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長壽宮。
葉卿本以為太后應該是個頭髮花白而威嚴不減的老太太,不曾想竟是個美艷端莊的婦人。
是了,古代女子十五六歲就成親,太后如今還沒到四十,保養得宜,看著自然年輕。
葉卿跟蕭珏一齊向太后見了禮。
自他們二人大婚之後,太后還是頭一次見她們一起來這長壽宮,心中歡喜,面上都帶了笑意,忙讓宮女給二人看座。
「皇帝忙於朝政,可難得清閑。」太后笑道。
「國事雖重,孝義還是要盡。」蕭珏答。
「聽聽,皇帝也會哄我這老太婆開心了。」太后指著蕭珏對葉卿道,笑得合不攏嘴。
「母后風華正茂,兒臣可半點沒看出母后哪裡老。」葉卿賣乖。
太后才是她在這宮裡最牢固的大腿,她得抱緊了!
「你們這一個個的,嘴上都抹蜜了么。」太后雖這般說著,卻笑得合不攏嘴。
午飯是留在太後宮里用的,席上太后不免提到了子嗣的問題。
「皇帝你也不小了,先皇在你這年紀,膝下兒女都好幾個了。」太后嘆道:「你們二人,還是早些讓我這老太婆抱上孫子。」
怎麼就到這敏感話題上了,葉卿尷尬得不行。
低頭戳著碗里的米粒裝鴕鳥。
這問題只能由蕭珏來回答。
他眉峰微蹙:「母后,而今朝堂還不穩,兒臣還是先把精力放在政事上。」
「皇家子嗣不關係到朝堂嗎?」太后斥道:「別老拿這些理由來搪塞我老婆子。」
蕭珏抿唇不語。
葉卿突然福臨心至,道:「母后,此事不怪陛下,是兒臣這段時間病了,沒安排好妃嬪侍寢之事。」
太后想抱孫子,但葉卿卻知道,狗皇帝有子嗣,這都還沒影兒的事呢。
她這不是為幫狗皇帝說話,畢竟狗皇帝不可能自己造娃,到時候還是會扯上她這個挂名皇后。
而她這樣說了,太后不會過分苛責她,還能在狗皇帝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畢竟狗皇帝才是皇宮的大老闆。
果然,她說出這番話后,蕭珏詫異看了她一眼。
太后嘆了口氣:「你別為著皇帝說話,老婆子我雖然如今不管事了,但耳目還清明著,皇帝這選妃大半年來,去過哪些地方我也清楚。」
因為這一出,這飯桌上除了葉卿,幾乎沒人怎麼動筷。
蕭珏還有政務要忙,用過飯便去了御書房。
葉卿留下來陪太后說會兒話。
「前些日子,你宮裡出了什麼亂子?」蕭珏不在,太后才開口問了這樁事。
「兒臣沒用,又病了一場,叫母后擔心了。」葉卿沒敢把自己被宮女下毒一事告訴太后。
臣子敢給皇後下毒,這得是多大的罪名。
而且這時候原著中男主在眾人眼裡還是個「死人」,她若是把實情說出來,只怕整個顧家都得下獄。
葉卿只想混吃等死,不想節外生枝,不然後面若是被男女主報復,她哭都沒地兒哭。
「你也學著皇帝糊弄我呢?」太后臉色一沉:「你若真只是病了,哀家就不會再問這話!」
太后才是真正的宮斗滿級選手,不是她三言兩語能糊弄過去的。
葉卿起身跪到了地上:「姑母,是卿兒沒用,中毒已久還不自知。」
男主的人給她下的毒雖解了,但她身體里另一種毒還沒找到中毒的來源,葉卿覺得,不如順水推舟把這茬兒推出來,太后是宮裡的老人了,對這些深宮裡的腌臢伎倆肯定比她熟悉。
「中毒!」太后驀然拔高了聲調。
「你啊你,跟了哀家這麼多年,怎麼就沒一點長進!」太后又是心疼又是恨鐵不成鋼,「快些起來。」
太後身邊的房嬤嬤將葉卿扶了起來。
太后才繼續數落她:「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跟哀家說一聲,真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哎……」
太后沒再往後說,捻著佛珠,念了幾句佛經。
葉卿感覺道:「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也是怕母后擔心。」
太后道:「是我疏忽了,你奶嬤去得早,你年紀小,還有許多手段沒見識過,身邊沒個年長的嬤嬤幫襯著,自是應付不過來那些牛鬼蛇神。房嬤嬤跟了我多年,是這宮裡的老人了,什麼小鬼見了她都得現形,我讓房嬤嬤去你宮裡幫襯你。」
「房嬤嬤跟隨姑母多年,姑母也習慣了房嬤嬤伺候,還是讓房嬤嬤留在身邊吧。」葉卿道。
太后也是個可憐人,好不容易熬到先帝殯天,身邊沒了房嬤嬤,怕是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哀家身邊不缺人伺候,房嬤嬤跟在你身邊,哀家才放心。」太后嘆道:「卿兒,葉家這一代若是還起不來,當真就沒落了。」
「你是葉家的女兒,哀家在時,還能護著你幾分,哀家若是也隨先帝去了,你在這宮廷之中,沒有強大的家世做支撐,如何站穩腳跟?」
「你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哀家說這些都是為你好。這後宮的女人,只要沒有兒子傍身,那都是無根的浮萍。」
