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夜之間，蜀王宮亂做一團，當鳳傑夫趕到蜀王宮的時候，在他眼前的不再是宮殿，而是宛如硝煙過後的一片廢墟。

他疑惑了，屹立了千百年的蜀王宮，即便是當年被秦國幾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攻擊，這座宮殿也不曾有丁點損毀。

如今，別說幾十萬的大軍，哪怕是幾千幾萬人馬也不曾出現過。

而金絲楠木林和蜀王宮，幾乎都是一夜之間毀於一旦，這是人禍還是天災？

「家主，蜀王宮怕是已經無力回天了，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跟在鳳傑夫身邊的貼身護衛黃忠問著一臉沉鬱的鳳傑夫。

「梨陽鳳女……」鳳傑夫突然想到了珀溪，這個他一直以為可以慢慢利用的王牌。自從她來了巴蜀以後，一系列毀滅性的問題接二連三的發生。

一定是她發現了蜀地的情況，然後告知秦王，否則秦王不會那麼快派兵前來。以至他和蜀王的謀划明明已經瓜熟，就差蒂落最後一步，卻還是被打亂了步驟。

原本就算計劃提前也有八成把握，可是蜀地的龍脈和根基盡毀。藏在蜀王宮地下室的兵器也一併被埋，現在蜀王擁有的力量只有那四十萬兵馬，還有……。

「毒峰那邊有什麼情況？」鳳傑夫現在所想全是怎麼幫蜀王留住力量，再有一點閃失就怕真的要功敗垂成了。

「回家主，已經派出死士一直盯著獨孤清她們，目前還沒有最新消息。可是世子那邊屬下有些擔心他會…投靠秦王。」黃忠把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自從兩年前開始，他就發現世子變得不再那麼信服蜀王，甚至對家主也忽近忽遠。

「傳令下去，看好世子，如果他敢亂來……格殺勿論。」

鳳傑夫狠戾的下著命令，他的兒子不願意聽從他這個父親無所謂，他可以留著他的命，但是如果他要扯後腿那就只能與他父子決絕，各自安好。

「家主……這……」黃忠於心不忍，覺得這個命令太過狠絕。

鳳傑夫揚起手制止黃忠再說下去，繼續命令道：「立刻派人去迎鳳閣，不論理由，把獨孤清和秦王后抓來，能生拿最好，不能就殺無赦。」

鳳傑夫知道，再也沒時間等了，鳳凰鎮他也不能呆了，他必須立刻去與蜀王匯合。如今他們的力量全部都在那四十萬大軍身上。

心裡有了盤算，便立刻命令道：「另外，立刻派人把現有的所有兵器全部運送到蜀王的大軍，還有毒峰那邊盡量維持現在的平靜，讓首領毒師做好準備，隨時配合大軍與秦軍開戰。」

鳳傑夫的安排如果再早一點，可以說不算太糟糕。偏偏他想抓的獨孤清和珀溪已經不在迎鳳閣，毒峰不但已經暴露，而且等他知道的時候毒峰已經被自己兒子帶頭控制毀滅了。

但是鳳傑夫現在決定離開鳳凰鎮去跟蜀王匯合是沒有錯的，因為秦軍已經逼近鳳凰鎮。最好的辦法就是快刀斬亂麻一舉把十五萬秦軍殲滅后再做打算。於是鳳傑夫帶走了能帶走的一切所需去找蜀王。

而毒峰那邊，蒙恬他們幾個人中了毒，好在鳳代承及時出現給了解藥。加上先前吃過珀溪給的葯，壓制了中毒速度，否則怕是早就出事了。

獨孤清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首領毒師踹了兩腳。要不是還有那麼多人要解救，獨孤清可能會立刻把他丟進那個鐵爐去。

珀溪憤怒的心已經平復很多，她淡定的走到已經被綁起來的首領毒師面前，淡淡的道：「這些人的毒是否可以解？」

「呵呵，無解。」

「那你也必須死！」珀溪冷然平靜的道。

首領毒師大概是本身就是一個不怕死的人，對於珀溪的威脅並不那麼感興趣，說道：「老夫一生為蜀王制毒無數，在試毒人身上不知放過多少毒，為此丟了命的人沒有上萬，也有幾千。」

