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耍流氓
直到穆錦罵他耍流氓，他才如夢初醒地反應過來，他是真的對她耍了流氓。
默默地背上她，向山下走去。夜風輕輕，山蟲呢喃，耳邊她的呼吸撩人，身後她的身體滾燙，蘇苑覺得自己簡直就像著了魔似的，希望這條山路一直蜿蜒下去，沒有盡頭……
「嘔……」伴隨著作嘔的聲音，肩膀上傳來的嘔吐物的強烈味道打破了他滿腦子的旖旎，令他也幾近作嘔。
一邊走一邊從他身上流下去的嘔吐物，在他的褲腿還有皮鞋上留下斑斑痕迹，他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這一刻，他腦袋裡想的是，怎麼儘快甩下這女人，然後好好泡個澡，去掉身上的這個味道。
摟著這個男人的脖子，感受著他的體溫，穆錦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就好像他們曾經也這麼親密無間過。
甩甩頭，拋開自己這無稽的想法，聽著他細微的喘氣聲，穆錦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竟然感覺到了一股安心和溫暖，似乎無處安放的心終於找到了存放的地方。
穆錦家裡的氣氛現在很緊張。
蘇苑好不容易把穆錦背回家，安頓好，一轉身，就看到大寶正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你又把她灌醉了。」大寶語氣里含著一絲指責。
「不，不是我把她灌醉的，是她和別人喝多了。」面對大寶譴責的目光，蘇苑慌忙解釋。
「你當時在嗎？」
「在啊。」
「那你身為一個男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女生喝醉酒卻不去幫助她？」大寶質問道。
「這……」他要說他是故意的，估計大寶會吃了他。
但是他也沒想到她酒量會那麼差，更沒想到後來還會發生那麼多狀況。看了看自己滿身的污穢，蘇苑苦笑，到最後自食惡果的也是自己。
「沒話可說了吧？你不是讓我信任你嗎？」大寶像個小大人一樣咄咄逼人。
「是，雖然發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狀況，但是這次是我不對。」蘇苑也很意外自己在大寶面前竟然乖乖認錯。
「看在你認錯態度好，我保留我對你的信任。」大寶滿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因為肩膀夠不著，雖然蘇苑是坐著的。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蘇苑真誠地說。
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的男孩，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小時候。也曾信任過別人，也曾天真單純，可是那種環境卻把一個小孩純潔的心靈淬鍊成了冰冷的鋼鐵。
蘇苑摸摸自己的心，他不想看到大寶變成第二個自己，他想保護他，給他力量和勇氣，就像一個真正的父親那樣。
蘇苑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瘋了，他竟然想做這男孩的父親，那麼他就要和他們的母親……望了一眼床凹凸有致的軀體，他竟然並不那麼抗拒。
自己這麼快就忘了那個人嗎？不，是因為她的名字、她的聲音、她的一切都和她那麼像，自己才會迷失的。
「若風，你也忘了她嗎？」蘇苑看上去像是自言自語。
「不，沒有。」我到現在還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笑容和表情，若風在心裡說。
蘇苑打開最下層的抽屜，翻出壓在最下面的一個相框，卻遲遲沒有翻過來。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在什麼位置，閉著眼輕輕撫著相框上的玻璃，他在心裡勾勒出她的面容。
「是因為除了容貌，她太像你了，我才會恍惚，原諒我。」
蘇苑眼角似乎有晶瑩的水滴閃過，「啪嗒」一聲落在他手裡的鏡框玻璃上，相框里巧笑嫣然的是穆錦，那個多年前被若風拍下來的穆錦。
這是她留在他這裡的唯一一張照片，證明她來過這世界，來過蘇苑心裡，並永遠地停留在了這裡.
「你媽已經死了，今後你就跟我回家一起過吧。」蘇宇白對蘇苑說。
小蘇苑一直跪在母親的靈位前沒有起身，香燭繚繞的煙將他小小的身軀籠罩在其中，似有若無。
「以後你就叫我義父。」牽著小蘇苑的手，站在自家大門口的蘇宇白對他說。
「為什麼不能叫爸爸，你明明就是我的爸爸。」小蘇苑不解地問。
「我讓你叫什麼你就叫什麼，小孩子不用問那麼多。」蘇宇白有點不耐煩。
不過，小蘇苑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
因為爸爸的家裡還有一個媽媽、二個弟弟。在這個家裡，爸爸是弟弟們的爸爸，不是他的，他只能叫他義父。
放下電話良久的蘇苑陷入了這段幼年回憶中，他自嘲地扯扯嘴角。
祭祖，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這個時候，大家族就是麻煩。明面上他是可有可無收養的孩子，所以參不參與本來是無所謂的，可是老頭子私下跟他說，你承襲了家族的血脈，就應該去祭拜。因為怕他藉口說忘了而不回去，蘇宇白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給他打電話提醒他。
可是，今年……他不知怎麼特別不想回去，不想再去看那些人的嘴臉，不想再聽那些冷嘲熱諷。
他想到了一個人，有她做伴，或許不會孤單。
「什麼？讓我陪你去祭祖？我不去！」穆錦果斷地拒絕。
「算加班，工資是平時的三倍！」蘇苑不緊不慢地說。
「好，成交！」穆錦也知道自己這樣挺沒有骨氣，可是和小寶的治療費比起來，骨氣是什麼東西？
當車子在山路上蜿蜒了2個小時，終於在一個氣派的大宅子門口停下來的時候，穆錦剩下的只有感概。
這個看起來非常古樸的宅院，單看圍牆的長度，就知道它佔地面積很大。更何況圍牆都是一塊塊青磚砌成的，不是普通磚窯燒出來的紅磚，而是用天然的石頭手工一塊塊打磨出來的青磚，非常耗功夫，光看這個磚就知道這宅子不簡單。
穆錦一邊感嘆著一邊走進這個大宅院。
在經過若干個小庭院和迴廊后，蘇苑停了下來，「這裡是我的院子，你可以隨處走隨處看沒關係，但是不要走出這個院子。我要先去主屋那邊打聲招呼，等會過來找你。」
山中晴雨無定時，蘇苑剛走沒多久，天空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並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