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一切才剛剛開始

尾聲 一切才剛剛開始

尾聲一切才剛剛開始

夜,已經深了,這個繁華的都市一如既往,夜色依然是那麼迷人。處處霓虹閃爍,發出五光十色的炫目光芒,在夜空中映出環環燈暈,給這個城市增添了無盡的嫵媚。

邢志躲在樹下看著肜小婉準時離開家,等了大約五分鐘,才神色鬼祟地來到小院門前,前後左右地查看了一下,見除了一輛車停在街口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便翻牆跳了進去。

然而,他這一切舉動都被躲在車裡的周三壽看得清清楚楚。見他跳進院子后,周三壽立刻掏出手機,快速地撥了一個號碼:「110,我發現了一個盜竊犯現在正在作案,請趕快過來!」

雖然家裡家外的一切全部壓在了肜小婉身上,從做飯到接送翦鋒,她都做得有條不紊,可連續幾天都沒見到翦衛國的蹤影,躺在醫院裡的四姐更加擔心,再三追問守在病床前的肜小婉,翦衛國到底幹什麼去了。肜小婉卻躲躲閃閃地回答,他這幾天很忙。這一下,四姐的神經立刻緊張了,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肜小婉,逼問道:「小婉,你告訴我一句實話,翦衛國是不是發生什麼意外了?」

肜小婉答道:「四姐,瞧你想哪去了?翦哥這兩天確實很忙,昨天他還專門叮囑我,要我好好照顧你呢。」

「那你告訴我,翦衛國這個該死的到底在忙什麼?他這是安的什麼心,把我一個人扔在醫院裡?」

肜小婉笑著說:「四姐,你就安心地在這躺著吧,翦哥發話了,這回說什麼也一定要讓你健健康康地出院。」

「那麼你告訴我,我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四姐,瞧你又來了,你不是問過醫生護士了嗎?人家早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是貧血,可你老是不信。我能撒謊,人家醫生和護士還用得著對患者撒謊嗎?你說你沒事瞎想些沒用的,心裡累不累呀?」

兩個人正說話的時候,三子來了,後面還跟著幾個警察,手裡捧著鮮花。走在前面的是那位高大魁梧的局長,他來到病床前,對滿臉驚愕的四姐說:「我代表公安局全體幹警,向為人民除害不留姓名的翦衛國同志表示敬意。」然後指著旁邊的三子說:「如果不是這位小同志今天去交警隊辦理提車手續,我們還找不到翦衛國同志,也不知道你的病情。我們非常感謝翦衛國同志奮不顧身的見義勇為精神,使我市成功避免了一起特大持槍殺人案,為國家挽回了巨大的損失。鑒於你目前的這種情況,公安局黨委緊急組織全體公安幹警進行募捐,共募集人民幣9.3萬元,作為你的前期治療費用。在這裡,我特地代表市公安局黨委,向我們偉大的市民致以最崇高的敬禮,同時我們也將向上級組織申請翦衛國同志見義勇為的獎勵。」

四姐愣了,疑惑地將目光轉向了肜小婉,嘴唇顫抖著尖聲叫道:「他到底怎麼了?小婉,翦衛國到底怎麼了?你快告訴我呀!」

肜小婉怯怯地說:「四姐,翦哥他,他真的沒事,你就放心吧!」

「那警察所說的見義勇為是怎麼回事?」

三子插嘴道:「四姐,翦哥確實沒事,這個事三言兩語說不完,你稍微等一會兒,我慢慢告訴你。」

四姐的目光轉向三子:「三子,你把手機給我,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突然開了,最先進來的是兩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他們把鏡頭對準了門外,緊接著,李梅、姥姥和孫學東都跟著走了進來,所有人都奔向了病床,唯獨沒見翦衛國。