首領毒師側頭看了看鐵爐的方向，繼續道：「被那個鐵爐燒成灰燼的屍骨我都數不清了，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在我手上丟的這些性命終有一天會要了我的命嗎？死我早就不怕了。所以，你們有本事就自己救，沒本事就讓他們給我陪葬也好，哈哈哈……」他陰沉怪異的笑聲充滿了整個山體，甚至還有迴音。

「呵，老妖怪，本小姐剛剛看了一下，你們玩的不就是化學這玩意嘛，這個本小姐也很擅長，可以跟你「交流交流」。」

獨孤清蹲在毒首面前，玩味的摸摸鼻子，見毒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獨孤清挑眉好意的解釋道：「意思就是我也能制毒，不過我制的毒可能比你的要痛苦千百倍。」

「哈哈哈，不說全天下，在巴蜀沒有人比我還懂得製作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小姑娘，你少在這裡大言不慚。」

「哎，你不信。你自己看看你們用的材料，不就是各種草藥，還有毒蟲毒蛇什麼的，看起來挺可怕。可是，本小姐一兩個時辰內就可以製作出讓你萬劫不復的玩意，你如果不想嘗試，就快點說出怎麼解毒，否則，你會嘗到比他們痛苦百倍的滋味。」

「好啊，那你就讓老夫嘗嘗那滋味，如果真的嚇得住我，再威脅我不遲。」毒首挑釁的看著獨孤清。

「孫默，把那邊石壁的石頭挖幾塊給我。」獨孤清的手指著一個方向，對著後面上來的孫默下著命令，連頭也沒動，直勾勾的看著毒首，似乎在告訴他，他成功的刺激到她了。

「清姐姐，你打算怎麼做，我們需要儘快離開才是。」

「沒事，你領著人整理下這裡的東西，剩下的交給我。」

鳳代承雖然知道這裡存放著大量藥物，但是分類只有毒首知道。他不說解藥在哪，如何使用，這裡所有的人怕是沒救了。

看著那些人既期盼又恐懼的眼神，他內心很痛苦。造就這種殘酷的地獄，有一半都是鳳家的「功勞」，而自己偏偏就是鳳家人，他想做點什麼挽回一些良知。

「我能幫什麼嗎？」看著獨孤清又是搗鼓這個，又是搗鼓那個，來回折騰，他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獨孤清看他一下，這才想起鳳代承連著救自己幾次，想表達謝意，但是現在也不是時候。等她把那老妖怪制服了以後再說。

「那就幫我把這爐子的火燒旺一些。」鳳代承沒有多問，蹲下身往爐子下面加柴火。

孫默把獨孤清要的「石頭」交給她，他知道自己家小姐老是搗鼓些奇怪的東西，現在他都不好奇了。反正小姐要他做什麼，他照做就沒錯了。

獨孤清看爐子燒得火紅，把準備好的材料全部放到爐子里，包括孫默給她的石頭。

「你煮石頭幹什麼？」蒙恬湊過來，一臉莫名其妙

「這可不是普通的石頭，這個叫黃鐵，可以製作出要命的硫酸。」

「硫酸？比毒還可怕嗎？」

「一會你就知道了。」

獨孤清知道多說無益，他們哪裡懂硫酸是什麼，原本她也沒想這麼折騰。那老妖怪不怕死沒關係，但是不死不活更能折磨人。毒藥他見多了沒什麼新意，那就讓他體驗沒見過的。這種人，一看就是心理變態，自以為制毒天下無敵，如果有人超越他，會讓他瘋狂痛苦也說不定。

很快，爐子里燒出了半鍋油狀的棕色液體，味道刺鼻難聞。獨孤清打發周圍的人走開，也不解釋，只叫他們不要靠太近。之後她小心翼翼的用毒師們制毒的現成工具把分解好的液體用一個青銅大勺子裝著慢慢走近毒首。

