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似曾相識
冷泠細細查看了男子的傷口，發現除了許多陳年舊傷，最近更是新添了一些刀劍傷口，正是這些傷口導致他失血過多，冷泠執起手腕診脈，又發現他有較為嚴重的內傷，難怪他一身武藝卻讓自己失血昏迷，原是內力被封了，罪魁禍首便是那毒了吧。
冷泠先叫秀晴去拿些乾淨的布條和藥房裏的止血藥來，然後叫蘇霖宣扶起男子，解開男子的衣服，查看起他背後的傷口，等秀晴送來傷葯和布條后兩個姑娘便仔仔細細的清理起傷口來，一前一後的包紮好。冷泠對於自己的第一個病人還是謹慎萬分的，害怕男子此時體虛經不起她的折騰，又叫蘇霖宣給他輸了些內力保住心脈。
幾人忙完這些後天色已暗，秀晴點上燈后才想起來今日她忙於照顧病人，那大家豈不是沒飯吃？她『哎呀』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惱不已。正想開口時，房芓端著飯菜進來了。
「你們忙了這麼久也該餓了吧，這是門中弟子送來的飯菜，快些來吃吧。」房芓笑的溫柔體貼，看向秀晴，眼中滿是理解。
「我與師傅已吃過了，見你們過了飯點還未出來便自作主張送來給你們。」
「小師妹勞心了。」蘇霖宣道謝。
「泠師妹？」蘇霖宣轉身見冷泠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禁出聲提醒。
冷泠恍然回神，這才驚覺已過黃昏，晚飯都誤了過去。她剛才一直想着解毒之事倒是一點也沒覺得時間流逝，此時回神后才發現肚中空空，久違的低血糖癥狀已隱隱上頭。
「唔，吃飯吧，正好也餓了。」冷泠輕微蹙眉，扶了扶太陽穴。
房芓見到冷泠的樣子也知道是她的老毛病犯了，急忙叫秀晴整理好桌面，幾人坐下開始用飯。
房芓見幾人吃飯，自己便坐到一邊看着，偶爾回頭望一眼床上的病患。
「這人怎麼樣了？」房芓問。
「外傷不致命，內力被封，是毒。」冷泠簡單答道。
「哦，那何時能醒？」房芓再問。
「大約明天吧，」冷泠似想起什麼，又對着秀晴說道：「你明日準備點稀粥及清淡點的菜。」
秀晴聽了，斜瞅了床上的男子一眼，應了聲「是」。
幾人吃完飯後，便各自回房梳洗。本着醫者仁心的態度，冷泠擔心上完葯后病人會發熱不退，便在梳洗后回到了客房，瞞着眾人親自守着男子。
直至雞鳴時分，冷泠見男子並未有發熱之症，自己也有些撐不住，便俯身在桌上，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一夜過去，日出時刻，外面的天色未亮時，床上的人眼皮微顫，睜開了雙眼。
颯仭意識清醒后並沒有馬上睜眼，多年來養成的警覺性讓他馬上意識到房內有人，在沉下氣察覺到不遠處是個呼吸沉重，毫無武功的人之後他瞬間睜開了雙眼。
他想動動身子，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看來內力依舊沒有恢復，他似乎被人救了，全身上下都包紮好了。房中燭光滅了一兩隻，外面天色依舊暗沉，在昏黃微弱的燈光中，他轉頭看見了趴在桌上的人。
是個女子？他心中想道，冷泠趴下時原本是臉朝着門方向的，在睡熟后因着脖子不舒服而又不知覺的轉了個方向，正好朝着床。颯仭得以清晰看清她的樣子，很美——這是他的第一印象，縱使因為身份見過許多堪稱絕色的女子，也不及眼前女子的氣質脫俗。冷泠自來到清風谷后經過多次調養加之谷中山水養人，自內而外迅速蛻變，容貌越發出色，怕是再過幾年，等出了谷，不知會引得世間多少好色之徒覬覦。如墨般的長發有幾縷凌亂的飄在冷泠臉上，為她蒼白的臉蛋增添了幾分人氣，燈光暈染着她的身影，使她安靜的睡顏在颯仭眼中變得有些暖色。
