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路上，只見那原本繁華的艾嶔市早已支離破碎。隨處可見被大火燒毀的高樓，街道滿是衝撞報廢的汽車，擁堵的景象一片狼藉的展現在晨沐眼前。
「哥，文皓市現在怎麼樣了？」
晨沐不免有些擔憂在隔壁城市工作的父母，兩人雖然是重組家庭，但感情一向很好。看着沉默不語的李沐陽，晨沐心裏已經心知肚明。熱淚隨着害怕的心情湧出，臉上滿是結痂的傷口已然沒有心裏的痛那麼刺人。
突然，伴隨着李沐陽一陣急剎車，只見遠處一棟公寓大樓的四樓陽台上，正站着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由於隔得不遠，兩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婦人懷裏的孩子已經奄奄一息的樣子，上下起伏的胸膛似乎有些呼吸困難。婦女見兩人的車停在馬路上，便急忙的像他們呼喊著。
「救我們，求求你們，我們出不去，孩子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哥，怎麼……怎麼辦。」晨沐飽含熱淚，轉頭看向一旁緊緊握住方向盤的李沐陽。只見李沐陽雙手越握越緊，逐漸青筋爆出，顫抖的雙臂慢慢浮現出她從未見過的肌肉線條。
「我們救不了……」
李沐陽話音剛落，突然正前方便傳來一聲巨大的落地聲，下一秒只見那原本站在陽台上求生的婦女，已然躺在柏油路上血流成河。懷裏的孩子依舊在呼吸著，胸膛在一上一下中來回起伏。李沐陽正要開車上前查看，只見那躺在地上的孩子突然站起身，稚嫩的身軀拖動着早已摔斷的右腿往他們的方向走來。李沐陽見狀，急忙開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個城市還有很多藏匿在角落，祈求生存的市民。」
「市長呢？他不是應該負責將城市裏的倖存的人接走嗎？」晨沐滿臉天真的看着面前的哥哥，她似乎不敢去想像最壞的答案。但事實就是這樣，她得到了哥哥最現實的回答，就是政府的不作為。
「文皓市的淪陷，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審查安洞市避難的居民，導致感染的人都混在正常人中，才……」
「好了，別說了。」晨沐已然不想繼續聽下去，市長的不作為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便是害怕和文皓市有着相同的經歷。畢竟一座城市裏這麼多的市民，一個個審查肯定需要耗費各種資源。但晨沐依舊不能夠理解，艾嶔市的官員們是如何做到只顧自己不顧市民的。
環城高速上，稀疏的有不少已經感染的失控者向他們的車追來，但奈何身體四肢的殘缺，移動速度沒有醫院一樓的失控者速度快。李沐陽放慢了速度，路兩旁熟悉的城市建築令人開始不舍。晨沐心裏已經知道，現如今兩人去了孤兒院后，肯定不會再回來這個城市。窗外景色一晃而過，腦袋上的傷口伴隨着記憶的浮現變得格外疼痛。
東沁孤兒院距離市中心只有半個小時的距離，但由於許多道路交通事故的原因造成堵塞，繞了不少路程才開始往郊區的方向開去。
「我不敢保證現在孤兒院還有人。」
感染爆發以來，速度以所有人都不敢預估的速度急速增加，導致這座城市癱瘓。郊區也不例外，李沐陽已經無法想像遠在郊區的孤兒院現在是否還安好。晨沐拿出放在口袋中的手機，信號無法搜索出來。
繞過蜿蜒的路況，便來到了東沁孤兒院門口。李沐陽把車停靠在另一側叢林中，兩人下了車便聽到樓里傳來了眾多小孩的哭喊聲。
「還好還好，沒出多大的事情。」李沐陽自我安慰著，拉着晨沐走到孤兒院門口急忙拍了拍門。過了許久，也沒有任何過來。
兩人走到路邊，眺望着面前這十層高樓，裏面依舊無休止的傳來孩子們的叫喊。在仔細聽下去，才漸漸反應過來這一聲聲長嘯的哭喊，變得格外滲人。絲毫不像孩子們稚嫩的聲線，可以發出來的。隨後，那幾近野獸般的低聲怒吼伴隨着踩踏聲，一種無形的力量在來回走動。
李沐陽推了推鐵門，才發現已經被人從裏面反鎖，透過門縫看去只見那諾大的鎖鏈緊緊靠在了門把上。晨沐試探的摸了一下門邊，確認牢固后便開始徒手攀爬。熟練的技巧在手腳並用中顯得格外老練，不一會便站在圍牆邊上看向院內。