老淚橫流的姥姥從人群中擠過去,一把就抓住四姐的手,痛哭流涕地喊了一聲:「我苦命的孩子,姥姥來看你了,姥姥對不起你呀!」

孫學東隨後奔過來,雙膝跪在四姐的病床前大哭道:「妹妹,我的親妹妹,我不是個東西,我對不起你和妹夫……」

站在一旁的肜小婉一見姥姥,立刻驚呆了,叫道:「姥姥?你怎麼來了?」

翦衛國最後一個出現在病房裡,他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家鮮花店,就想買一把鮮花送給四姐。可是花都已經包裝完畢,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連一毛錢都沒有,正在尷尬的時候,忽然看到江明娟從醫院裡走出來,就急忙衝出去攔住了她,腆著臉笑道:「江明娟,借一百塊錢我用。」

江明娟被突然衝出來的這個人給嚇了一跳,嗷地叫了一聲,仔細一看才發現是翦衛國,就開口罵道:「翦衛國,你這幾天死哪去了?所有人都在滿世界地找你,知道不知道你?」

翦衛國卻嬉皮笑臉地說:「等有空了我再告訴你,先借一百塊錢用用,我給四姐買一束花。」

江明娟冷笑了一聲:「喲,什麼時候也懂得浪漫了?咱們倆過日子的時候怎麼沒見你給我買過?」

「少廢話,快點快點。」

江明娟很不情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遞給他,嘴裡還在叨叨:「我上輩子欠你的還是怎麼著,被你這個該死的騙子騙到了手,給你生兒育女……」翦衛國一把就奪過了那張鈔票說:「哎,江明娟,咱們先把話說清楚了好不好,你只給我生男沒給我育女,好傢夥,你這輕輕鬆鬆地一說不要緊,要是被街道那幫老太太知道了我超生,那還得了啊。」

江明娟被他氣得,還沒等想好怎麼回答,翦衛國已經轉身跑進了花店,她只能沖著背影罵一句:「翦衛國,你去死吧!」

到了晚上,病房裡只剩下四姐和翦衛國兩個人的時候,四姐才隔著隔離罩問翦衛國:「剛才當了那麼多人的面我不好說你,翦衛國,你說你傻不傻呀,為我治病花錢不假,可你倒是和我說一聲啊,也用不著那樣東一頭西一頭地到處流竄,我告訴你咱家裡有的是錢。」

翦衛國一愣:「家裡哪還有錢了?我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了!」

四姐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道:「說你傻你還不信。你不是到樓上拉開了那個樟木箱看了嗎?裡面那麼多錢你看不見啊?」

翦衛國更糊塗了,他摸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裡面有錢:「我看你是真病了,那裡面除了郵票,哪還有錢?」

四姐罵了他一句:「我真想知道你和豬到底是什麼關係!」

翦衛國這回反應倒是挺快,馬上就回了她一句:「夫妻關係啊!難道你還不知道?」

四姐這個氣啊,咬牙切齒地說:「翦衛國,你給我等著!有我能下床收拾你的那一天!」

翦衛國一臉的無辜:「四姐,咱們講點兒理好不好?你那個箱子里確確實實沒有錢,如果真有錢的話,我還至於來回折騰嗎?」

四姐白了他一眼,長嘆了一口氣:「翦衛國,我病不死早晚也得讓你把我給氣死!你長那倆眼睛是喘氣的啊?你不長腦子啊?那些郵票不是錢啊?我告訴你,那是幾千萬吶!」

翦衛國傻了:「什麼?你說什麼?幾……幾千萬?」

四姐沒好氣地回他:「你才知道啊?幾千萬才是個多大的事,搞不好能過了億。你那輛計程車是我用其中一張換回來的,就那還比現在的市價便宜了好多呢!你這回都知道了吧。」

翦衛國嚇得目瞪口呆,瞪著倆眼睛獃獃地望著四姐的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過了好長一會兒,靈魂才像從九天雲外回來一樣,粗粗地吐出一口氣道:「我的老天爺啊!」

四姐用溫柔的目光看著翦衛國道:「不過,衛國,說句實話,我謝謝你!對於我這個病和目前咱們的關係,你大可以不管不問一走了之,真的那樣了,我也不怨你,真的。真沒想到,你能為了我把什麼都豁出去,就這一點,你能讓我感激你一輩子。」

