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同袍之殤

第二天凌晨，數千人來到清原縣以東二十餘里的一片丘陵地區。

這清原縣在大漢玄冤郡邊界以東三十里處，人口數萬，其中一半是高句麗人，三分之一是漢人，以游牧種田維生。

連續奔跑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這幾千號人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崔永樂不得已只得下達了就地休息的命令。

眾將士如獲大赦，當即癱倒在地再也不願意起來了。看著癱在地上的眾軍士，崔永樂皺了皺眉頭。

崔永樂來到兩位王子身旁稟報道：「大漢的張綉將軍在一日前已經擊潰李木青戍守在清原縣以西的兩萬軍隊，此刻，漢軍說不定已經在清原縣中了，我打算派一名軍官去清原縣聯絡漢軍！」

「老將軍決定吧！」疲憊不堪的大王子李程耀立刻說道。

崔永樂朝兩人抱拳一禮，下去傳令去了。片刻后，數騎快馬徑直朝西面的清原縣急奔而去。

大約半個時辰后，幾乎所有的將士都已經進入了夢鄉，而兩位王子也睡得很沉，在高處負責放哨的哨兵也在打磕睡，老將軍崔永樂雖然不想睡著，然而眼皮卻不聽他的使喚。

突然，老將軍崔永樂驚醒過來，四下看了一眼，只見眾將士和兩位王子正平靜地睡著，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他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中他看見所有的人在烈火中慘叫掙扎。

崔永樂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太陽已將近當中了。

崔永樂站起身來將身邊的一名部將叫醒，吩咐道：「立刻把眾人喚醒，準備上路！」

話音剛落，崔永樂隱隱感到耳邊有雷鳴之聲，眉頭一皺，問道：「你聽見什麼了嗎？」

部將茫然地搖了搖頭。崔永樂又仔細聽了聽，臉色陡然一變，「不好！這定然是敵人的騎兵！快！快把大家叫叫醒！」

崔永樂一臉惶急地吼道。部將一愣，隨即面色一變，連忙奔下去喊道：「起來！起來！都起來！！敵人來了！」

眾將士從睡夢中驚醒，一臉不知所錯地打量著四周。

「全軍列陣！準備迎戰！！」崔永樂提著大刀站在一塊大石上吼道。

看見崔永樂的身影，眾將士平靜了不少，匆忙開始列陣。

崔永樂跳下大石，兩位王子立刻迎了上來，一臉惶急地問道：「老將軍？」

「兩位殿下不必擔心！」隨即叫部下牽來兩匹戰馬，交予兩位王子，叮囑道：「兩位殿下騎上戰馬只管向西！」

兩人一愣，不禁問道：「那老將軍呢？」

崔永樂淡然道：「我留下來擋一擋追兵！」隨即一臉焦急地抱拳道：「兩位殿下不必多說了！快走吧！」

兩人不知該說什麼，生平第一次有一種感動的感覺。兩人在士兵的幫助下跨上戰馬，鄭重地朝崔永樂抱拳道：「老將軍，我們一定要再見面！」

崔永樂鄭重地點了點頭，催促道：「快走！」

兩人在十幾名騎兵的護擁下朝西面急奔而去。就在這時，一名部將指著東面高喊道：「是騎兵！」

崔永樂轉過身來朝東面望去，只見數千身著綠色衣甲的鐵騎正洶湧而來，就如同綠浪一般。

崔永樂連忙掃視了一眼眾將士，只見絕大多數人都流露出恐懼絕望之色。

崔永樂嘆了一口氣，眉頭一皺，舉起大刀高喊道：「投降只能是死路一條，不如血戰到底！！」

眾將士不由得感到一種絕望的悲壯，臉上的恐懼之色慢慢退去代之以拚命之色。

高硫率領數千輕騎在崔永樂陣前百餘步處停頓下來，掃視了一眼列陣在前方的那數千殘兵，不由得一陣感慨。

「將軍，進攻吧！」部將請示道。

高硫回過神來，雙目一凝，點頭道：「傳令下去，第一隊攻擊左翼，第二隊攻擊右翼，第三隊隨我中路突擊！」

「是！」

近五千輕騎動了，分成三部分如三道利箭般朝崔永樂的軍陣猛衝去。

箭矢在半空中交錯對飛，戰馬嘶鳴著栽倒在地，跌落下馬的騎兵瞬間在萬千鐵蹄下屍骨無存。步兵接連中箭倒地，整個步兵軍陣就如同大雨下的水潭一般，不斷地蕩漾起波紋水花。

轉眼間，兩翼的騎兵先與步兵軍陣生了激烈的衝撞，整個步兵軍陣登時搖搖欲墜。

緊接著，中間的那路騎兵也殺到。雙方混戰廝殺，戰況異常激烈，嘶喊聲慘叫聲驚天動地，雖然曾經是同袍弟兄，但是此刻的雙方跟仇人沒有兩樣。

慘烈的大戰持續了兩刻鐘，崔永樂的步軍已經沒有了先前那樣的戰鬥意志殘存的千餘步軍隨崔永樂一道退到了一處小山包上。

數千輕騎在周圍來回賓士，鐵蹄如雷，煙塵漫卷。崔永樂他們已經陷入重圍之中。

「將軍，現在該怎麼辦？」罕琶部將一臉驚惶地問道。

崔永樂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西面，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要兩位殿下逃到漢國境內，那麼就還有希望！」

高硫麾下的一名校尉策馬i毛l山坡，來到崔永樂這近千殘兵的外圍，揚聲道：「崔老將軍，你們已經走投無路了，還是投降吧！高硫將軍保證不會為難大家！」

崔永樂走上前來，看了一眼麾下將士，只見每一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希冀之色。

崔永樂不禁嘆了口氣，對那名校尉道：「把高硫叫來，我要親口聽他說！」

校尉聞言一喜，抱拳道：「末將這便去稟報將軍！」

片刻后，高硫竟然真的來了，不過並沒有像剛才校尉那樣來到山坡上，而是在山坡中段便停了下來。

「老將軍，末將在此當著兩軍將士的面保證不會為難任何一個人！只要你們放下武器！」高硫鄭重地揚聲道。

「高硫，你是我高句麗年輕一輩將領中頗有做為的一名將領，我一直很看好你！卻想不到今日竟然在這樣的情景之下見面！」崔永樂的語氣中透著感慨的味道。

高硫的心情不禁變得有些複雜，不知該說什麼好。

崔永樂突然一笑，「罷了！只希望你惜言如金！」

高硫一臉鄭重地抱拳道：「末將以性命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