只見滑滑梯上，還在不斷的往下流淌著血液。似乎經歷了一場屠殺般，院內鮮血淋漓的向外散發出刺鼻令人作嘔的味道。李沐陽笨拙的踩在鐵門突出的門框上，被晨沐一把拉上牆。看着這觸目驚心的畫面，李沐陽早已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兩人爬下高牆，走進院內。樓里那嘶吼的叫聲，隨着他們落地的瞬間安靜。兩人抬起頭，只見原本空蕩蕩的走廊外正站着成群結隊的孩子和護工。滿身鮮血，正死死的盯着站在樓下的李沐陽兄妹。在仔細看去，孩子們那被割去的鼻子挖去的雙眼，嚇得晨沐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每一層樓上都有着不少人，但卻不像在艾嶔市看到的失控者那樣，見到他們便跟餓狼撲食般衝來。李沐陽向前走了幾步，腳踩地上石子發出的聲音瞬間吸引眾人往他的方向看去。晨沐見狀，便悄無聲息的從地上拿起一塊石頭往另一側丟去，眾人又往石頭的方向看去。
兩人見狀趕忙往大樓出走去，進到一樓的下一秒將門打開，以便遇到危險快速逃離。
「哥，我們來這裏要幹什麼？」
「那個沒有署名的送信人，在我住院的時候又送了一封信給我。他讓我來這裏的四樓檔案室把裏面的文件拿走，這樣我們就能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了。」
「可是……」晨沐不免有些擔憂，想到剛剛整層樓的走廊上全是『人』，就開始全身起雞皮疙瘩變得格外不自在說道：「那個人為什麼要找你？」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見到他本人，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但是既然讓我來拿肯定有他的道理。」說完，李沐陽走到樓梯後門打開了通往後花園的門說道：「待會，要是有什麼突發情況，正門逃不了我們就往後門逃。後面的宿舍樓還有一個通往山裏的門，那裏上去就是高速路。」
對於東沁，除了生活在這裏的人以外，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孤兒院的構造。晨沐跟着李沐陽的步伐往二樓走去，兩人站在樓梯間看着走廊上高矮不一的身影背對着他們，雙腿早已顫抖的移動不了。李沐陽咽了口口水，還在冒着冷汗的手緊緊拉住晨沐，腳步輕如鴻毛的往上走去。
穿過人滿為患的走廊拐角，便往三樓走去，突然走在身後的晨沐停下腳步滿臉驚恐的看着李沐陽。再往後看去，只見晨沐衣服掛在了一隻手上。看着沒有任何動靜的孩子，稚嫩的雙手早已滿是青筋，面色蒼白，肩頭和嘴角血跡斑斑。
李沐陽走上前，將衣角從勾住的手上拿下，輕柔的衣服在小孩手上滑動着，只見那孩子慢悠悠轉過頭。兩人想着半米的距離，雙目對視着。看着孩子已經被挖出一個坑的雙眼裏，還在不斷跳動的血管，在往裏看去深不見底的黑，讓他不禁收回對視的目光繼續拉着晨沐往上走去。
兩人來到三樓處，這裏明顯比二樓的人少了一些。但依舊讓人不得不警惕起來，稀鬆的人群中站着不少已經辨認不出面孔的人。李沐陽試圖從這面目殘缺的人群中，辨別出幾個他所熟知的孤兒院的朋友。但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認出來的。
這一切都似乎變得那麼順利，來到四樓的時候兩人在走廊上來回輕聲走了一圈，才找到檔案室的所在位置。打開辦公室門，裏面空無一人，所有電腦都被打開運轉着。晨沐走到電腦前揮動着滑鼠打開屏幕，一個大大的「X」標記印在眼前。李沐陽則在一旁的柜子裏到處翻找，才找到一些關於孤兒院的檔案。
看着諾大的標題【腦死亡研究計劃】字體后，印着和電腦屏幕一樣的『X』，兩人索性將所有有關的文件抱在懷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在仔細查看。剛站起身，只見辦公室門口正站着一個男人，滿臉血跡面無表情的盯着他們兩個，龐大的身軀剛好擋在門前，使得兩人無法從辦公室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