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國之哀傷

第九章 國之哀傷

炎炎烈日下,滿身歷盡滄桑的青磚城牆之上,東倒西歪的倒著十幾位士卒,個個皆是衣衫不整,一身厚重的鎧甲早已半推半就的退去。

甚至有的士兵粗聲粗氣的抱怨道:「就這鬼天,什麼人會來攻城,監軍這會兒怕是在樂坊司聽小曲兒了。」

躺在旁邊的另一位健壯黑臉士兵說道:「他奶奶個熊,我看等不到什麼暴民來攻城,我們怕是先被烤熟了。」

緊接著另一位尖嘴猴腮的士兵說道:「就是,你看派來鎮守城門的這數十人,個個那樣兒,就我們兄弟三看著還像個人樣。」

確實,一眼望去,數十人,皆是老者佝僂,面朝天平躺,就連抱怨幾句的力氣都無;唯有這三位喋喋不休,怨聲載道。

健壯黑臉士兵突然一個起身,站了起來,「他奶奶個熊,就這樣,還不讓我們吃飽,」說著肚中發出一陣急促的,咕嚕嚕,咕嚕嚕聲。

健壯黑臉士兵伸手一把扯掉半掛在身上的鎧甲,怒聲道:「去他奶奶個熊,他們走。」

說完,邊轉身向著城牆出口走去,身後的抱怨的兩位士兵,已躍起身,緊身跟上腳步。

跟在最後面尖嘴猴腮的一位士兵,略顯遲疑的說道:「大哥,我們這樣走了,會不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狂躁的聲音打斷,「老三你怕了,怕他奶奶個熊,不走,難道要被餓死。」走在最前面的健壯黑臉士兵突然轉身。

尖嘴猴腮的士兵一臉無奈的說道:「大哥,我不怕,但是我娘、、、。」

話還未說完,又被一聲怒吼打斷,「敵軍來了,大家快起來。」緊接著一個虛影從身邊晃過。

「快,快起來,快去點燃狼煙,快去稟告監軍大人。」

頓時,躺在城牆上的數十人,一陣慌亂。

這位尖嘴猴腮的士兵總算是回過神來了,遲鈍的轉過身向著城外望去,只見一片整齊的人影緩緩的向著城門而來。

站在尖嘴猴腮的士兵身旁的士兵說道:「三弟,看這情形,我們這、、、這數十人,怕是沒活路了。」

此時,城牆上數十人,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著,望著那越來越近的軍隊。

健壯黑臉士兵怒吼道:「老二,你去點燃狼煙,老三,你去稟告監軍大人,其餘人整裝做好準備。」

眾人又是一陣慌亂,時間一秒秒的流逝,敵軍離城牆越來越近,濃濃的狼煙向著天空飄去,一時,狼煙滾滾,一戰即發。

城內大街小巷人人停足望天,一時寂靜無語,突然一聲恐慌的叫喊,「敵軍來了,敵軍來了,快跑啊!」

頓時,大街小巷人仰馬翻,踩踏連連,凄厲的喊叫聲一浪高過一浪。

而離城門越來越近的萬人軍隊,看到不遠處城牆上狼煙台滾滾狼煙,皆一臉的疑惑。

一身銀白色鎧甲的領頭將軍,一臉肅靜,一雙鳳眼儘是肅殺,此人真是奉旨前來平叛暴民的當朝駙馬爺。

眼看駙馬爺,一身殺氣籠罩,哪裡還有往日洒脫不羈的影子。

駙馬爺抬手示意,身後萬軍頓時停止前進的腳步。

「莫非有敵軍來犯」,駙馬爺拉住手中韁繩,一聲,「眾將聽令,極速前進。」

眾位身騎良駒的將領,「是,屬下領命。」

萬人軍隊一時極速前進。

而城牆上的數十人,屏住呼吸,兩眼死死的盯著城門外而來的軍隊。

一聲牙齒打顫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飄了出來,「好像、、、好像是我軍的旗號,不是、、、不是敵軍。」

這一語,雖飄渺,但猶如千斤之重敲打著城牆上數十人的心臟。

緊接著,又是一聲,「是我軍的旗號,身上的鎧甲和我們一樣。」

頓時,數十人一陣喜極而泣,突然健壯黑臉士兵,一聲怒吼,「快,快,快叫人撲滅狼煙。」說著朝著狼煙台跑去。

眾人抬眼望向空中的濃煙,眼中星光一點點的退去。

尖嘴猴腮的士兵宛如一尊雕塑,如蚊聲呢喃到,「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全完了。」眼中毫無生機。

這時,萬人大軍直逼城門,震耳欲聾的聲音傳出,「駙馬爺奉旨前來平叛暴民,快速速開城門。」

被風吹日晒洗禮過的城門緩緩打開。

眼前出現數十名士兵跪地,身騎良駒的軍隊,向著這數十人走來。

「城內可有敵軍來犯,劉督軍何在。」

一陣鴉雀無聲,眾人大氣不敢喘一個,突然健壯黑臉士兵上前跪倒在地上,「駙馬爺饒命,城內、、、城內,沒有敵軍來犯。」

「嗯?沒有敵軍。」

「駙馬爺饒命,我們以為是敵軍、、、來了,才點燃了狼煙,請駙馬爺饒命。」黑臉士兵說完,全身癱在了地上。

一時,寂靜無語,誰也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騎在馬背上的駙馬爺,一臉寒意,「傳令下去,駐守城門,大軍隨我入城。」

