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文化差異

安娜臉一沉說，剛剛還說要尊重教官，現在就把二郎腿翹起來了。ｗｗｗ．ｎｉｕｂｂ．ｎｅｔ她說，把腿放下去，以後，不許在我面前翹二郎腿。這麼說的時候，她雙眼就瞪著他的腿，當然，不可以只是聚焦地盯著那麼一點地方，如果，黃家歡放下二郎腿，她還不把他的狼狽都看在眼裡了。

黃家歡咳了兩聲，引開她的注意力，又說：「能不能再給我點紙巾？」

趁安娜移開目光拿紙巾，他忙把腿放下來，但不敢再靠在沙發背靠上了，筆挺地坐著，多少能掩飾自己的醜態。

這次，雖然把安娜的注意力從下面引開了，卻又吸引到了上面。她沒有把紙巾遞給他，只是說，你讓我看看。她又推他靠在靠背上，湊過來，很近地看他的鼻孔。

她問：「還沒止血嗎？」

說話時，呼吸噴在他臉上。以為她只是這麼一看就算了，沒想到，她一隻手竟壓在黃家歡大腿上，借力自己彎腰沒那麼累。黃家歡差點沒跳起來，那個壓在他腿上的手可別動，可別滑，動那一動，滑那麼一滑，可能就碰到他撐起的傘把了。

她說：「總這麼流不行。」

黃家歡說：「好很多了。」

她說：「還是去衛生室看看吧！」

黃家歡說：「不用，不用那麼麻煩了。」

他心裡想，你離我遠一點，你別總那麼誘惑我就沒事了，你總把呼吸噴在我的臉上，你那兩座大山總在我眼下晃，你那隻手總近在咫尺，我能好嗎？流鼻血已經是很輕很輕的表現了。

她說：「我還是叫衛生員過來吧！」

說著，就去拿放在茶几上的手機。

黃家歡鬆了一口氣，忙又說：「別那麼驚動了。今天，我才那麼倒霉，別又鬧得全基地都知道了。」

他想，安娜不知道他為什麼流鼻血，男學員們不可能不知道，你跑到安娜教官房間里鼻血直流，他們還會不知道是什麼事？他們一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傢伙！

黃家歡說：「我回去了。太晚了，你休息吧！」

話是這麼說，他卻不敢站起來。他說，打個電話給基地長吧！告訴他，我已經向你認錯了，你也接受我認錯了。

安娜看了他一眼，說：「我可沒接受啊！」

黃家歡問：「你，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安娜說：「你還沒告訴我，你向我認錯的目的是什麼？」

黃家歡說：「目的就是嚴於律己，就是希望自己在基地培訓期間多學知識，爭取迅速成長為一位合格的公務員。」

安娜說：「我怎麼覺得你的話總是油腔滑調？以前，你做錯了事，總是這樣向別人認錯的嗎？」

黃家歡心裡想，我做錯過什麼？我向誰認過錯？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鄭重其事地向人認錯，你竟說我油腔滑調？你也太苛刻了吧？

安娜說：「你不把真實目的告訴我，我是不會接受你認錯的。」

黃家歡說：「你叫我怎麼說呢？我怎麼說你才會相信呢？」

安娜說：「你說真話還怕別人不相信嗎？你說真話，我還會聽不出來嗎？」

黃家歡沉默了，想你不說似乎還真不行了，想安娜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吧？其實，她對你還是挺關心的，又給你遞紙巾，又叫你去衛生室看看，而且，還想把衛生員叫到這裡來。如果，她刻意要對付你，會那麼做嗎？很多事情是裝不出來的，就像她剛才說的，你說真話，人家會聽不出來嗎？你做的是真事，人家會看不出來嗎？他想，看來都是那個基地長在作怪，他做了鬼還想扮人樣，記了你黃家歡大過，還說不關他事，還說必須安娜同意才不把決定放進檔案里。

奸詐，真夠奸詐的！

安娜問：「想好了嗎？是不是該說了？」

黃家歡不再抬著頭，抬著頭跟人家說話，確實太不尊重了。他用紙巾卷了一個紙球，塞進鼻孔里，平視著安娜說：「我承認，我認錯是另有目的的。當然，並不說明我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

他說，我是這樣想的，這樣想的，我的錯是不可饒恕的，是罪大惡極，基地對我做出記大過的決定，也是應該的，基地為了挽救我，召開全體學員大會幫助我，也是非常及時的，但是，但是……你們不要挽救我嗎？不是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好同志嗎？所以，我希望，你們是不是可以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安娜說：「你倒成佛了。」

黃家歡忙說：「不是，不是。我只是這麼比喻，我用詞不當，用詞不當。」

他說，你能不能不把決定放進檔案里？我都向你們認錯了，我都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你們是不是也給我一個機會，別讓那決定跟我一輩子？

他說，我可折騰不起，十年啊！我有幾個十年光陰？我現在二十多歲，像大家一樣，從零開始多好，大家都在一條起跑線上，你別讓我等到三十多歲才開始起步，那時候，我早就被人甩到後面去了，我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只能跟二十多歲的人一起賽跑，一起競爭，這多可悲，多悲慘，多沒有人情！

他不管安娜是否聽得懂，反正就按自己的思路說，他從來沒說得那麼艱難，那次，在廣州面試，在五個教官面前也沒說得那麼艱難。

安娜說：「我倒沒想到這一點。基地長叫你來向我認錯就是這個意思？」

黃家歡說：「是的，是的。他就是說，如果，你接受我的認錯，不追究了，他才可以不把決定放進檔案里。」

安娜說：「不是不可以考慮。」

黃家歡說：「你就不能爽快點？」

安娜說：「這還要看你以後的表現。」

黃家歡說：「我肯定努力表現，肯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安娜突然問：「你知道我的期望是什麼嗎？」

黃家歡愣了一下，覺得那話里有很多內容。他忙想，不會的，不會的，怎麼可能呢！他想，雖然，你在安娜教官這裡經受了種種誘惑，但那並不是她的本意，那只是一種文化差異，觀念差異。你覺得很誘惑，人家卻認為是很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