毒首鄙視的看著獨孤清手裡的青銅勺子，陰鬱的道：「這麼費勁煮了一鍋石頭水對付我？怎麼不幹脆把我丟裡面煮就好，哈哈哈，我還以為真的有多厲害，原來就是石頭水啊。那你得趁熱，否則一會沒了效果。」

「我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怕我們怎麼折磨你，但是，我要讓你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你不知道的死法，保證超越你所有認知的死法。」

獨孤清把青銅勺子交給孫默拿著，自己拿一個小勺裝滿，慢慢靠近毒首，最後一次問：「你確定你不解毒？」

「……」毒首一言不發，似乎還是很嘲諷獨孤清的威脅。

獨孤清覺得浪費表情，於是不再猶豫，慢慢的把勺子的液體倒在毒首腳趾部位。大家只見毒首的鞋子被融化穿透，一股難聞的氣味冒出來，接著就是毒首的痛苦嚎叫。他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被融化的鞋子，感受到腳趾的骨肉被穿透的劇痛。

「你…這是什麼毒藥？」毒首開始正視獨孤清，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子怎麼會這麼短時間內就煉成這麼厲害的毒藥。

「這不是毒，但是比毒可怕千百倍，它不會立刻就讓你死，但是如果你再不幫這些人解毒，我會從你的腳趾開始，一點一點融化你的身體，直到你變成一攤血水。不過，這個過程很漫長，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繼續。」

毒首顫抖著五官，咬著牙看著獨孤清：「你如此待我，跟我有什麼區別，不是一樣的心狠手辣嗎？」

「有區別，因為我的殘忍只對你，所以…」獨孤清看著其他毒師，霸氣的道：「聽著，如果你們可以解救這裡的人，哪怕是一個兩個，我們都不會用這種方式對待你們，怎麼樣，有人可以救人嗎？」

毒師們早已經驚慌失措，其中一個毒師巍巍顫顫的趴在地上對著獨孤清磕頭說道：「小姐饒命，我們都是只制毒的毒師，大部分還是毒首讓我們直接按方子製作毒藥，怎麼解毒我們真的不會，而且這裡幾乎只有毒，就連毒首也只有特定的一些毒藥才有解藥，並不是全部毒藥都有解藥，這些人大部分其實已經活不久了。」

珀溪聽后，同情的看著那些虛弱的人，於心不忍的問道：「能救一個是一個，真的沒有哪些人可以得救的嗎？」

「我們…我們這些毒師幾乎也是被迫留在這裡煉毒的，我們不但被藥物控制，也不能離開這裡半步。有人試圖逃跑過，但是結局都是餵了野獸，久而久之，就再也沒人敢逃了。」

「那麼多人被迫在這裡受苦，就沒有人成功逃脫過嗎？」蒙恬怒火直入心頭，握著寶劍的手不自覺的加大力度。

「沒有，不過，今天似乎廚工阿福把蜀王囚禁在這裡的那名女子帶走了，到現在也還沒有抓回來，不知是死是活。」那名毒師回答到。

其實阿福帶著軒轅溫美逃走，一開始挺順利。後來還是被發現，因為軒轅溫美的特殊身份，毒首才帶人親自去追捕，後來不多時又回來了，剛好撞上珀溪他們潛入了毒峰。

「那應該是劉暢沒錯了，這樣說的話，他們應該安全了。」獨孤清鬆了一口氣說道，只要溫美他們出去了，就證明還活著。

「哈哈哈，原來這裡早就被你們埋下了利劍，沒想到區區一個阿福竟然壞了我們的好事。是老夫的疏忽，老夫對不起蜀王，死不足惜。」

毒首幾乎已經絕望，花了幾十年建造的毒峰，原本應該是蜀王強大力量的一部分。如今所有的葯都被這些闖入者銷毀，所有的用具和材料也沒有倖免，全部毀於一旦。

「你的確死不足惜，但是你罪惡滔天，死也不能讓你死得其所，你就算遭受千百倍的痛苦去死也不能抵你的萬分之一的惡行。」珀溪在這個毒首身上找不到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沒錯，我怎麼死都不過分，但是，有你們的姦細阿福，和漂亮的溫美公主陪我在黃泉路上走著，我也不孤單，哈哈哈……」

