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相顧無言，欲語還休

蕭國北疆城，城池最北邊，坐落著一處彼此相連十分龐大的庭院，在庭院大門上方的牌匾上，書寫著四個剛勁有力的大字：「四海鏢局。」

這四海鏢局雖然成立時間不長，但一者這鏢局首領心地善良，經常安置流民接濟城中窮苦百姓，二者鏢局內高手眾多，僅僅先天武林高手就有三四人之多。

因此，不論是北疆城城主府，亦或是蕭國北部江湖綠林，都不會對這四海鏢局太過輕視。

尤其是最近幾日，四海鏢局在這北疆之地徹底揚了一次名，整個鏢局內外都是一派喜氣洋洋之色。

原因無它，鏢局大小姐白碧雲，要和北疆城少城主皇甫俊結婚了。

今日天色已經泛黑，明日就要舉行結婚儀式，少城主皇甫俊就要上門來迎娶新娘了。紅綢彩緞，載歌載舞，在這一片歡聲笑語中，鏢局首領楊森還尤在忙碌著。

「小張，又有人來門口送禮了，快把這些禮物搬到內院里去。」

「小吳，再仔細清點一下明日的請柬，千萬不要有什麼疏漏。」

「小孫，再抽調幾個兄弟來做一下護院，要防止今晚有什麼人來搗亂。」

鏢局大門門口，楊森還在這裡指揮著結婚的一些事務。就在這時，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楊森轉過身來，發現一名黑衣獨臂男子，正臉上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後，臉上還尚帶著風塵之色。

看到這男子的一瞬間，楊森臉上大喜，手掌在這男子肩膀上重重一拍，口中興奮說道：「少峰，你這小子怎麼現在才回來，耽誤了一天的時間知道不知道，我還以為你遇上什麼意外回不來了呢？」

「哈哈，你還別說，還真被你說中了，我還真的差點就回不來了。」這黑衣獨臂男子自然便是白少峰了，他說要此話仰天一陣長笑，然後側過身去接著對楊森說道：「你先不要管這麼多，先看看這是誰來了。」

楊森雖然心中疑惑，但聽白少峰如此說，他也不好再去相問。他順著白少峰身體側開的方向望去，當看到那正朝他走來的白衣身影時，他的整個身軀都是猛地一震。

「小師弟！昂不對，小師叔，你怎麼突然來我們這裡了？」楊森小跑著來到楊天行的身前，口中都有些激動地語無倫次了。

「瞧你說的，明日碧雲大婚，我們可是患難與共生死之交，如此良辰吉日，我怎麼能夠不來呢？」

「小師叔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我就是粗人一個，剛才太激動了這才會一時口不擇言……」

「哈哈我明白，我心中都明白。」楊天行先是安撫了一下臉紅脖子粗的楊森，然後又對他身邊的另一名男子說道：「三皇子殿下，眼前此人乃是此間鏢局的主人，我們都是傳藝於一個師傅，乃是可以信得過之人。」

聽了楊天行的話，三皇子立刻放心地點了點頭。

「楊兄，此人乃是陳國三皇子，他與我一起，來你這裡討杯喜酒喝喝！」接著楊天行又把三皇子介紹給了楊森幾人。

一旁楊森聞言則是張大了嘴巴，他每日在這邊疆苦寒之地面對刀光劍影血雨腥風，而楊天行都已經認識陳國三皇子了，而且看樣子三皇子對其還是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哈哈，三皇子能光臨寒舍，真是令在下蓬蓽生輝啊，三皇子、小師叔快快裡面請！」

當天晚上，楊森在城中英雄樓訂下一個房間，楊天行與其一起，還有三皇子和白少峰二人，四人一起喝了一個不醉不歸。

只是，白碧雲因為第二日結婚今晚不得出閨房的原因，對楊天行的到來卻是還不得而知。

一天時間轉眼而過，第二天，金烏升起，玉兔落下，風和日麗，柔風拂面，當真是一個好天氣。

一大早，喜悅之聲率先從城主府傳來，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在一陣喇叭嗩吶與恭聲祝賀中，少城主皇甫俊身穿大紅衣，頭戴新郎冠，胸前還別著一顆大紅花，騎在一匹純白大馬上，向著四海鏢局的方向慢慢走去。

皇甫俊出聲書香之家，為人謙遜知禮，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幼都很愛戴他。

皇甫俊還沒有走來，這些百姓就已經提前站在街道兩側，準備等其到來之時，獻上自己的祝福。

在皇甫俊身後，還有幾名年輕後生抬著一台大紅花轎，今日他們就是要用這大紅花轎，將年輕貌美的新娘抬回家。

人群之中，楊天行右手中抓著一隻酒壺，看著被百姓愛戴的皇甫俊，他不由輕輕點了點頭。不過在看到其身後的大紅花轎時，他卻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連續不停地向自己口中倒著無比辛辣的酒水。

