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洞市從未有過這樣大的陣仗，路上逐一排查車輛的警察，導致許多路面開始堵塞，幾分鐘才能移動幾米距離。

坐在副駕駛的偉濤從未如此沉默過，那一臉安然無事的父親，似乎與他的心情成了一種對比。車內依舊放着他父親最愛的音樂電台，可是不同往常的是，並沒有放出那悠揚的老曲，卻在不斷循環播放着剛剛超市內的大屠殺。

「你為什麼不救媽媽？」

父親沒有回答，見車輛徹底不動，便拉下車窗自顧自的點了支煙。馮偉濤早已習慣父親的冷漠，那種來自內心的冷，或許是那麼久以來他公司能夠成功的原因吧。想到這，他轉過頭，看着那濃濃香煙在車內車外蔓延。自己父親馮齊黑框眼睛下，猜不透心思的雙眼像個準備逮捕遠處獵物一般，充滿殺意卻又無比溫和。

「我和你媽，上個月就離婚了。」馮齊轉過頭，那雙眼一點也看不出可惜兩個字「我們兩個自從你出生，就漸漸開始沒有了感情。」

「這就是你把她推出去的理由嗎？」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馮齊一聲怒吼，偉濤一下子被嚇懵在座位上。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暴躁的時刻，抖動的雙唇和氣急敗壞的眼神，巴不得那個跟他朝夕相處的女人立馬死去。

「她打算離婚以後，拿走我一般的家產。」馮齊緩過神，在盡量通過深呼吸來讓自己保持平靜，繼續說道：「這下好了，我拼死拼活的產業終於是我一個人的了，以後我走了，也是你的。」

馮偉濤看着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種感覺讓他瞬間覺得反胃。

「你怎麼會覺得……我會為了你那些產業，變得跟你一樣自私。」熱淚在他眼眶中打轉，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丟失顏面。模糊的視線里，他看到了馮齊逐漸變化的臉龐，如果在待下去，這個像惡魔一般的父親像個洗腦機器，令人恐慌。馮偉濤打開車門離開，留下那還在車裏呆住了的馮齊。

那漫天飄落的灰燼，在逐漸渲染這個城市的所有物品。路上行人匆匆，只有他一人在漫無目的的行走。或許是沒有佩戴口罩的緣故，總有那麼幾個人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馮偉濤抬起頭，灰濛濛的天空被深黃色的雲朵覆蓋，眼角終於留下了那沉積已久的熱淚。

他停下腳步，剛剛離開的超市門口已經圍滿了警察。行色匆匆的人開始繞開這個地方，只見那還在門口拿着盾牌的人剛走進門口，被突如其來滿身是血的人撲倒在地。隨之而來的，就是越來越多失控人員向警察撲去。厚重的防護盾牌已經在慌亂中不起到任何作用，混亂不堪的場面伴隨着噴射而出的血液，黏糊糊的沾滿牆壁，染紅地面。

「快，開槍。」

震耳欲聾的槍聲隨着空曠的街道，立體環繞在他的耳邊。那群失控人員似乎毫不畏懼子彈，在穿過身軀的一瞬間更加猛烈的進攻早已用盾牌圍成一圈的警察。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隨着被逐漸攻破的「城牆」。

「什麼玩意啊。」偉濤轉身開始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圓鼓鼓的肚子帶動着厚重的雙腿，跑起來極其費勁。以至於為什麼這麼久以來，他都崇尚意念減肥的原因。

他停下腳步，轉身一看自己距離剛剛站立的位置，才跑了不到五米就開始氣喘吁吁。只見那早已血流成河的場面和廝殺，已經恢復了平靜一般。頓時，偉濤抬眼望去，不遠處已經在撕扯著昏倒再地的警察衣服的失控者，正和他對上了眼神。霎時間，失控者拔腿便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他。

偉濤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縮緊身子，不停的朝後退去。他的腦海中開始浮現出來的不是逃跑，而是死後天堂的東西到底好不好吃，那些人間美食不斷的在他眼前沖刷而過。沒等他從幻想中脫離出來，只見那失控者被一隻腳從側面踹飛一米遠，偉濤看向一旁還舉著左腳的女警官。

犀利的雙眼正死死的盯着那倒在地上準備起來的『人』，一身深藍色警服，齊肩短髮襯托著那如凝霜般的肌膚，脖子鎖骨白皙無暇。

「女俠，你好帥啊。」偉濤一邊鼓著掌，一邊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這個女生。

「讓開……」沒等偉濤繼續誇讚，那女警兩步並做一步，一記飛踢將早已到達馮偉濤身旁的失控者踢飛到牆邊。還沒等那人反應過來，女警接上一套連貫動作，過肩摔反手將人摁在身下扣上手銬，一氣呵成。

「女俠，快走。」偉濤拉起女警，離開之前還補上了一腳給地上掙扎的『人』。

路上，女警甩開了他的手，扭了扭手腕一臉嫌棄的看着他。

「我剛剛看着你，跑那麼一點點路，就喘著這樣。現在怎麼跑的這麼快了啊？」

偉濤摸了摸豎立起來滿是汗水的寸頭，憨厚的笑了笑道：「這不……不能拖累你嘛。」

「跟我回警局。」女警轉身正要走，偉濤一臉委屈的看着她。

「不是吧警官，牽你的手逃跑也要被抓啊。」

聽到這，女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本滿臉嚴肅的她，笑起來多了幾分陽光，顯得更加楚楚動人的樣子。

警局內，只留下了幾個正在值班的警察在服務。滿是人員流動的市民，在不斷的過來報警和響個不停的專線電話。女警從口袋掏出掛牌掛回脖子上的時候，偉濤才知道面前這個不愛笑的女生叫『劉欣』。

「別吵了，說話都聽不清楚了，都給我排隊去。」來自熙攘人群中的一聲怒吼，那響亮的女聲瞬間鎮壓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隨着人群的散開，只見周惜一氣之下將身上的外套脫下，耷拉在肩膀怒視着周圍。

「警官，這個事情是真的。」徐文對着被周惜嚇懵圈的值班警察說道：「那個門衛，被咬了以後就從地上站起來了。這是我助理親眼看見的，她被嚇傻了呢。」

「嚇……傻了？」警察指著一旁滿臉不屑，像是要一人打一群人的周惜，臉上充斥着不可置信。徐文見狀，拍了拍還在不停挑釁周圍人的女生。

周惜見狀，瞬間將臉上的氣勢壓了下去，雙眼可憐兮兮的盯着警察說道：「是的呢，那個人刷的一下就站起來了，像個沒事人一樣，太讓人害怕了。」

劉欣無奈的搖搖頭，踢了一腳還在看戲的馮偉濤，示意他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