「你說什麼？」獨孤清大吼

「清姐姐不用聽他說，大叔不會有事，你忘了蒼穹獸嗎，如果大叔有事，還能有誰可以召喚蒼穹獸？」

「哦，對，我被氣忘了這事。」獨孤清又再次放下了心。

毒首幾乎失去理智大笑著，因為他很確定，掉下了瘴氣淵，那兩個人絕對不可能生還。

但毒首也懶得解釋，而後看著一直沉默的鳳代承，罵道：「鳳代承，你這個畜牲，你可知道你背叛的不止是蜀王和老夫，你也背叛了你的父親。你這個不孝子，老夫待你如子，信任你，才會一次給你那麼多解藥，沒想到，你竟然親自帶人來搗毀我和你父親多年的心血，你不配做鳳家人。」

鳳代承依舊沉默的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是咬緊牙關的表情很明顯。他看著毒首，他的親叔父，從小就喜歡他，他也喜歡親近他。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叔父變了，變得沒有人性。他試圖請他不要傷害太多無辜人的性命，可是，毒首告訴他，為了大業，那是不可避免的。

之後，他跟父親和叔父的理念便南轅北轍叉開了道路。之所以一直忍耐，就是因為自己也是鳳家人，他不想傷害別人，也不能傷害自己的父親和叔父。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得一個反目成仇的結局。

「夫人，這裡不可久留，天色大概已經亮了，必須撤離。」暗衛首領提醒著珀溪，現在最好是趕緊和秦軍匯合，他們已經得到蜀王帶領的大軍就要接近鳳凰鎮的消息，再不撤離就來不及了。

「嗯，你們把這些人都帶出去……能救的就救，救不了的……給他們一個痛快好好安葬。」珀溪揪著心臟交代著。

「那這些毒師……。」

「殺……」珀溪只說了一個字，並非她殘忍沒有同情心。從一開始，這些毒師根本就是忠於蜀王和毒首的，他們的眼神根本不是被迫，而是帶著同樣無情的色彩。

大家都看出了毒首和鳳代承關係不一般，獨孤清知道自己並不是真的打算用硫酸弄死毒首。煉製硫酸的真實目的不過是她看見很多難以毀滅的道具，剛好她又看見這裡有黃鐵，而黃鐵是可以通過高溫分解后製成硫酸的。為了徹底毀了這裡的一切，沒有比硫酸更直接的破壞，順便拿硫酸嚇唬下毒首。但是她確實也不想毒首死得那麼乾脆，但是現在，顧慮到鳳代承，她也就不打算太過分了。

「鳳代承，我原本不打算讓毒首好過，但是……如果你不想他……」

「給他一個痛快，這是我唯一的請求。」鳳代承說完，帶著痛苦的眸色先行離開，不知是不想看見毒首被殺還是不想聽見他的叫罵，他走的飛快決然。

獨孤清看著孫默還拿著的硫酸，嘆了一口氣，吩咐道：「你小心點處理，把所有的硫酸都潑到那些不好銷毀的東西上，一件不留。」孫默點頭去執行她交代的事。

「你說的對，我們沒有你殘忍，做不到像你那樣的無情，可是，死的確是你唯一的結局。」

珀溪說完，看了暗衛首領一眼，沒有多言，便和獨孤清帶著部分人先離開，她想著蒼穹獸不知道有沒有把劉暢和溫美公主安全帶回來。

邊想邊走時，就聽到一聲聲凄厲的利劍穿刺人體的果決聲。每一聲都代表了一個生靈，珀溪艱難的提動著沉重的雙腳繼續前行。

曾經自己的世界里沒有主動殺人的概念，她只想跟她愛的政哥哥相守一生便足矣，為何，現在她一個命令就可以決定別人的生死？然而她不殺他們，又會有多少人被他們殺？