半個時辰后，皇甫俊終於來到了四海鏢局，他在鏢局門前下馬，在經過一系列凡俗禮儀之後，他這才進得鏢局，並向著白碧雲的閨房走去。

白碧雲的閨房之中，白碧雲身穿紅衣頭頂蓋頭坐在一張大床之上，一想起馬上皇甫俊就要來迎娶自己，她的臉上就不由自主露出一絲嬌羞期待之色。

對於自己這名夫君皇甫俊，白碧雲心中還是十分滿意的，雖然不他曾修習武藝，身上卻有一股獨特的書生氣質。最重要的是，這五年以來，不論自己對他如何冷落，不論對他如何逃避，他始終對自己都是真心如初。

皇甫俊正是用他五年的堅持，這才打開了白碧雲的心扉。

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白碧雲這才努力把那名男子忘記，雖然偶爾夜深人靜，她還是會習慣性地想起他，但是每逢這時她便會告訴自己，他是仙，她是人，她們二人永遠不會在一起。

「碧雲，娘子，夫君我來接你回家了。」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皇甫俊溫柔的聲音，白碧雲臉上幸福一笑，然後蓮步輕移來到門前，輕輕打開房門，牽住皇甫俊伸過來的手掌，二人緊靠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走來，到處但是別人的祝福之聲，不多時，白碧雲便和皇甫俊一起，來到了大門前的花轎處。

轎門前的紅布被人挽至兩邊，就在白碧雲欲要俯身進入花轎時，她突然福靈心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向著遠處一處樓宇看去。

在那樓宇頂上，正有一道白衣身影手持酒壺，一邊不停喝著壺中的酒，一邊靜靜注視著她。

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那身影的臉龐，但不知為何，這道身影竟是那麼地熟悉。

仔細一想，這不就是自己記憶最深處，經常出現在自己夢中的那道身影嗎？

只是放白碧雲眨動眼睛再次向著那道身影望去時，他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是幻覺么？呵呵，我告訴自己與他相忘江湖，但是直到此刻我才發現，那都是我騙自己的，原來我心裡還是忘不了他。」

「天行，此後餘生，祝你幸福！」白碧雲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便不再猶豫，彎腰坐進了大紅花轎之中。

今天晚上，她就要成為另一名男子的新娘了。

剛才那棟樓宇之下，楊天行的身影出現在了這裡，他看著碧雲遠去的花轎，一口將酒壺中的酒水全部喝完，然後心中亦是低聲默念：「碧雲，今後餘生，你要過的好好地。」

「唉！」一聲輕嘆傳來，三皇子陳天佑走到楊天行身邊，伸手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然後開口對其說道：「都已經來了，為什麼不去見見她呢？」

「她已有她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不想打擾，彼此相忘，也許便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好了殿下，此間事了，我們要去做自己的正事了。」

話音落下，楊天行率先轉身離去，只是三皇子看到他離去的背影，裡面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楊天行的坐騎是風靈虎大白，三皇子的坐騎是龍鱗馬王，日行數千里不在話下，沒有了鏢隊的拖延以及半路的劫殺，僅僅一日不到，二人便來到了燕南飛的行軍大營之中。

聚集軍隊，拔營北行，又是一日過後，軍隊便來到了陳國真正的北疆之地。

楊天行與三皇子到來之際，正有許多蠻族狼騎兵在邊境往來肆虐，而且這些狼騎兵中還有許多他們劫掠來的妙齡女子，野狼荒獸脖子上亦是掛著許多陳國男子的頭顱。

三皇子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怒髮衝冠，當即向手下下達了進攻的命令，率領著五萬騎兵向著狼騎兵進攻了過去。

經過半日激戰，雙方各有損傷，但經過三皇子以及士兵的拚死戰鬥，總算將那些妙齡少女全部解救了回來。

之後，三皇子便帶人砍伐木柴，挖深溝，築高寨，背靠著國家城池百姓，在國家北部邊疆之地，重新建立起一座堅固的營寨。

接下來的幾天，不斷有蠻族軍隊向營寨發起小規模進攻，可是還不等他們靠近營寨，便被三皇子軍隊的強弓硬弩擊退了回去。

對付不了陳國軍隊的強弓硬弩，蠻族軍隊便不斷在營寨外邊叫囂，可是不論這些蠻族軍隊再怎麼叫囂辱罵，三皇子卻始終高掛免戰牌，只是每日殺豬宰羊，好好犒勞部下士兵。

常言道主辱臣死，三皇子被蠻族蠻兵不斷辱罵，其部下士兵心中早已憋了一股怒火，燕南飛數次請求出寨死戰，可是卻全部被三皇子壓了下來，只是被吩咐這段時間讓弟兄們吃好喝好暫且忍耐。

故而整座軍寨中全部瀰漫著一種肅殺冷冽的氛圍。

暫避鋒芒，以退為進，豢養士卒，全軍一心，有時候行軍打仗就像一隻拳頭，與其直接打出去，不如將拳頭先收回來再打出去更有力量。

楊天行陪在三皇子身邊，看到三皇子的部署，也不禁暗暗點了點頭，心中稱讚三皇子不愧是軍伍出身，果然深懂用兵之道。

如此一周時間一晃而過，這一天，營寨門前的免戰牌終於被取下來了，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