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開，是結束，亦是開始（二）

搶救室內——

空氣中消毒水的氣味漫卷著憂傷敲進穆子珩的心尖，他剛踏進這無情冰涼的界限一眼看見了手術燈光下那虛弱無力的身軀。

早已崩潰的情緒攜染着腳步的哀傷向前，穆子珩單膝跪地，纖長的手指牽起了奄奄一息的姐姐。

後頭門邊，喬以夢慌著神跟了過來，她只敢止步於門，看着裏頭的生離死別。

「姐。」穆子珩再沒了王者銳氣，他回歸身為弟弟的身份，不能夠接受眼前一切。

搶救台上，穆風吟面色灰白，嘴唇乾白一片，她的眼中駐足停留了生平所有美好，再也感受不到溫度的手連試圖去緊握弟弟的力氣都被死神剝奪。

她儘力的笑起，努力留下最美的模樣：「子珩，照顧好...爸媽。」

「姐，你會沒事的，我讓他們救你，他們要是救不活你，我讓所有人都陪葬，我讓他們救你，這就去！」說着穆子珩像是個孩子那樣就要去尋求幫助。

但穆風吟叫住了他：「傻弟弟，姐姐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此時，在搶救室的門外，一個男人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而當他腳步的頻率停歇在喬以夢身後時，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

他僅是定定的看着眼前一幕幕，眼裏不像穆子珩擁有挽不回的悲切，似乎那是一種慌亂，一種悔之不及的慌亂。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唯有燈光下已然要失去呼吸的穆風吟。

當看見他的那一秒，穆風吟臉上出現猙獰，一抹恨意在心口燃燒，卻怎麼也沒能力讓它得以言表。

她靠着這抹恨，軟綿的抬起自己被穆子珩牽着的手指向門邊：「子珩，小心，小心......」

最後兩個字，成了穆風吟未能出口的秘密，她的手似是被魔鬼糾纏狠狠拽著放下，終究尤那枝頭嫩柳垂落在了悲傷之中。

「姐，姐！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空曠的搶救室內，發出一聲聲男人的咆哮，他明知道現在真的是喚不醒穆風吟了卻還是一個勁的嘶吼著，這是他懂事以來，第一次掉眼淚。

也是第一次經歷人人生當中最苦的一味。

不知道跪在姐姐面前多久，穆子珩才緩緩回過頭去，他臉上依舊有淚痕，眼淚卻早被收起換作了寒漠。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姐。」他食指指向門邊手足無措的喬以夢，憤恨在心腔越發的濃烈。

「我....我沒有！」喬以夢覺得自己冤枉極了。

她扭頭就要往後跑，穆子珩見狀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拽着她就把她往回推扯去。

剛才他分明見到穆風吟的手指向門邊，可現在門邊只有喬以夢一個人，不是她能是誰！

喬以夢被穆子珩粗魯的往回丟，她幾步踉蹌，不小心后腰靠到了沉睡的穆風吟垂下的手。

她渾身一震，腰部像是被灼了似的立即彈開，她是不想侵擾了穆風吟的安睡，落入穆子珩眼裏卻成為了心虛的證明。

「我姐剛才指著門口，你還想做何解釋？」穆子珩是生氣極了的，但剛經歷了一場痛徹心扉的離別令他現在有幾分無力。

喬以夢也想知道，為什麼剛才穆風吟要指著自己的方向，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突然之間就成為了一個罪無可恕的肇事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