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關於爭寵

月姬端然低首伏下，院子中的人也隨著跪在後邊。只見吳進取過諭旨，大聲念道：「寡人惟教始宮闈，德昭懿典，爾側妃慕容氏，早著令儀，謙順居心。承皇太后慈諭，以冊寶封爾為懿貴妃。欽哉。」

是貴妃，月姬未免有一些許意外，雙手接過諭旨，「賤妾謝聖上隆恩。」阿歸撫了月姬起身。

吳進滿面堆笑，「多謝妃主兒賞賜，聖上說了，漪瀾殿便賜給主兒居住。請主兒即刻遷往漪瀾殿，惠容華已然搬過去配殿了。」

月姬面色如常，頷首微笑道：「多謝舍人。阿歸，好生送舍人跟二位大人出去。」

阿歸應著，只見吳進拱手道：「奴婢還要去聖上那裡復命，主兒不要忘了明日一早換上禮服去椒房殿給聖上跟中宮娘娘謝恩。」

「有勞舍人提示。」月姬點點頭，轉頭卻見院中諸人尚跪在地上，都叩頭大聲道：「恭喜妃主兒，主兒萬安。」

月姬舒然淺笑，擺手道：「本駕乏了，等下阿歸會給你們賞錢，你們再將東西收拾好了去漪瀾殿。」

安茜忙隨著月姬走至內宮，闔上宮門。月姬屏息靜氣，閑閑問道：「賈側妃那裡有消息了么？」

安茜點點頭，輕聲道：「才的的消息。賈側妃也封了四妃之一的淑妃，可沒有封號，內外只稱賈淑妃。」

月姬諷笑一聲，心想，「賈淑妃？呵，她這歷來趾高氣昂，明日見面，不曉得旁人會不會笑話她最終連個封號亦沒有呢。」

安茜柔聲道：「著實算個笑話，只是到底四妃的位份在那兒。如非她那日惹了皇太后不快，你有身孕在身，恐怕聖上皇太后亦不會給她這般沒臉。」

月姬瞧了看遠處夕陽西下：「顧念著賈家，這沒臉也便是個敲打，算不的啥。得虧，賈淑妃不會有孩兒了，免了咱動手。亦是那日我和聖上說了那些許母子情深的話，聖上這些許日子對皇太后敬重有加，關係舒緩，皇太后才肯在中間出這份心力。」

安茜點頭道：「聖上待主兒的情分總比賈淑妃多些許。主兒，你的當務之急便是平平安安生下腹中的小皇子，旁的啥，你暫且都不用操心。」

住進漪瀾宮中，已然是夜來時分。

現在爾瑩便住在西邊的體安殿，見她過來，朗道：「請懿妃主兒安」。

月姬見她身體單薄，趕緊向前挽了她的手，「咱當中還鬧啥虛文呢。現在深秋夜冷，你身體嬌弱，咋這般不愛惜自個兒，快隨我進去暖暖身體。」

這般攜手進了主殿西暖閣，裡邊已然被宮婢們用心清掃過，還放著白薔薇，疑忌著她有身孕，並未點香。月姬拉她坐下：「封了惠容華，可還歡喜？」

爾瑩倒不似往日一樣，阿歸斟了香料上來，謙恭道：「惠容華請用茶。」她亦不吃茶，僅是端著瓷碗，眼含熱淚看著月姬不作聲。

月姬曉得她是感激加歡喜，一時不曉得該說些許啥，便笑道：「你我姊妹一場，如果你要說出啥感謝之類的話我可不饒你。」

爾瑩聽罷眼窩輕輕一紅，幾近便要滾下淚，僅是柔聲道：「我人微言輕，又不受寵。我曉得，阿姐為我求了位份跟封號定然不易，我亦沒啥能作的，只是盡心儘力伺候胎兒罷了。」

「桃紅，阿歸，你們去外邊守著。」月姬揚一揚臉囑咐，只等屋裡只剩自個兒和爾瑩，適才低微一嘆：「爾瑩，你是想一直這般無寵無子地陪著我，如果有朝一日我落難，你啥都作不了呢？還是好好伺候聖上，和我相互撫持走下去呢？」

爾瑩聞言一愣，彷彿十分意外：「阿姐何苦對我說這些許？……阿姐曉得，你如果想要我去作啥，我都不會回絕。」

「爾瑩。」月姬柔聲打斷，眼睛中多了幾分嚴肅，「如果我僅是想利用去爭寵，那在東宮之中我便作了，何苦等到今日？」看爾瑩直愣愣地看著她，月姬喟嘆，「我曉得，可你想過么，在這宮中，除了聖上，咱還有啥能依靠？爭寵抑或默默無聞，都僅是掖庭中的一種生存方式。而我期盼你為我好好活著，期盼你有自個兒的孩兒，期盼這世上除了我，你還有自個兒的倚仗。」