颯仭不過一眼便回了神，確定了房中的女子對自己沒有威脅后便輕微放鬆了點，皺起眉想着自己為何身在此處。他這次是接了個暗殺任務，雖然成功刺殺了目標，但不知為何莫名其妙的中了毒，他記得任務途中他並沒攝入過什麼東西，任務完成的很順利，只是在撤退的途中自己突然失了內力，被目標護衛發覺，然後是長達幾日的追捕，渾身負傷的他昏迷前好似看到了一個灰發身影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然後他便沒有了知覺。
灰發？颯仭細細思索著，他覺得那個身影有些眼熟。
「唔~」桌上的冷泠感覺渾身酸痛，特別是脖子，十分僵硬，她頭腦有些昏沉的低吟一聲，睜開了困頓的雙眼。
外邊的天色微青，已經隱有光亮照進房間，四面點着的燭火幾乎燃盡，只剩微小的火苗搖曳著。冷泠睜著朦朧的眼睛，緩緩凝距便陷入了另一雙沉若寒潭的眼睛，她瞬間清醒了起來。
「你醒了。」聲音因着剛睡醒帶着幾分迷濛，少了幾許冷意，緩緩陳述著事實。
見颯仭並不答話，冷泠注意到了他乾裂的嘴唇，抬手倒了一杯清水，走近床邊。
「你能坐起身來嗎？」冷泠盯着颯仭渾身的繃帶，眼睫微顫。
颯仭一直看着冷泠從醒來直至走到他身旁，確認了是冷泠替自己處理傷口和一直守着自己的人，眸中寒意微褪了些，欲要張口，卻發不出聲，只得微微搖頭。
冷泠無奈，只得轉身將水杯放回桌面，再返回床前將颯仭費力的扶起。她俯身時極為靠近颯仭，使他本能的繃緊了肌肉，直到聞到從冷泠身上傳來的一股混雜着花香的葯香才反應過來，漸漸放鬆了自身。
冷泠扶著颯仭坐起身後已出了微汗，平復著自己有些微喘的氣息，她反身去桌上拿回了水杯，交由颯仭自己喝了。
「這是哪裏？」颯仭大口喝下了幾杯水，聲音仍有些嘶啞。
「振道門。」冷泠淡然回道，暗暗注意著颯仭的神情。
颯仭面上毫無變化，心中倒是一驚，他一個隱匿於黑暗之中的殺手竟被武林正派之首所救！他被救之時並沒有隱藏身份，如今身處正道之所，心中對於救他的人感到十分懷疑。
冷泠見颯仭毫無反應，心中更是警惕了幾分。
「你身上的外傷並無大礙，只是體內那封存內力的毒完全消除需要些時日，你在這住下，我會為你解毒。」
「那就多謝姑娘了。」
「醫者仁心，不必言謝。況且師傅將你帶回來也是為了讓我練練手。我是一個還未出師的大夫。」冷泠想了想，還是將實話告知了對方，她不想病人毫無知情權。
「無妨，若不是得你們師徒相救，我本該埋骨異鄉。」颯仭面無表情，淡定回道。
冷泠見此，心中倒是為他的勇氣讚賞了幾分。
颯仭見着冷泠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瞧，也不言語，即使他再如何不動如山也按耐不住，「敢問姑娘芳名？颯仭傷好后必將全力報答！」
「冷泠，」冷泠想着師傅留下這個人總歸是有些緣由的，「至於報答，你問我師傅便好。」
兩人之間安靜下來，冷泠看出颯仭也是個少言寡語的性子，有些事她實在好奇的緊，便出口問道：「我心中有些疑惑想問你，不知會不會冒犯到你？」
颯仭聞言訝異看了冷泠一眼，點點頭，「無妨。」
「我看你身上的毒不太常見，你是如何沾上這毒的？」冷泠沉默一會兒問出了口。
「不知。」颯仭爽快的回道。
冷泠聞言一怔，又似恍然，點頭應了。
屋內的燈燭堅強的撲閃了幾下，終究滅了，冷泠望着窗外已亮了的天色，想着秀晴應該已經起了，自己得趕緊去歇著了，不然叫她看見又有一頓好勸。
「待會便有人來，你先等會吧，我去洗漱了。」冷泠又囑咐了颯仭幾句飲食上的禁忌便起身離開。
冷泠回到房裏歇下沒多久，房芓一身輕巧的沿着小路來到了她的房前，正要敲門間卻見一隻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回頭轉身，「大師兄？」
蘇霖宣一襲天青色長袍，玉樹臨風，笑吟吟看着房芓，「小師妹，泠師妹剛睡下，我們先去用餐吧。」
「剛睡下？」房芓十分疑惑。
「昨晚她一直守着那傷者，我在這小住月余，已經聽慣了附近夜晚的人聲，昨夜一直未曾聽到有人聲。」蘇霖宣輕聲解釋。
房芓恍然知曉，「好的，我們先走吧。」
兩人沿着原路返回，徑直走向了前往葯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