隱伏喬石叢中觀察著動靜,她缺乏信息來源,不知卓家莊有些什麼人,只想來探探情況。平南商會卻準備大動干戈了,白天出現的赤練蛇是他們不小心走漏的。這時蒙平疆吹響一支短笛,他們的前面就出現成群的毒物,蜘蛛毒蛇,蠍子蜈蚣,沙沙地蠕動著,令人毛骨悚然。他們跟在毒物的後面,按說憑這些毒物,就足以掃平卓家莊了。可是白天出現赤練蛇立即引起了侯三的警惕,在莊子外圍撒滿了有雄黃、硫磺和石灰,那些毒物不敢越過這道防護線。蒙平南急吹短笛,成批的毒物就勇往直前,但多半死在防護線上。有一條五色金蟒本不是毒物,而是蒙平疆練功的輔助物,這時也在基中。

這條大蟒平時慣喝處女血,為了養它蒙平疆不知殘害了多少少女。這次帶來,是想著卓家莊有不少女眷,趁機讓它來飲血。這傢伙畢竟是個畜牲,不能充分理解蒙平疆的意圖,聞到雄黃和硫磺味,居然遠遠地躲開了。它感覺到了袁雲裳的所在,悄悄遊了過去。袁雲裳看著平南商會的陣仗,正在毛骨悚然,忽然身上一緊,還來不及拔劍,就被五色金蟒纏住了。那金蟒張開血盆大口,要來吸食袁雲裳的處女血,兩下里糾纏半天。袁雲裳掐著金蟒的七寸,算是掐住了要害,扭動身體拚命往那些鋒利的亂石上撞。那蟒受痛,纏得更緊,讓她覺得都快要窒息了。正在吃緊時,斜刺里一劍飛來,將金蟒斬成兩段。她認得那劍法是姐夫馬玉成的迴風舞柳劍法,再看來人,黑暗裡只有個模糊的影子,蒙著面,身材風度和馬玉成差不多。解脫了金蟒糾纏,想起那日被姐夫親抱,她再也無心看平南商會的陣仗,臉紅心跳地低頭飛空中走了,自回銷魂福地。

再說那一劍,卻並非是馬玉成施展,而是馬玉成師弟柳如風。魏宗英掩蔽在不遠處的黑暗中,他們也想在南宮五兄弟到來之前盜得滄溟劍。

毒物攻擊未能奏效,平南商會直接展開了對卓家莊的攻擊。莊裡就侯三一個高手,其他人都不會武功,只要殺個乾淨,南宮世家未必查得出是何人所為。

但蒙平疆的如意算盤打不成,因為侯三的刀太快了,一刀過去,平南商會的人已拿下一片。眾人只見到刀光一閃,侯三似乎站在原地並未移動,但平南商會已經有十幾個人緊捂著喉頭。那些人喉嚨都被那一閃的刀光割斷了,手能捂,卻不能續接,那些人還是拿下了。侯三這一招敲山震虎,果然讓平南商會包括蒙平疆在內都不敢妄動。

這時柳如風卻和魏宗英溜進了密室,柳如風負責把風,魏宗英負責進去尋劍。那密室被侯三設了一些小機關,但因為是臨時設置,並不複雜,魏宗英還是比較順利得手了。在他身形竄出的那一刻有個莊客發現了他,驚呼一聲:「有人盜劍!」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來。

侯三第一個趕到,卻被柳如風攔住。他的刀快,柳如風的劍也快,一陣叮叮咚咚過後,侯三發現自己生平引以為傲的快刀三式居然沒有奏效,對手依然持劍而立。

「你,馬玉成!」侯三識破了迴風舞柳劍,他沒有想到俠名素著的柳如風,卻想到了聲名有些不佳的馬玉成。估計魏宗英已經逃遁,柳如風不再停留,哼了一聲,如風而去。

他的身法步履象極了馬玉成,侯三沒看見魏宗英,卻又把柳如風當成馬玉成,使本來和飛雲堡交好的馬玉成從此和南宮世家有了解釋不清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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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槍破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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