「……阿姐便不怕么？」緘默許久，爾瑩突然反問，「譬如良容華，便是以前侍候中宮娘娘的婢女。賈淑妃那兒，以前有個丫頭在她不方便的時候侍候了聖上，便被她想了法兒攆出去了。阿姐，你莫非便不怕我背著你奪了聖上的疼寵？」

月姬笑著搖頭，「掖庭之中的女子，多的便像百花齊放，說疼寵實在太沒意思。我曉得你這朵花和我的心長在一處。」說著，便把白薔薇別在衣襟上。

「阿姐……我懂了。」爾瑩釋懷一笑，真如一朵綻放的鈴蘭，「現在阿姐有身孕，我自會努力籠絡住聖上在漪瀾殿。我曉得我比不的賈淑妃美貌，可有一些許事賈淑妃作不到，而我作的到。」

月姬正色點頭：「何須和賈淑妃比呢？」她環視四周，「實際上在東宮時，你便住在我旁邊的閣子中，現在咱又一起住在漪瀾殿了。得虧聖上恩典，不然硬生生跟你分開，我還真不安心。」

爾瑩破涕而笑，「我亦不想離開阿姐。以前我在東宮的針工局作婢女時也被人欺辱，是阿姐偶爾看到憐惜我。後來又把我繡的靴子進獻聖上，令聖上寵愛我給我名份。阿姐幫我的，我心中都記的。時候不早，阿妹先告退了，阿姐早點休息罷。」

月姬親自送至廊檐下，嘆了一口氣兒。

安茜取了披風披在月姬肩上，低聲道：「聽聞今夜賈雄賈大人在家中設宴。」

月姬嗤笑道，「天朝歷朝歷代能全家抬籍賜姓的屈指可數，況且賈家在前朝原亦不是世家巨族。依我看這妒忌跟打心眼中瞧不起的，要比真心恭賀的人多的多罷。」

「主兒聖明。」安茜陪笑道，「賈淑妃沒有封號的事兒誰不曉得？那些許祝賀的人無非是看著聖上倚重賈家，走個過場罷了。」

「外家終究是外家，一時有用罷了。」

月姬意興闌珊，正想回宮，忽想起來慕容康的死，還有三四年的工夫，是該提示這便宜爹爹當心著，外邊有個的用的人總比啥都沒有強。

眾妃妾去椒房殿給聖上中宮謝過恩，這份也便算名正言順了。自然，賈淑妃對自個兒沒有封號之事兒耿耿於懷，話中話外拿著爹爹的官位擠兌月姬爹爹無非是個小小侍郎，不的重用。

對此，月姬毫不在乎，橫豎她亦不指看能令賈淑妃明白貴籍巨族在朝廷上的利害瓜葛。

這一回月姬是有封號的貴妃，爾瑩是和令容華平分秋色的惠容華，賈淑妃她們自然占不到啥便宜。而中宮那兒，左無非是拿精簡衣飾來立立威，順帶彪炳自個兒的簡樸賢德罷了。月姬無可無不可，只聽令容華在那裡打了會子機鋒，自個兒只是順從罷了。

當真亦是無聊，是而月姬勸住了宜婕妤，沒令她去討中宮的沒趣兒，從中宮出來也邀了她去漪瀾殿閑談。宜婕妤和她的交情雖不比爾瑩，可有了近來這兩件事的恩惠，自然對月姬多了幾分親近。因此，宜婕妤正式加入月姬一派。

眼下掖庭人少，時局未明，只是東宮的老人兒已然自顧自分成了中宮和懿貴妃兩派，互相只維持著表面的情意。

皇上才才登極，進掖庭的日子並不多。先是中宮，然後是月姬，再便是賈淑妃，宜婕妤，彷彿是照著位序來的。而她並不可以侍寢，因此皇上來的時候，多半是便近宿在爾瑩處。

宮中的日子只會一日比一日長，亦是鎮壓著滿宮婢人的怨思的。爾瑩深刻明白這般的道理，因此對皇上亦不像是在東宮時那般不加兜攬。皇上便也分外喜歡她的懂事文靜，恩寵慢慢多起，三不五時地亦會有賞賜。

可是爾瑩永永遠遠不在乎。如說她眼底心中真的有啥人，那滿滿的全是月姬了。

這一夜晚來風急，連漪瀾殿中的幾色花也被吹落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