葉家祖上是文官出身,只是到了葉卿父親這一輩,族中再沒出過驚艷絕才之輩,葉家靠著太后的關係才在京都貴族圈子裡混下去。
她要想在宮裡不受寵還能過得美滋滋,若是沒了太后的庇護,就只能靠身後的家族。
外戚太強大了會被皇帝猜忌,但太菜雞了對皇帝一點助力都沒有也不行。
「兒臣謹遵母后教誨。」葉卿覺得鹹魚生涯也分外艱難。
「你母親遞了帖子進來,說隔幾日要進宮來看看你。她是個拎不清的,你如今已是皇后,哪些話聽得哪些話過耳便罷了,你自己心中要有數。」太后囑咐。
葉卿應是。
原主的記憶里,她自幼在宮中長大,跟生母並不親近。
眼見時辰還早,葉卿又跟太后探討了一番佛經才回去。
原主在太後身邊長大,太后吃齋念佛,她耳濡目染,對佛經也頗有感悟。
回到昭陽宮,房嬤嬤就先把昭陽宮的下人敲打了一番,又問了關於葉卿一些特定的習慣。
逐一排查下來,似乎都沒有問題。
葉卿坐在軟榻上,波斯貓在地上撥弄彩色的鈴鐺絨球。
它有些怕生,見房嬤嬤走過來,瞬間就奔到了寢殿另一邊。
只不過因為跑得太快,身子又太圓,沒來得及轉彎,「碰」的一聲撞到了香爐上。
它暈頭轉向爬起來,瞅瞅香爐,又瞅瞅葉卿,看起來又呆又可憐。
葉卿忍俊不禁,喚道:「飯糰,快過來。」
波斯貓警惕看了房嬤嬤一眼,才繞著道跑到軟榻旁,跳到了葉卿膝上。
房嬤嬤看著放在屋角的香爐,眉頭卻是一皺:「娘娘愛好熏香?」
楠竹忙道:「娘娘以前淺眠,晚上需點安神香入眠。不過前段時間娘娘大病一場,便沒點熏香了。」
房嬤嬤瞪了楠竹一眼:「這麼重要的消息方才怎麼沒說。」
楠竹垂著頭不敢應聲,房嬤嬤出了名的嚴厲,她以前在長壽宮當差早領教過,何況沒稟報這一點這的確是她的疏忽。
「昭陽宮事務繁多,楠竹年紀尚小,本宮以後還得多仰仗房嬤嬤。」葉卿這般說,既是抬舉了房嬤嬤,也是為楠竹解圍。
「皇後娘娘言重了,老奴到了這昭陽宮,必然萬事得以娘娘的安全為上。」房嬤嬤緩和了語氣,問楠竹:「可有燃過的香灰?」
「香灰每日都會清理一次,如今已沒有了,不過先前太醫查過熏香,是沒問題的。」楠竹答到。
房嬤嬤卻沒接話,只讓人找了乾淨的帕子和一把軟刷來。
她拿著軟刷在香爐縫隙里仔細刷掃,一點點把縫隙里殘留的香灰弄到了帕子上。
做完這一切,房嬤嬤才道:「娘娘遣人請個信得過的太醫來。」
葉卿便讓楠竹派人前去請了李太醫過來。
李太醫便是之前查出葉卿中毒的太醫。
李太醫挎著藥箱到了昭陽宮,聞了聞房嬤嬤掃出來的那一點香灰,面色嚴峻,最後乾脆用手捻了一點放嘴裡嘗。
最後臉色勃然大變,趕緊吐掉了香灰,又用茶水漱口。
葉卿看得一愣一愣的,呼吸都不由得跟著變緊張了。
「回稟娘娘,這香灰里,不止安神香一種香,還有芒仲草!」李太醫諱莫如深。
葉卿跟房嬤嬤對視一眼,房嬤嬤追問道:「何謂芒仲草?」
李太醫道:「芒仲草是一味有毒的藥草,味道和功用都跟安神香相似,只不過芒仲草是靠麻痹神經來達到安神的效果,長此以往使用,毒素積壓,恐有性命之憂!」
楠竹和房嬤嬤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楠竹都快哭了,忙問:「那我家娘娘怎麼樣了?」
「老臣之前為娘娘診過脈,娘娘病情發現得早,中毒不深,老臣先前不知娘娘所中之毒是什麼,才只開了藥性溫和的解毒方子,現在知道了是芒仲草,對症下藥只會好得更快。」李太醫道。
聽得這番話,楠竹和房嬤嬤面上才鬆了一口氣。
她謝過太醫后,又委婉點了一下讓太醫對此事守口如瓶。
「娘娘放心,您只是鬱結於心,並無大礙。」李太醫知道皇宮水深,先前皇帝也命他把此事爛在肚子里,他自然不敢外傳。
這個回答十分聰明,葉卿讓楠竹取了一袋金珠給太醫,又命人送太醫出宮去。
「平日里負責點香的是誰?」李太醫走了,房嬤嬤才沉著臉問。
「是玉珠,她原是劉喜手下當差的,前幾日才被送到浣衣局去了。」楠竹答到。
「快些去把人帶回來。」房嬤嬤道。
楠竹也意識到事情怕是不簡單,應了聲就親自往浣衣局去了。
房嬤嬤這才看著葉卿道:「娘娘別怪老奴多嘴,娘娘發配了不忠的奴僕這一點,沒做錯,但不聰明。因為娘娘還沒弄清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就把它的爪牙全趕走了。這樣做,娘娘只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卻難以預防對方再次出招。」
「嬤嬤說的是。」葉卿道,心中感慨著不愧是宮廷老人,看什麼都能一針見血。
不多時,楠竹就回來了,臉色十分難看:「娘娘,玉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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