翦衛國憨憨地笑了笑說:「瞧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不管怎樣我也得先把你的病治好,咱們還有一輩子的路要走呢。」話剛說完,他的眼睛忽然一轉:「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我這輩子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一筆錢吶,讓我回去好好看看,別給弄丟了。」

四姐哈哈大笑:「瞧你那個貪婪的財迷樣兒吧。我告訴你,已經被人給盯上了,幸虧小婉在家,才沒有得手。下午已經讓小婉都拿出去藏起來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翦衛國大驚:「啊?被誰盯上了?」

「這話等回頭慢慢給你說吧。衛國,我想和你商量個事,你看行還是不行。這些天你不在家,我躺在醫院裡也想了很多,你看我這個病得到了這麼多人的關心和幫助,小婉和三子就不用說了,就連江明娟都一天八趟地過來看我,社會上那麼多人都伸出手來幫助咱,捐款的捐物的都有。衛國,這回咱們這個人情欠大了。人要懂得感恩,不懂感恩的人就成畜生了。我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咱把那些郵票捐了吧,成立一個治療白血病的基金,讓那些得了這種病的人都能夠有錢得到治療。你說呢?」

翦衛國猶豫了,臉上糾結的表情已經說明他心疼得要命,是啊,那可不是個小數,那麼大的一筆錢就這麼捐出去,擱誰都心疼,如果不心疼的話,那才叫有病呢。他想了很長時間,才含含糊糊地說:「那就依你,捐了吧。不過,咱們不能都捐了,給咱自己留出幾張來,行吧?」

四姐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你呀,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才好,活脫脫的一個小氣鬼。要麼就全捐,要麼你就全留下。你拿主意吧,我這回聽你的。」

翦衛國將目光轉向了窗外。夜,已經深了,這個繁華的都市一如既往,夜色依然是那麼迷人。處處霓虹閃爍,發出五光十色的炫目光芒,在夜空中映出環環燈暈,給這個城市增添了無盡的嫵媚。

街道上的行人擦肩而過,享受著來自時代的喧囂與繁華,沒有人去理睬天上早已升起的星月。天空中的點點繁星彷彿蒙上了一層距離的紗幔,明明那麼清晰,卻恍若隔世。然而,這所有的一切,卻讓翦衛國感到了掙扎和唏噓……

按說,故事講到這裡就該結束了,可我還是忍不住要把後來發生的事也在這裡順便說一下,因為這將是下一個故事的開始。

半年後,我收到了四姐和翦衛國的結婚請柬,而且四姐在電話里一再叮囑我說,劉老師,你一定要來參加,因為我將要做出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後來我才知道,接到類似電話的不僅有我,而且還有王志偉王七爺。

四姐的婚禮在秀江南大酒店舉行,能容納50桌的大廳座無虛席,據說光從西安那邊就來了不少人。在來賓中,我看到周三壽和周榮也在,還有改制以後的德偉達紙製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王德偉先生,正在和歐派廚具總代理雍永松先生聊得甚歡,就專門過去打了個招呼,寒暄了幾句近期的行情。

江明娟坐最後面的一張桌子,從她的穿戴和打扮上看像是要出門,不停地抬起手腕看錶。而翦鋒就坐在她身邊,穿了一套剪裁合體的燕尾服,白襯衣的領子上打著紅色的領結。還有更多集郵界的老朋友也都在場,我一個個地過去打了招呼。忽然我看到王志偉西裝革履地坐在第一桌,胸前還人五人六地佩戴著一個「貴賓」的胸花。