所謂的大戰來臨前夕,宛如一場鬧劇。

浩浩蕩蕩的軍隊向著城內走去,街道空前絕後的熱鬧非凡,人仰馬翻。

領頭的駙馬爺,身騎寶馬,一身鎧甲,此時,反而一臉的平靜。

昔日的「太康盛世」已化作煙雨,不復存在。

武帝統一全國后,中用賢能之臣,重視生產,勸課農桑,經濟上實施占田制,使百姓依法佔有了一定的土地,調動了百姓闢田開荒;招撫流民,興修水利。

一度展現四海平一、天下康寧的昇平景象。

但是,好景不長,皇室逐步腐朽。

世家大族則貪暴恣肆,奢侈成風。

如何曾日食萬錢,還說「無下箸處」。

大族王愷、石崇互比奢侈,大臣傅咸上疏說「奢侈之費,甚於天災」,請求皇帝制止,但武帝不僅無動於衷,還資助其舅爭富。

官僚們不僅奢侈成性,而且公開搶劫、殺人。

如石崇做荊州刺史,「劫遠使商客,致富不貲」。

武帝也驕奢淫逸起來,由於未能解決政風腐敗、黨派亂起、宗室權力擴張與外族內遷問題,以至於短短几年的時間狼煙四起,流民百萬。

昔日的繁華,宛如昨日的海市蜃樓,武帝撒手人寰,新帝混日渡年,外戚、後宮干政,殺戮不斷,百姓名不聊生。

離洛陽城千里之外的荒野,炎炎夏日下,衣不蔽體,曬的人耳仁錚錚作響,口中似是要噴火。

長長的難民,放眼望去,看不到頭尾,路邊依稀看得到烏鴉啄食著腐爛的屍體,見者皆是沉默。

人間煉獄,在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上滋生;英雄無名,壯士無淚,一場人間煉獄沉默在歷史的長河裡。

一位用破爛麻布包裹著全身的少女,只露出黑漆漆的一雙眼睛,走在旁邊的小女孩亦是如此打扮。

這兩人正是楊舞陽和小豆丁,一路躲躲藏藏,同行的難民越來越少。

為了躲避官府的排查,不得不選擇艱難險阻的山路,誰知,饒是如此低調的兩人,也會被人跟蹤。

夕陽西下,楊舞陽和小豆丁向岔路口的另一端走去,只是身後依然不緊不慢的跟著幾個難民。

平靜安詳的夕陽日漸流逝。

夜幕終究落下,惡向膽邊生的人,依然伸出了魔抓。

跟了一路的三個難民團團圍住楊舞陽和小豆丁。

「想活命,就交出全部身家,不然,休怪我們。」

小豆丁,緊張的拽著楊舞陽的衣襟,全身警戒的盯著幾個難民。

借著微微星光,楊舞陽細細觀察著眼前的三個難民,三個均是身形高大,面露凶光,赤目發紅。

心念轉瞬,腦中滑過無數可能,終究逃不過一個賭。

拍拍小豆丁緊張的身軀,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各位,想要我留下東西,不難,不過,就我這點東西,三個人分確實少了,要是一個人拿走的話,今後想要吃香喝辣,那是綽綽有餘。」

果然,看到三個如同川劇變臉的表情,楊舞陽確定賭對了,只不過,再需填一把火。

「實不相瞞,我家住鄴城,家中雖不是金銀萬貫,但田產百畝,算是有些微薄的家產;此次出門與家中親人走散,說實話,兵荒馬亂的,家人不知能否安然的回到鄴城,只是,這往後在鄴城,我一介弱女子,諸多不便,確實身邊需要一個能當家作主的男人,免得被人欺負了去。」

說完便抽抽嗒嗒的哭泣了起來,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柔弱。

三位難民臉上慢慢出現了龜裂,楊舞陽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要是哪一位恩人能幫上小女子的忙,算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報答之恩,小女子定然以全部身家拱手奉上,以後定是婦隨夫唱,享受萬貫家財。

三人的眼神由沉思變的興奮、貪婪、惡毒。

其中一個頭臉菱形的長相,面帶三眼白,目露凶光,牙齒外露的難民,陰狠貪婪的眸子盯著楊舞陽,一字一句,

「你說的不錯,量你也沒這個膽」。

轉念間,一把明晃晃的屠刀向身後的同伴刺去,眼看著其中一個被殺死,另一個驚恐的向後連退數步,看著轉身向自己走來的惡魔,一動不動,時間被凝固。

楊舞陽靜靜的看著抱在一起廝殺的兩人,清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漣漪,好似,把自己與周圍的一切隔離。

只是緊握的手,暴露了平靜下的波濤洶湧。

不出意外,這位奇特長相的難民結束了這場無硝煙的戰鬥,被長期壓榨下的靈魂是無所畏懼的,是釋放的惡魔。

全身染滿了同伴的鮮血,如同地獄走出的魔鬼,一步一步的朝著楊舞陽走來。

「看到了吧,這就是騙我的下場,」從口中吐出一口帶血的膿痰。

楊舞陽強壓下胃中的一陣翻滾,只不過,一道慵懶沉重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佛來自遙遠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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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罪舞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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