婚禮開始了,在《婚禮進行曲》中,追光燈下的翦衛國身穿禮服,四姐披著婚紗,在肜小婉的陪同下,款款地走到了台上。

婚禮進行的過程中,王志偉忽然一臉莊重地走上了主席台,拿著麥克風吹了吹,扯著他那個破鑼嗓子大聲說道:「各位來賓,大家好!應新人翦衛國和王美麗的要求,在婚禮正式舉行前我宣布一件重要的事。經過王美麗小姐認真考慮后,她決定把她珍藏了多年的九十九版1980年發行的庚申猴票進行現場拍賣,並將拍賣所得全部款項以及今天舉行婚禮所收到的全部禮金,一併捐獻給白血病防治中心。現在開始競拍!」

現場一片嘩然,人們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麼。一個長相帥氣的中年人眯縫著一對小眼站起來道:「我開個頭吧。我是這家酒店的老闆巍子,和新郎翦衛國是朋友,前段時間我因為出國,可能有些事沒有顧得上幫忙,我在這裡特向衛國致歉。他們之前所經歷的風風雨雨我也略有耳聞,聽了他倆的故事,我非常感動。一對新人具有如此高的境界,值得我們大家讚賞!所以我第一個表態,今天這場婚禮的全部費用,我一個人包了,算是我對新人的祝福,祝願他們白頭偕老!」

他的話引起了全場的熱烈掌聲。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一個服務員拿著一個信封模樣的東西走到四姐和翦衛國身邊,低聲對他倆說了句什麼,翦衛國打開信封只看了一眼,神色頓時大變,立刻起身拉起身邊的四姐急匆匆地向外走去。我的目光急忙追過去,卻發現剛才江明娟和翦鋒所坐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了。

翦衛國和四姐兩個人當時就慌了,翦衛國什麼都沒想,拉著四姐就上了自己的計程車,直往機場方向狂奔。一路上,他的腦子裡幾乎一直都在想著江明娟給他留下的那封信:

衛國、四姐:

你們好。首先我衷心祝賀你們新婚大喜,白頭偕老。當你們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帶著翦鋒登上了飛往北京的飛機,並直接轉機前往墨爾本,然後到達他的新家——諾魯。我在這裡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我之所以用如此手段把翦鋒帶走,是因為自始至終我隱瞞著一段難以啟齒的往事,你們也曾經多次問起過我為什麼不能生孩子,說起來這也是藏在我心裡的一個莫大的痛苦,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繼續隱瞞了。那是在我出國后不久,剛好趕上了諾魯流行霍亂,我也不幸被傳染,上吐下瀉,人很快就虛脫了。你們還記得上次一起吃飯的那個皮特嗎?對,就是他救了我這條命。當時我已經不行了,皮特從當地人那裡學著用一種叫作「格里格拉」的野生植物給我熬了湯藥灌下去,兩天後我終於從死亡的邊緣又奇迹般地活了下來。可是,要知道,「格里格拉」是一種毒草,對身體的危害特別大,從此後我就永遠失去生育能力了。這就是我回來要孩子的原因,我希望翦鋒能在那裡接受更好的教育,學成之後再回國效力,也算是我為祖國所做出的一點貢獻吧……

等他倆來到機場,來到問詢處一打聽,卻被告知,飛往北京的航班已經在兩分鐘之前起飛了。翦衛國如雷轟頂,兩眼直直地盯著機場的航班告示牌,眼淚突然之間就涌了出來。

四姐挽著翦衛國的胳膊,抬起頭看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衛國,我們可以再生一個孩子!」

翦衛國沒什麼反應,兩眼還淚汪汪地看著天空。四姐惱火地踹了他一腳:「翦衛國,你是不是聾了?我已經懷孕了!」

翦衛國愣了:「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四姐倚在他的肩膀上,柔柔地說:「都快兩個月了!」

翦衛國抹了把眼淚喜極而泣:「怎麼又來一個未婚先孕?」

四姐瞪了他一眼:「你他媽的到底會不會說話?」

在往回走的路上,車上的收音機里正在廣播新聞:「本市的十大見義勇為先進人物評選活動已經結束,奮不顧身擊倒搶劫銀行運鈔車歹徒的計程車司機翦衛國等獲此殊榮。」

2011年4月25日二稿,重慶較場口

2015年12月3日凌晨三稿改畢於青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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